一住八一,精彩。
“凌公子、鐘姑娘不必多禮,小兒在外多蒙兩位照顧,我在這里謝謝兩位了。”刀白鳳聽說兩人乃是兒子的救命恩人,也不敢太過怠慢,便也還了一禮。
“不敢,不敢,伯母,我段兄志趣相投,結為摯友,您既是段兄的娘親,自然便也是我的長輩,小侄如何敢受伯母之禮?”凌牧云連忙閃身讓過,鐘靈也是有樣學樣的讓過了刀白鳳這一禮。
刀白鳳貴為王妃,平日都是別人向她施禮,哪有她向別人施禮的?這次也是考慮到兩人救過兒子的性命,這才施禮相還,此時見兩人知節懂禮,心中也頗為高興。
這時朱丹臣走了過來,伏身跪倒,向著刀白鳳拜道:“屬下叩見王妃娘娘。”
刀白鳳臉色一變,冷聲道:“朱兄弟,如今我早已不是什么王妃,只是個清凈修持的出家之人。你能前來看我,我歡迎,但若你是到我這里來敘什么君臣之禮,那還是趁早走吧,免得擾了我的清靜。”
朱丹臣道:“是在下說錯話了,還望玉虛散人莫怪。散人,此番四大惡人齊來大理,之前我們便曾與二惡、三惡、四惡三個遭遇,全仗著人多勢眾才勉強將他們擊退,只是保不準他們隨后會不會隨后前來,饒了散人的清修,還請散人您先回王府中暫避一時,待料理了這四個惡人之后再說。”
玉虛散人臉色微變,慍道:“我還到王府中去干什么?四大惡人齊來,我敵不過,死了也就是了。”
朱丹臣不敢再說,向段譽連使眼色,要他出言相求。段譽會意。拉住刀白鳳的胳膊說道:“娘,這四個惡人委實兇惡得緊,咱們還是避一避的好,你既然不愿回家,我陪你去伯父那里。”
玉虛散人搖頭道:“我不去。”眼圈一紅,似乎便要掉下淚來。
段譽忙道:“好,你不去,我就在這兒陪你。”
說到這里,段譽轉過頭向朱丹臣道:“朱四哥。煩你去稟報我伯父和爹爹一聲,就說我母子倆在這里并肩迎敵,合力抵擋四大惡人。”
玉虛散人頓時忍不住笑了出來,道:“虧你不怕羞,你有什么本事。跟我合力抵擋四大惡人?”
她雖給兒子引得笑了出來,但先前存在眼眶中的淚水終于還是流下臉頰,連忙背轉過身去,舉袖抹拭眼淚,以免被眾人瞧見。
“伯母,我也留在這里,和譽哥哥一起陪你抵擋四大惡人。我的武功雖然不怎么高,但我的小貂兒卻甚是厲害,就算打不過四大惡人,總也能幫幫忙的。”這時候鐘靈也出言說道。
刀白鳳聽她對兒子的稱呼甚為親昵。頓時心中一動,隱隱猜到這小姑娘與兒子的關系多半非同一般,于是柔聲笑問道:“鐘姑娘,不知令尊、令堂的名諱如何稱呼?”
鐘靈道:“我爹爹名叫鐘萬仇。外號馬王神;我娘名叫……”
還沒等鐘靈把話說完,忽聽得柳林外馬蹄聲響。遠處有人呼叫:“四弟,公子爺無恙么?”
眾人頓時一齊向聲音來處望去,正自問話的刀白鳳和答話的鐘靈也不例外,至于還沒有進行完的話題,卻是暫被撂在了一邊。
朱丹臣大叫回應道:“公子爺在這兒,平安大吉。”
片刻之間,只見三乘馬馳到觀前停住,褚萬里、古篤誠、傅思歸三人下馬走近,拜倒在地,向刀白鳳行禮。
刀白鳳見這三人情狀狼狽,傅思歸臉上受了兵刃之傷,半張臉裹在白布之中,古篤誠身上血跡斑斑,褚萬里那根長長的鐵桿子只剩下了半截,忙問:“怎么?敵人很強么?思歸的傷怎樣?”
傅思歸聽她問起,又勾起了滿腔怒火,大聲道:“思歸學藝不精,慚愧得緊,倒勞王妃掛懷了。”
玉虛散人幽幽的道:“你還叫我什么王妃?你記心須得好一點才是。”
傅思歸低下了頭,說道:“是!請王妃恕罪。”他說的仍是‘王妃’,當是以往叫得慣了,不易改口。
朱丹臣見只有他們三人,卻不見高升泰,心中不由一突,急忙道:“三位兄長,高侯爺呢?”
褚萬里道:“高侯爺受了點兒內傷,不便乘馬快跑,因此讓我們先來看公子爺的安危,他在后面騎馬慢行,這就來了。”
刀白鳳不禁輕輕“啊”的一聲,忙問道:“高侯爺也受了傷?不……不要緊么?”
褚萬里道:“高侯爺領著我們幾個一起追殺四大惡人中排行第二的‘無惡不作’葉二娘,好不容易才將那惡女人給堵上,眼見就要結果了她的性命,誰料想四大惡人中的老大卻帶著三惡人南海鱷神和四惡人云中鶴忽然趕到,幾下便將我等盡數打傷,連高侯爺也被他一鐵杖打得重傷吐血。”
鐘靈忍不住好奇問道:“那你們是怎么逃出來的?”
褚萬里把頭一低:“說來慚愧,那大惡人聽我們說話知道了高侯爺的身份,便停手沒有取我們的性命,而是讓我們回來向皇爺和王爺傳話,說他們的冤家對頭找上門來了,讓二位爺臺小心等著他的報復。”
眾人聞言不禁驚疑不定,不知道這個大惡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與段家有何仇怨,為何要來找段家的麻煩?而且既然要對付他們段家,為何又要放過褚萬里等這些段家的臣下?
凌牧云心下卻是雪亮,他知道段延慶之所以與段正明、段正淳兄弟為敵,并非是有何私怨,乃是為了爭奪大理的皇位。而善闡侯高升泰乃是大理國朝堂重臣,高氏宗族在大理的勢力也僅在皇家段氏之下,一旦段延慶將高升泰給殺了,日后便是能夠將段正明、段正淳兄弟盡數誅除,高氏宗族聯合群臣反對,他也未必能夠登位為君。
正因有此顧忌,段延慶才沒有殺高升泰。而褚萬里等三人能夠活命,全是借了高升泰的光而已。
刀白鳳拉著段譽的手,道:“走,咱們瞧瞧你高叔叔去。”當下娘兒倆一齊走出柳林,凌牧云鐘靈也跟著出去,褚萬里等將坐騎系在柳樹上,跟隨在后。
眾人出了柳林,但見遠處一騎馬緩緩行來,馬背上伏著一人。眾人快步迎上,凌牧云一眼看去,只見那人正是高升泰。只是與昨天分手時相比,此時的高升泰情形就凄慘多了,發髻散亂。臉色蒼白無血,貼身的鐵笛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段譽快步搶上前去,問道:“高叔叔,你覺得怎樣?”
高升泰道:“還好。”抬起頭來,見到了刀白鳳,掙扎著要下馬行禮。
刀白鳳忙道:“高侯爺,你身上有傷。不用多禮。”
但高升泰已然下馬,躬身說道:“臣高升泰敬問王妃安好。”
刀白鳳回了一禮,說道:“譽兒,快扶住你高叔叔。”
先前朱丹臣和傅思歸稱呼她為王妃。她都心生不悅,出言訓斥叫他們改口,但高升泰身為大理國重臣,身份不凡。又為了她兒子傷成這樣,她卻不好再因一點稱呼小事而多說什么了。
刀白鳳道:“侯爺請即回大理休養。”
“是。”高升泰躬身應了一聲。說道:“四大惡人同來大理,情勢極是兇險,還請王妃暫回王府。”
刀白鳳嘆了口氣,說道:“我這一生一世,那是決計不回去的了。”
“既是如此,我們便在玉虛觀外守衛,絕不讓四大惡人驚擾了王妃。”高升泰一臉肅容,隨即又向傅思歸道:“思歸,你即速回去向皇上和王爺稟報這里的情況。”
“是!”傅思歸答應一聲,便即快步奔向系在玉虛觀外的坐騎。
“且慢!”刀白鳳將傅思歸叫住,沉吟片刻,臉色變幻了一陣,終于嘆了口氣道:“也罷,咱們就一起回大理去吧,總不能為我一人,叫大家都冒此奇險。”
段譽聞言頓時大喜,跳了起來,摟住她頭頸,叫道:“這才是我的好娘親呢!”
“屬下先去報訊。”傅思歸歡聲說道,奔過去牽過了坐騎,翻身上馬,向北急馳而去。
褚萬里牽過馬來,請刀白鳳等人上馬,因為馬匹不夠,刀白鳳、凌牧云等或主或客率先上馬之后,褚萬里等人便不夠了,勢必要有一人無馬步行。見此情形,鐘靈便主動開口要求與段譽同乘一馬,勻出一匹馬來供褚萬里等人騎乘。
褚萬里等人開始時是說什么也不肯,刀白鳳見狀道:“褚護衛,事急從權,就讓鐘姑娘和譽兒先將就一下,等到了前面的市鎮,再買一匹馬便是。”
刀白鳳算是看出來了,段譽與鐘靈是情根已深,否則鐘靈便是江湖兒女,也絕不會主動要求與段譽同騎,而飽讀詩書謙遜守禮的兒子更該早就出言拒絕了。眼下這情況,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她這個當母親的,又怎能不成全自己的寶貝兒子?
褚萬里等人見王妃都發話了,便也不再多說,于是眾人都各自上馬,一起向大理而行。路過一個市鎮時,褚萬里忙出去買了一匹馬回來,鐘靈終于不用再與段譽共乘一騎了。只是看兩人分開時那依依不舍的模樣,凌牧云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測,只怕他們這對小情人心里多半還埋怨褚萬里太積極呢。
時近傍晚,眾人離大理城還有二三十里的路程,忽見迎面塵頭大起,成千名騎兵列隊馳來,兩面杏黃旗迎風招展,一面旗上寫著‘鎮南’兩個紅字,另一面旗上寫著‘保國’兩個黑字。
凌牧云心中一動,知道這是段正淳親自前來迎接了,這旗幟上寫的‘鎮南’應該是指段正淳封爵大理鎮南王,但這‘保國’二字就不知具體是什么意思了,不過也不外乎官名封號之類的東西。
凌牧云這邊念頭剛轉完,果然就聽一旁的段譽歡聲叫道:“娘,爹爹親自迎接你來啦。”
刀白鳳哼了一聲,勒停了馬。高升泰等一干人一齊下馬讓在道旁,段譽縱馬上前,鐘靈猶豫了一下,也縱馬跟了上去。而凌牧云則與刀白鳳一般勒馬停在了原地。段正淳雖然貴為大理鎮南王,但對于穿梭過幾個次武俠位面世界,斗過皇帝、騎過公主的凌牧云眼中,卻也沒什么了不得,他又不是對方的下屬,自然不會跟著高升泰等大理臣屬一般謙恭躲道。
片刻間雙方馳近,段譽大叫:“爹爹,娘親回來啦。”
兩名旗手向旁讓開,一個紫袍人騎著一匹大白馬迎面奔來。喝道:“譽兒,你當真胡鬧之極,累得高叔叔身受重傷,瞧我不打斷你的兩腿。”
凌牧云循聲看去,只見這紫袍人一張國字臉。劍眉朗目,鼻直口方,肅然有王者之相,但眉宇之間卻隱含幾分風流瀟灑之態,真是一表人才,雖已中年,卻仍舊不乏倜儻。當真是風流氣度,一表人才,怪不得能夠將秦紅棉、甘寶寶、阮星竹、王夫人等一眾環肥燕瘦、各擅勝場的絕色奇女子收入帳中。
段正淳話語雖厲,但臉上三分怒色之外。倒有七分喜歡。顯然見到兒子無恙歸來,他心中也是極為歡喜,只是為了維護父親的威嚴才佯裝惱怒而已。
只是段譽從他臉上遮掩不住的笑意中便已經看出他并非真怒,因此也不害怕。縱馬上前笑著問候道:“爹爹,你老人家身子安好。”
段正淳佯怒道:“好什么好?總算沒給你氣死。”
段譽涎著臉道:“爹。兒子這次偷跑出家雖然不對,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這趟若不是兒子出去,也接不到娘回來。兒子所立的這場汗馬功勞,著實了不起,咱們就算是將功折罪,爹,您別生氣了吧。”
段正淳哼了一聲,道:“就算我不揍你,你伯父也饒你不過。聽說你這次出去還認識了不少朋友,還不給我介紹一下?”
“兒子這趟出去確實認識了兩個好朋友,我這就介紹給爹您認識。”
段譽當下便將凌牧云和鐘靈都請過來,介紹給段正淳,凌牧云與鐘靈在馬上向著段正淳施禮拜見。段正淳見凌牧云與鐘靈二人男的英俊脫俗,女的嬌俏可愛,看起來都非尋常百姓人家子弟,心下倒也頗為滿意,只覺兒子的眼光倒還不錯,并未濫交損友。
簡單的與凌牧云和鐘靈交談了幾句,盡到了禮節,又察看關心了一下高升泰的傷勢之后,段正淳便迫不及待的縱馬向著刀白鳳奔去,去對刀白鳳訴說別情了。
開始時刀白鳳還冷著臉不理他,后來耐不住他甜言蜜語的不斷哄勸,加之段譽也過去插科打諢的活躍氣氛,刀白鳳也繃不住了,終于點了頭,與段正淳并騎向城中行去。
黃昏時分,一行人進了大理城南門。‘鎮南’、‘保國’兩面大旗所到之處,眾百姓大聲歡呼:“鎮南王爺千歲!”“大將軍千歲!”鎮南王揮手作答。凌牧云心中暗動,看來這段正明、段正淳兄弟二人治國手段不錯,在這大理國中還頗得民心呢。
大理城內人煙稠密,大街上青石平鋪,市肆繁華。雖然比不得凌牧云在射雕、鹿鼎世界中見過的中都、臨安、北京等大國皇都的恢弘大氣,卻也自有一番國都氣象。
過得幾條街道,眼前筆直一條大石路,大路盡頭聳立著無數黃瓦宮殿,夕陽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輝煌,令人目為之眩。在宮殿的四周,一個個披甲衛士肅穆而立,守備森嚴。
凌牧云心中一動,知道這應該就是大理國的皇宮了。段正明既是大理國的皇上,又是段氏家族的家主,此番刀白鳳和段譽母子倆回來,無論于公于私,都該先來皇宮來拜見一下段正明夫婦。
眾人來到皇宮門口,卻見一個太監快步走了出來,向著段正淳施禮說道:“啟稟王爺,皇上與娘娘在王爺府中相候,請王爺、王妃回鎮南王府見駕。”
當下眾人轉道回鎮南王府,出了宮前大街,折而向東,行了約莫兩里路,來到一座大府第前。府門前兩面大旗,旗上分別繡的是‘鎮南’、‘保國’兩字,府額上寫的是‘鎮南王府’。門口站滿了親兵衛士,躬身行禮,恭迎王爺、王妃回府。
一行眾人進了王府,眾人候在大廳之上,段正淳、段譽和刀白鳳三人入內堂去覲見皇上。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內堂里走出一名太監,說道:“皇上有旨:著善闡侯、凌牧云、鐘靈進見。”
高升泰見那太監出來,早已恭恭敬敬的起身站立,鐘靈見狀也跟著從座上站了起來,唯有凌牧云仍大刺刺的坐著,大理皇家雖然威風,但還不足以讓他謹小慎微。
聽那太監直呼已名,所傳旨意也是一副皇帝召見臣子的口吻,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不過礙于段譽的情面,卻也不便發作,冷著臉與高升泰、鐘靈兩人一起隨著那傳旨太監去見段正明。
高升泰察言觀色,看出凌牧云心中不爽,于是低聲說道:“凌公子,皇家自有皇家的規制禮儀,不可偏廢,還望公子見諒。”
凌牧云看了高升泰一眼,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臉上顏色稍霽。
高升泰見此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在眾人匯合之后,他已經從朱丹臣口中得知了凌牧云與四大惡人之首的‘惡貫滿盈’段延慶斗過一場的事。險些喪命于段延慶手下,高升泰自然深知段延慶的厲害,雖然凌牧云也在段延慶的手下受了傷,但能夠從段延慶的手下逃出生天,就已經足以證明凌牧云的本事了。
尤其凌牧云還是這么的年輕,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憑他與段譽的關系,日后很可能成為大理段氏的一大強援。若是因為一點小事讓他心存芥蒂,實在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