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城之上的曹休,當他看到袁方出現的那一刻,心頭立時為驚懼與憤恨所襲據。
那位大齊之王,傳奇一般的霸主,把他們曹家,從中原一路趕到了南方,兵威浩蕩,幾是百戰百勝。
那年輕的霸主,不但用兵如神,武道竟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連典韋和許褚這樣猛人聯手,都不是對手。
今益州爭奪戰,更是殺得他們曹家軍損兵折將,一路連戰連潰。
如此霸絕天下的兵威,赫赫無敵的戰功,足以令曹休這個年輕的曹家將心中忌憚。
夏侯淵、曹洪、曹純、曹彰,這些曹家親族精英們,無一不死在袁方之手。
這切齒之恨,又焉能不叫曹休對袁方痛恨萬分。
如今,涪鞏一敗,傷口迸裂的曹操,匆匆忙忙的逃往了成都養病,卻把這成都最后一道防線,交給了他曹休。
曹操臨走前吩咐,叫他無論如何,也要守住雒城,盡可能久的把袁方的大軍拖在雒城之下。
而逃回成都的曹操,才有爭取到足夠的時間,休養傷病,重整敗軍,再征召蜀中丁壯入伍,組建更多的新軍。
然后,曹操就可以在袁方師老城下時,率重整的大軍趕來雒城,里應外合跟袁方決一死戰。
今日,眼見袁方大軍逼城,曹休已懷著滿腔憤慨,決心拼死堅守城池。
而就在曹休還在醞釀著他的決心時,那叛賊吳懿卻忽然出現,當著兩軍將士的面,公然的痛斥他的叔父曹操,竟然還招降起了他的副將李嚴。
城頭蜀籍士卒們,只因吳懿的一番招降,頓時便人心浮動,顯露出動搖之勢。
就當曹休心頭震動,為之惱火時,他驚恐的看到,那大齊之王袁方,竟然出馬,用那雷鳴般的威喝,向城頭的蜀籍將士,再度發出了招降和威脅。
那洪鐘般的威脅之詞,如刀子一般扎進將士們的心頭,直令他們全身打個一個冷戰,一股前所未有恐懼從腳底升起,瞬間襲遍全身。
蜀籍士卒之心,再度受挫。
寒風吹過,后背一陣刺冷的涼意,就連曹休自己,也猛然驚覺自己竟是被袁方區區幾句威肋,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一刻,曹休和這一城的守軍,盡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下一刻,曹休卻猛然清醒”惶然的臉上,驟然擠出無盡的猙獰憤恨。
他猛的撲到城頭,沖著袁方大吼道:“袁賊,有我曹休在,你休想攻破雒城,你殺我叔伯兄弟之仇,我曹休早晚會報,你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碎尸萬段!”
面對曹休困獸般的辱罵,袁方只冷笑一聲,畫戟抬起,遙指曹休,冷冷道:“曹休,就憑你今天的話,你的人頭,本王取定了。”
發下誅殺之誓,袁方撥馬轉身,揚長而去,數萬大軍耀武揚威,徐徐而去。
袁方并沒有急著攻城,他看起來似乎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冇打算留給城中蜀籍士卒三天的時間,讓他權衡是否該歸降。
曹休也長松了一口氣,拖著亢奮過頭的身體下得城去,急是招李嚴、吳蘭等諸將商議對策。
眾將一合計之下,還是決定死守雒城,以待曹操援軍。
齊軍大營。
不知不覺中,已是兩日過去,雒城不見半點開城投降的意思,反而不分晝夜的在加固城防工事,一副打算死守的樣子。
大帳中,彌漫著強烈的求戰之意,眾將都已是按捺不住,巴不得立始攻城。
袁方卻一身的輕松,沒有半點心急之意。
“王上,這都已經過去兩天,我看那李嚴多半是不會歸降,臣以為,我們也該為強攻做準備了。”馬超求戰心切。
“李嚴此人,當初歸降曹操時,也是中了曹操的詭計,身陷重圍才被迫投降,可見此人還是有些為將者的傲骨,并非那種輕于去就之徒。本王之所以招降李嚴,不過是為了離間敵人,擾亂敵軍軍心而已,孟起難道以為,本王真會等著靠他投降,來攻破雒城嗎?”
眾人的神色皆是一動,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了袁方,皆似恍然明悟。
雒城乃拱衛成都的最后一道壁壘,其城甚堅,若是城中之敵眾志誠城,袁方縱以二十萬大軍圍攻,也不見得會有成效。
今袁方一番招降離間之詞,相信已擾亂了敵軍人心,只要守軍斗志受挫,人心分裂,縱是再堅固的城池,又何足道哉。
馬超若有所悟,便笑道:“原來王上早有盤算,如此看來,咱們也沒什么可猶豫的了,這雒城城唯有以力攻破這一條路了。”
袁方站了起來,背負雙手踱步于帳中。
“強攻雒城是勢在必行,不過本王一直在想,即使是強攻,也當施展計謀,盡可能的減少士卒的損失,不知爾等可有何兩全之策?”
袁方的目光,轉向了眾謀士,法正等謀士們立刻開動腦筋,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如今袁方的圍城之軍近有十萬,更多的兵馬,還在源源不斷的從北面開來。
而守城的袁軍卻有一萬之眾,十倍的兵力,野外交鋒自有壓倒性的兵力優勢,但對于攻城而言,則并不算占據絕對的上風。
尤其是雒城這種堅城。
“為今之計,只有集中兵力,強攻一面方才是上策。”法正率先開口。
魏延卻道:“即使是強攻一面,但若曹休發現我軍的主攻方向,及時從其余三門抽調兵力,便同樣可集中兵力應對我方進攻,我軍兵馬雖眾,但也不能一次性的,把十幾萬人同時投入到攻城,所以未必就有絕對的勝算。”
偷渡陰平的歷經,讓魏延的眼界更加開闊,判斷力也提升了一籌此時的他并未被大功沖昏頭腦,反而更加保持著冷靜。
聽他二人一言,袁方的腦海里,猛的閃過一絲靈光,遂道:“既是如此,那我們就想方設法,令那曹休發現不了我軍主攻方向。”
法正那若有所思的臉上陡然間也閃過一絲振奮,似乎袁方這一句話幫著他打通了思路。
沉吟片刻,法正的嘴角掠過一絲詭笑。
“王上之言,提醒了臣,臣已明白主公的意思,卻是尋得一計,或許倒可有奇效。”
一天后,雒城的緊張氣氛達到了頂點。
這是袁方所下通碟的最后一天,齊王言出必行,既然放出了狠話就絕不會手軟,這一點,曹軍上下誰都清楚。
然而整整一天,齊軍按兵不動,并未有攻城的跡象,這讓曹休稍稍松了一口氣。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時,城頭斥侯的急報卻將曹休從睡夢中驚醒。
西門值守士卒來報,言是齊軍開始向西城一線集結看情形,多半是將發動一場大規模的進攻。
曹休不敢稍有猶豫,急是披掛飛馬趕到了西門。
城頭上,吳蘭已率三千兵馬趕到,城頭一絲彌漫著緊張不安的情緒。
“吳將軍,怎么回事?”曹休爬山城頭,不安的問道。
吳蘭臉色凝重,指著城外道:“曹將軍,你自己往城外看吧。”
曹休幾步來到女墻邊,借著東方發白的微弱晨光,向著城外看去,瞬間倒抽了一口涼氣。
城外數百步的曠野上,綿延里許的寬度上,已是密密麻麻的布滿了齊軍士卒,一排排森森的刀戟,泛著猙獰詭異的寒光,那茫茫無盡的旗海,更如怒冇濤一般,迎著晨風翻滾。
而在不遠處,還有更多的齊軍,正開出營壘,源源不斷的向著西城一線集結。
更讓曹休感到發慌的是,齊軍正將一輛輛的霹靂車推往陣前,一眼掃去,少說已在一百多輛霹靂車瞄準了城頭,而且數量還在不斷的增加。
看著齊軍茫茫如海的兵潮,還有那數之不清的霹靂車,齊軍儼然是要集中全部的兵力,對雒城西線發進一場最猛烈的進攻。
“曹將軍,敵軍似乎要集中兵力強攻西城,以末將之見,不如趕緊將其余三城兵馬抽調前來,免得到時頂不住。”吳蘭焦慮說道。
曹休沉思半晌,卻搖頭道:“先等等再說,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易抽調其他三門兵力,那袁賊詭計多端,免得中了他聲東擊西之計。”
曹休自知袁方詭詐多端,不敢輕易就做決定。
吳蘭也無可奈何,只能滿臉焦慮的繼續坐看敵人集結兵力。
不多時,齊軍已集結完畢,大大小小的軍陣鋪天蓋地,粗略估算,人數至少也有五萬之多。
而此時,要集于軍陣前的霹靂車,數量也達到了三百輛之多。
這是一個極其恐怖的數字。
霹靂車的威力,早在當年袁紹和袁方父子之戰時,就已經威名遠揚。
當年袁紹筑起土山,幾乎把袁方逼得抬不起頭,卻給這霹靂車,片刻間就夷為了平地,這東西威力之大,曹休焉能不知。
而今袁方一口氣幾乎把所有的霹靂車,都集在了西城一線,一旦同時發射,又將會是何等一種恐怖的場面。
曹休不敢再想下去,他手心發涼,心中已是懼意漸生。
城頭之下,袁方閑坐馬上,昂首冷視著雒城城頭。
盡管天未大亮,且隔著數百步的距離,但袁方仿佛能夠看到,此刻的曹休,正以何等一種惶恐的表情,面對著他茫茫兵海,還有那數百輛龐然大物般的霹靂車。
“曹休,就讓你嘗嘗萬炮齊發是什么感覺吧。”
袁方鷹目之中,殺機凜射,方天畫戟一揮,喝令霹靂車準備開炮。
號令傳下,吱呀呀的木梢拉動聲此起彼伏,一顆顆牛頭大小的石彈皆已就位,三百門冷兵器時代的大炮,齊刷刷的瞄準了敵城。
“給本王發射,往死里轟!”袁方畫戟一指敵城,厲喝一聲。
戰鼓聲驟起,射擊的信號立時發出。
三百輛霹靂車,幾乎在同一時間射擊,在嗖嗖的破風巨響中,三百多顆石彈騰空而起,劃著曼妙的弧線,如漫空而落的流星雨一般,鋪天蓋地的向著雒城城頭傾泄而去。
城頭上的曹休和數千守軍,瞬間就嚇破了膽,所有人都本能的縮下了身子,抱頭躲進了女墻之下。
一個呼吸之后,便是天崩地裂般的轟然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