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文生老先生在后臺休息了那么兩三分鐘就再次登臺,不過周曉已經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欲望,他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準備著下午的演出。
沒一會兒,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了,走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給他打了電話的井上先生。
“來的挺早啊。”井上打招呼道。這位劇場經理長著一副標準RB中年人的相貌,腮幫子有些下垂,半禿的腦袋還有有些松垮的西裝,這樣的人,走在RB大街上隨處可見。
“您也早!”雖然長得普普通通,但周曉絲毫不敢怠慢,趕緊站起來打招呼。
“這么早來做什么,怪無聊的。”井上說道。
“在家也是沒事兒,就想著過來看看……”
“咕…………”周曉還沒說完,肚子就響了起來。
井上看了看周曉,他的目光穿越了敞開的老舊不知道幾手西裝,落在了周曉的肚子上。出門前,周曉特意砸緊了腰帶讓自己不那么餓,不過把自己的腰勒的那么細井上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了然的笑了笑:“又沒吃飯呢吧,你這孩子真是倔啊,跟我走吧。”
“啊?上哪去?”周曉問道。
“還能上哪啊,吃飯去唄。”井上說道。
“謝謝您了!”要是前一個周曉,說不定這時候又要別扭的拒絕一下了,不過現在的周曉可不會這樣了,肚子最大,他趕緊答應道。
“謝什么謝,一頓飯能多少錢啊,死活不跟家里要錢,你小子就這么傻,這要餓壞了身體的話,今后有你受的。”井上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的說道。
周曉跟在后面亦步亦趨的同時,還相當虛心的不斷點著頭,繼承了RB周曉記憶的他也對這具身體前任主人的行為有些撇嘴,因為不想跟家里要錢就餓暈在出租屋?能干出這種事兒來的,那得多倔啊。
周曉跟井上從劇場內出來之后之間鉆進了一家拉面店,除非是很大的店面,否則RB可沒有那么多地方給你擺開了桌子跟包間什么的,這家拉面店就是如此,一進門就是一溜吧臺,吧臺后面就是做面的廚房,吧臺前面排著十幾張凳子就是客人吃飯的地方。
因為已經接近中午,所以此刻的拉面店內食客不少,但整個拉面店里的聲音,就只有廚房服務員坐面的聲音而已,至于坐在吧臺前面的那幾個食客,則沒有任何人發出多余的聲音,絕大多數人都埋著頭吸溜吸溜的吃著面。RB人的怪異習慣之一,就是他們吃面的時候總是會吸的很大聲。
“隨便叫,一頓飯我還負擔的起。”井上大方的說道。
周曉抬頭看了看吧臺上方,在吧臺上方掛著的,是一溜竹排,上面用毛筆寫著各種面食配菜的價格,平均來說基本上三百日元到五百日元之間,這也是井上能大方的說請客的原因之一,周曉一個人就算吃到吐,也吃不滿兩千日元。
隨便叫了一碗拉面,周曉埋頭開吃。
也不知道是因為餓了太久還是因為什么,周曉覺得這拉面做的真是好吃極了,拉面上面配的肉也很好吃,拉面的湯也很好喝。
吃著吃著,他就吭哧吭哧的哭了起來。
為什么要哭?從熟悉的中國來到陌生的RB,親人朋友全都不見了,時代也變成了記憶中的時代,的確是有好的方向,周曉也很清楚,在這個時代,只要不出現大的問題,自己就肯定能獲得上輩子根本無法企及的成功。但是即使這樣,他仍然會非常的忐忑不安,這是非常正常的。
“傻孩子啊。”邊上的井上大叔可不知道周曉哭出來的真正原因,他還以為周曉是因為吃不到東西的問題呢。
周曉一邊哭一邊吃一邊吃一邊哭,等他哭的告一段落之后,碗里的面也被他吃的差不多了。
“擦擦!”井上大叔遞了幾張紙巾過來:“傻孩子啊,哭過了就老老實實的跟家里人說說吧,孩子跟父母要錢有什么丟人的。”
“不,我不會要的,”周曉擦了擦眼睛,非常倔強的說道:“要錢的話,如今遭的罪豈不是都白費了,我一定要自己做到。”
“哎……你這孩子,要是扛不住了就記得來找我,一頓飯我還是供得起的。”
“恩!井上叔,我一定會報答你的!”雖然只是一頓飯,雖然是只在自己窮途末路的時候給了自己一份工作,可在這個狀態下的雪中送炭,哪怕現在的周曉跟以前的周曉已經不是同一個人了,卻也依舊非常的感動。
“你叫我一聲叔,我總不能虧待你是不。吃完了?吃完我們就回去吧,下午還要演出呢。”井上說道。
一說到演出周曉就一陣頭疼,腦海中屬于前任的那幾個段子在他看來一點意思也沒有,這要是在臺上演出來,那冷場說不定要冷到絕對零度去,可若不演的話,以現在自己可謂身無分文的狀態,總不能真的賴在井上叔的身邊吃白食吧。
“可惜我只是個小經理,沒辦法給你安排太多的工作,所以你還是要努力一些,這樣我就好給你安排更多的工作了……”井上走在周曉身邊還在說道。
“現在就已經很好了井上叔,今天的演出結束之后,我會找點別的能做的試試看。”周曉這句話剛出口,就感覺到靈魂深處傳來一陣抵觸。
“你能這么想是最好的,你這孩子啊,太倔強了,而且怎么就認準這一條了呢,真是沒辦法啊。”井上也搖著頭非常無奈的說著,在周曉的記憶中,看著每每吃不上飯的周曉,井上就此事勸過周曉很多回,但倔強的前任少年就是不聽,所以現在井上才會這樣惋惜的說著而不是再進行勸導,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勸告是沒有用的。而且,聽著周曉說會去找點別的干,井上也明白,他這是明白一點了,變通一點了,只要別把孩子身體搞壞就已經很好了。
吃晚飯,周曉跟井上終于回到了劇場,剛從后門進入劇場,二人就聽到后臺中傳來相當聒噪的聲音:“又帶那小子出去吃飯了?周曉這小子的臉皮也真是厚啊!怎么就能把井上叔騙的團團轉呢。”
聽到這種話,井上那邊是滿臉的尷尬,而周曉這邊則有些微妙,在他的記憶中,是有這個聲音出現過的。
二人走進去一看,果然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在指著劇場的工作人員說著一些非常過分的話:“你們也是!怎么就能隨便放井上叔走,那小子一看就來源不明動機不純,要是井上叔被騙了,你們在場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坂口!差不多就行了!不要太過分了!”井上道。
這位叫坂口的家伙……長得很像搞笑藝人!
所謂長得像搞笑藝人……基本上意思就是……丑而已了。
而且,不能是普通的那種能淹沒在人群中的丑,合格的丑藝人,要丑出特別之處,丑的有特點,丑的讓人看一眼就忘不掉才可以!
這位坂口讓人忘不掉的地方,是他的眼袋,明明眼睛看著還算精神,但兩眼的下方,卻好像連續熬夜了七八天的樣子,讓人一看就會感覺他非常疲勞,除非是熟悉他的人才會知道,他這個樣子幾乎完全就是天生的。
而靠著這幅長相,他也算是小有名氣了,不僅是這所大川小劇場內首屈一指的搞笑藝人,甚至還代替前輩上過早間帶狀節目!雖然就只是幾分鐘的一個小環節而已,但對于如此小劇場來說,能做到這個程度,就已經是個“角”了。
“井上叔您回來了?”聽到井上的話,坂口回過身來說道,他的變臉速度很快,一秒鐘之前還在惡狠狠的跟工作人員喊著,下一秒鐘就跟井上打起了招呼,他的聲音中并沒有太多的諂媚,但卻是比較和善的。在周曉的記憶中,坂口能在這里常駐演出,主要原因之一是這家劇場的真正老板是他的親戚,不過并不是說坂口有求于劇場老板,而是劇場老板有求于他,雖然是個連上電視都比較難的藝人,但在這種小劇場里,他卻已經是頂梁柱一般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