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天高云淡,洛陽,南郊。
十余丈的高臺,聳立于天地之間,巍然壯麗。
二十萬齊軍將士,熱血昂揚,肅然而立,列陣于高臺之下。
放眼望去,只見戰旗滾滾如濤,刀戟森森似林,黑漆漆的鐵甲,反射著凜烈的白光,幾欲將蒼天映寒。
氣勢,遮天。
高臺之下,一條闊達兩丈的御道,從洛陽南門而出,直抵高臺之下。
祭臺的最下方,文武百官肅列于大道兩旁,每一個人都莊嚴肅穆,眼眸中卻難抑激動的神色。
所有人都興冇奮不已,除了一個人。
高臺上的劉協,神色黯然,默默的站在風中戰栗。
萬眾矚目中,那一輛華麗之車,在八匹白馬拖動下,徐徐而來。
身著龍袍的袁方,端坐在車中,霸絕天下,威儀無雙。
左右百官,二十萬將士,轟然伏地,紛紛見禮。
就在幾十萬雙眼睛的注視之下,袁方緩緩的下了御車,昂首抬頭,一步步,從容的踏上了高臺。
劉協見得袁方,趕緊低頭行禮,一副畏懼之狀。
袁方只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轉身田豐,拂手道:“開始吧。”
田豐深吸一口氣,面朝高臺下,朗聲宣布道:“禪讓大典,現在開始——”
鼓樂鐘鳴,隨之而起,幾十萬人的熱血,跟著就燃冇燒起來。
田豐面朝香爐,對天宣讀了一份祭文,告祭蒼天后土,向上天歌頌了袁方的不世之功,宣稱漢朝氣數已盡,漢朝皇帝劉協自認無德無能,愿效法古冇之先賢,將帝位禪讓于齊王袁方。
祭天儀式之后。田豐又拿出第二份詔書,將之交給了劉協。
那道詔書,正是當日袁方威逼他所簽的那道,將帝位相讓的禪讓詔書。
到了這個時候,劉協已無退路。
他只好接過詔書,用沉重的腔調,當著幾十萬萬人的面。用顫抖的聲音,宣讀了出來。
宣讀完畢,劉協將詔書雙手奉向袁方。
袁方伸手接過,將之交于身邊陪伺的郭嘉。
接著,劉協又將自己的玉璽等,象征皇帝權力的信物。一一都奉與了袁方,袁方每一樣都過一遍,然后都交給了郭嘉保管。
諸般交接儀式完畢,劉協卸下皇冠,脫下龍袍,伏地向袁方跪拜。
從今天起,袁方就是君。劉協就是臣,君臣的名份,就此易換。
“平身吧。”袁方微微一擺手。
劉協口稱謝恩,隨即以山陽公的身冇份,灰溜溜的退下了高臺。
禪讓儀式結束,田豐面朝眾人,高聲道:“禪讓儀式結束,新皇帝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臺下轟然而動,幾十萬多人紛紛跪了下來,跪拜新君,山呼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二十萬人的山呼海嘯之聲。震動九霄,令腳下的大地,都為之震顫。
身著龍袍的袁方,屹立在高臺上。俯視著臺下的人潮,傾聽著那震耳欲聾的萬歲聲,這一刻,他心潮澎湃,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過往的記憶,那一幕接一幕的畫面,一一浮現于腦海。
從袁府之中,被壓迫的那個私生子,到攻取青州,聲名鵲起的青州牧。
從青州牧,再到誅劉備,趕曹cāo,坐擁中原之雄。
從中原之雄,到覆滅袁紹,一統兩河的大齊之王。
從大齊之王,再到攻取關隴,奪取益州,登臨九五至尊的大齊皇帝。
歷經多少年的血戰,踏過千山萬水,戰勝了多少強敵,流過了多少血與汗。
今日,我袁方,終于從一個卑微的私生子,站在了至尊的頂峰。
君臨,天下!
“我,袁方,創造了這個奇跡,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奇跡。”
豪情沖天,袁方情不自禁,放聲豪然大笑起來。
臺下伏跪的二十萬臣子們,皆拜伏于地,不敢仰視。
隨即,袁方便以大齊皇帝的名義,下達了他登基之后,第一道圣旨:
立甄宓為皇后,長子袁治為皇太子。
定國號為齊,改元天策,本年稱為天策元年。
定洛陽為都,定長安為西都,鄴城為北都,后二都皆為陪都。
接下來的幾道圣旨,無非是封賞群臣,大赦天下等等。
登基已畢,袁方下得高臺,乘坐御輦,以皇帝的身冇份,浩浩蕩蕩的還往洛陽。
在一城士民,跪拜迎接,山呼萬歲中,袁方還往了皇宮。
回宮之時,已被策封為皇后的甄宓,則率領著太子袁治,糜環、呂玲綺、馬云鷺等后妃,以及諸皇子,于宮門迎接。
夫妻相見,袁方便攜起甄宓的手,夫妻二人共乘御輦,浩浩蕩蕩的駛入皇宮。
御輦之中,袁方緊緊握著甄宓的手,笑道:“宓兒,當年你我在袁府中初遇時,你可曾想過,我們會有今日。”
“實話實說,臣妾當時只看出陛下是蟄伏的英雄,卻未曾想到,會成為改朝換代的開國之君。”甄宓感慨的笑道。
這一句真心話,卻聽得袁方心中一暖,將甄宓的手握得更緊,“宓兒,沒有你,朕不會有今天,這江山,朕與你共享。”
甄宓秀眉一動,眼眸之中,分明閃過一縷感動的晶瑩。
她便不言不語,只淡淡笑著,將袁方的手,也握得更緊。
袁方稱帝,天下大震。
荊州,襄陽。
漢帝被廢,袁方逼迫劉協禪讓,登基稱帝的消息,不數日間,便是傳遍了荊豫二州之地。
這個震驚的消息,對兩州的士民來說,當是一個不小的震動。
盡管人們都知道漢帝劉協乃是傀儡,但這十幾年來。天下士民早已習慣了有這么一個傀儡皇帝頂在頭上。
如今,一朝之間,漢帝就這么被廢了,存在了四百年的大漢朝,就這樣覆滅了。
哪怕漢朝早已名存實亡,哪怕這名義上的覆滅,對人們沒有實質性的損害。但對他們的心理上,還是造成了相當大的影響。
普通百姓頂多也就是精神受到打擊,對于他們而言,其實誰當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誰能給他們一口飯吃。
但漢帝被廢,袁方的稱帝。對于上層的官吏和世族們來說,影響卻是深遠的。
就比如,你龐統有著和郭嘉同樣的才華,但如今人家郭嘉,已經是位居太尉的高位,而你龐統卻還只是一個軍師,這其中的落差。如何能不影響到龐統的心境。
更何況,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此乃古往今來的至理。
如今袁方已然稱帝,那么齊軍南下,掃滅曹cāo,乃至于孫策,一統天下也將是不可改變的戰略。
這也就意味著。南方之地,很快就要面臨戰火洗禮。
這場戰爭的勝負,將影響著整個南方,所有人的命運。
一時之間,荊豫兩州,人心浮動,流言四起。
曹cāo很快就察覺到了人心的變化。他已認識到,袁方篡漢自立,對他的統治造成了多么大的影響。
以往,曹cāo每每跟袁方作對。都打著勤王討賊的旗號,以漢室忠臣自居,以收取人心。
而現在,他所要“忠”的那個漢帝,已經將帝位,禪讓給了袁方,反成了袁方這個“賊臣”的臣子。
效忠的目標已經不復存,從今往后,他曹cāo再跟袁方作對,就是在跟天下正統作對,他反倒成了賊臣。
未戰,大義的名份已失。
更何況,益州慘敗,損兵失將眾多,而奪取益州的袁方,實力卻更加可怕。
名份不如,實力不如,這等形勢下,他將如何面對袁方的進攻?
“袁賊,沒想到,你竟然敢篡奪漢室社稷,稱皇稱帝……”曹cāo撫摸著那條受傷的腿,暗暗咬牙切齒。
“孟德公,袁賊逼迫天子禪讓,實乃亂臣賊子,孟德公你一定要誅滅逆賊,助天子復辟,恢復漢室社稷呀。”
階下處,兵變失敗,從洛陽逃到襄陽的伏完,泣聲向曹cāo懇求。
曹cāo嘆了一聲,苦臉道:“我也想討滅袁賊,可如今袁賊勢大,可不是輕易可滅,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守住荊豫二州,如何抵擋袁賊不日將至的進攻啊。”
伏完嘆息一聲,只能暗自垂淚,詛咒著袁方不得好死,卻也無計可施。
一片萎靡,縱然是龐統,這時也沉默不語。
“主公,袁賊篡奪漢室,人心失盡,根本不足為懼。”
死一般的靜寂中,終于有人發話,曹cāo放眼望去,說話之中,正是荀彧。
荀彧步出堂前,高聲道:“如今主公雖占據了潁川、汝南、陳國等半個豫州,但豫州之地,一馬平川,根本不利于抵御袁賊入侵,反會成為我們的負擔。”
“所以彧以為,不如把半州之民,盡數遷往荊州,再以宛城為核心,修筑南陽壁壘,以拱衛荊州。如此,我們便可收縮防線,集中全力守宛城,只要宛城不失,則荊州穩如泰山。反過來,只要我們能守住荊州,便可等待時機,出師北伐,誅滅袁賊,恢復漢室。”
荀彧一番話,又給了曹cāo幾分信心,沉吟片刻,曹cāo終還是采納了荀彧的獻計。
然后,曹cāo卻又嘆道:“文若之計雖尚可,然益州之敗,袁方稱帝,已使荊襄人心震動。想要把荊襄人心擰成一股繩,助我抵抗袁賊,恐怕不是件易事。”
荀彧卻一笑,淡淡道:“此事易也,荊襄之重,無非是蒯蔡龐黃四大家族,彧有一策,可助主公輕松結好這四大家族,此四族盡附,何愁荊襄人心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