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弘文要單獨做這臺手術金旭不由有點遲疑,他從來沒見過像蘇弘文這個年紀的醫生能單獨完成這么大的手術,取出胎兒、止血、縫合子宮、清洗腹腔,或許這樣的手術對于楊佳怡這種工作了幾十年的老醫生來說并不難,可對于一個如此年輕的人來說卻是相當難的。
因為他們從醫時間短,經驗欠缺,產婦是子宮破裂,這種手術要盡可能的快,一旦手術時間過長,產婦很可能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經驗欠缺也就意味著會耽誤手術時間,甚至是做不下來這臺手術,后果是什么?后果就是產婦很可能下不來臺。
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金旭信不過蘇弘文,他不想出事,他想等楊佳怡來了在開始,可蘇弘文卻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時間。
此時他已經消毒完畢,連手術單都鋪好了,金旭一直在權衡讓蘇弘文做這臺手術的后果,并沒有注意蘇弘文消毒、鋪手術單的步驟,可巡回護士跟器械護士卻看到了。
蘇弘文對于她們來說很陌生,卻又很熟悉。陌生的是他今天第一天上班,雙方以前根本就沒有見過,熟悉的是蘇弘文被分配到了婦產科的事醫院已經是人盡皆知,連保潔大媽都知道了。
不過她們跟金旭一樣開始并不認為蘇弘文這年輕得不像話的醫生手術水平有多高,可看到蘇弘文消毒、鋪手術單的步驟兩名護士相信蘇弘文是有一定手術技術水皮的,不然他消毒、鋪手術單的步驟不會如此熟練。
只有常年工作在外科第一線的醫生才會如此熟練的消毒、鋪無菌單,就拿蘇弘文做的這些步驟與那些進到醫院有幾年的年輕醫生相比,他們都沒蘇弘文做得熟練,由此可以推斷蘇弘文一定經常上手術,也應該具有一定的手術技術。
手術室的護士整天就是上各種手術。她們自然看得出來這點。但蘇弘文的手術技術能不能完成眼前這臺手術她們心里沒底,跟金旭一樣,她們不相信蘇弘文這么年輕就能單獨做這樣大的手術。
“手術刀。”蘇弘文等不及了,現在每多耽擱一秒就意味這把產婦的生命交到死神手中一點。他不想眼睜睜的看著死神把這名孕婦帶走。她應該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撫養他或她長大,看著他結婚。或者看著她嫁人,這么多的事在等著她去做,她不能死。
“小蘇,還是等下楊主任吧。”金旭最終還是選擇等,他不想出事,雖說這臺手術是蘇弘文主刀,一旦出事主要責任也會是蘇弘文自己承擔,但金旭說不得也會有點麻煩,他不想沾上這個麻煩,更何況剛才已經在病房看到了那難纏的患者家屬,那就是一坨臭狗屎,誰沾上誰都得臭一年。
“等不了了。”蘇弘文說完也不用器械護士給他手術刀了,直接伸手拿過,一刀切開了患者的下腹部。
由于是子宮破裂,一會還得沖洗腹腔,所以蘇弘文沒選擇常規的婦產科橫切口,而是打的普外常用的豎切口。
一刀切開表皮,蘇弘文用敷料按住切口止血,伸手道:“電刀。”
“小蘇你還是等等吧,真出了事你承擔不起啊。”金旭看到蘇弘文打開了皮層一下急了。
“等不了了,我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產婦死去,金哥你也是老醫生了,現在子宮破裂導致患者大出血這情況有多危險你比我清楚,在一個羊水已經流入到腹腔中,很可能引發急性腹膜炎,還有孩子,在不把他取出來,他也會出現危險,你說我怎么等?相信我,我會救她們的。”說到這蘇弘文接過電刀對皮層的出血點進行了止血。
隨即用電刀打開脂肪、肌肉,當打開腹膜的時候一股混雜著血腥氣與一股說不清楚是什么味道的難聞氣味立刻涌了出來,就算手術室里的幾個人都帶著口罩,但還是聞到了這股子相當難聞的味道。
隨即順著切口大量的鮮血混雜著羊水洶涌而出,蘇弘文看到這一幕,立刻對那名當他一助的巡回護士道:“把吸引器開到最大,把這些東西都吸出去。”
而蘇弘文則直接把手放了進去,他有透視眼鏡,早就看到了子宮破裂的位置,現在用止血鉗去止血太慢了,他直接用手捏緊了子宮破裂位置的出血點。
本以為這樣就行了,可誰知道金旭突然喊道:“血壓下來了,60/40mmhg,指脈氧62,壞了。”
蘇弘文怎么也沒想到失血性休克來得這么快,他已經盡可能的快了,但還是晚了一點:“讓檢驗科的人進來抽血,四組靜脈通道液體低速開到最大,快。”
到這時候金旭也沒時間在說什么了,拿起呼叫器就讓守在外邊的檢驗科醫生進來,比他們先進來的是個護士,她慌慌張張道:“蘇醫生患者家屬不簽手術同意書。”
“什么?”金旭一下傻眼了,患者家屬要是不簽手術同意書的話,那意味著他們這是違反了患者家屬的意愿強行給患者做了手術,就算不出現意外,患者家屬鬧起來的話,蘇弘文都得倒大霉,更何況現在患者已經出現失血性休克了,一旦出點什么事,別說他蘇弘文這輩子別想在干醫生、還得吃官司了,就連自己也得跟著倒霉。
“不管了,不簽就不簽,出了事我自己承擔,跟你們沒關系,繼續手術。”蘇弘文說到這另外一只手拿起一把無齒的止血鉗順著切口探了進去,先把子宮裂口上的出血點給夾死了,產婦不能在失血了,不然可麻煩了。
在這時候檢驗科的人也進來了,蘇弘文直接摘掉手套脫掉手術衣道:“先抽400,然后立刻給患者輸上,血站的血什么時候送過來?”
檢驗科上來的是一名跟蘇弘文年紀相仿的女醫生,她帶著口罩、帽子到看不清楚她的相貌,不過一雙丹鳳眼卻很是漂亮,不過蘇弘文現在那有時間注意這個。
“已經在路上了,可抽了400毫升的血你還怎么做手術?”丹鳳眼女醫生有些擔憂道。
“我沒事,快點吧,別耽誤時間了,我得盡快把孩子取出來。”蘇弘文說到這又對金旭道:“金哥麻煩你在幫我找一件手術衣。”
“小蘇這?你還是等等吧,患者家屬都沒簽字,這是要出大事的。”金旭這會是徹底慌了。
“什么事比人命大,這樣,醫院里不有值班的院長嘛,你去請示一下吧。”蘇弘文也不想讓金旭太過為難,畢竟這手術是不合規矩的。
金旭看現在腹已經開了,說什么都晚了,趕緊給蘇弘文找了手術衣然后就出去了,他先給值二線的院長打了個電話簡單說明了現在的情況,然后拿著手術同意書跑出去找患者家屬,希望能勸勸他把字簽了。
檢驗科的醫生給蘇弘文抽了400毫升的血,隨即交給護士給患者輸上,蘇弘文此時臉色有些發白,頭也發暈,這是捐血后的正常反應,他搖晃下頭穿上手術衣、手套后對護士道:“血液滴入的速度放慢一些,看著點血壓跟指脈氧,一旦血壓到了80/60mmhg,指脈氧到了75以上就停止輸血。”
說到這蘇弘文繼續手術,現在血已經止住了,必須盡快把胎兒取出來,要取出胎兒,首先得打開子宮,蘇弘文為了減少患者子宮的損傷,直接是在子宮破裂的位置小心翼翼的開了一個口子,然后把渾身沾滿血、羊水的胎兒取了出來。
蘇弘文現在沒功夫看這孩子是男是女,他把孩子的背沖上,伸手拍了幾下,一般這個時候孩子都會哭,可這個孩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壞了,蘇弘文心里咯噔一下,趕緊吧孩子臉沖向自己,用敷料擦了擦他的嘴,隨即伸手進去扣了扣,卻發現孩子嘴里并沒什么東西,難道羊水或者血液進入到了咽腔,這可麻煩了。
想到這蘇弘文突然一把拽下臉上的口罩,把嘴貼到孩子的嘴上用力吸允起來,旁邊器械護士急道:“蘇醫生你?”
像這種因為羊水阻塞孩子呼吸道的事很常見,可很少有醫生會用嘴去把孩子嘴里的羊水吸出來,羊水在這個時候里邊充斥著孩子的糞便、尿液,誰樂意把這些東西吸到自己嘴里,一般都是用專門的吸引器。
蘇弘文一邊吸一邊把孩子頭沖下倒過來,這樣可以盡快的排出他咽腔的羊水與血液,蘇弘文只感覺嘴里一股子有著讓他想大吐特吐的惡心味道的東西被吸了過來,他胃部一陣翻江倒海,顯然是想吐,但蘇弘文強忍著又吸了一會,然后把孩子拿開,不等把嘴里的東西吐出去,便開始拍孩子的背。
嬰兒嘹亮的啼哭聲終于是出現了,聽到這聲音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而蘇弘文把孩子交給護士后,卻突然彎下腰對著旁邊放置醫療垃圾的桶大吐、特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