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自稱有計,可以誅殺袁方。
此言一出,整個大堂之內,眾人立刻嘩變,紛紛的抬起頭來,以一種驚奇,卻又狐疑的目光,齊齊的盯向司馬懿。
顯然,在場的這些人們,對司馬懿的自信,多都存有懷疑。
曹操也猛然抬頭,以一種半信半疑的目光,掃向司馬懿,眼中既有一絲興奮,又難抑那份不信任。
畢竟,此前司馬懿多曾獻計,說他有擊破袁方的計策,卻屢翻被袁方識破,反令他遭受兵敗。
幾番挫折后,曹操不但對龐統,對司馬懿的智謀,豈能不存有質疑。
司馬懿卻淡淡一笑,昂首道:“懿此前的計策,的確是多曾失守,主公對懿存有疑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懿敢保證,我這次的計策,必定能誅殺那袁賊,為主公報仇雪恨。”
曹操心頭砰的一聲響,心中存有的那份不信任,頃刻間,被司馬懿這份自信慷慨之詞,瓦解掉了不少。
盯了司馬懿片刻,曹操強行平伏下臉上的疑色,問道:“仲達,你有何計策,不妨先說出來聽聽。”
“咳咳,是這樣的,這涪城反正也難……”
司馬懿遂推著輪椅,來到大堂的中央,對著那三口棺木,從容不迫,洋洋灑灑的將自己的計策,諉諉的道將而出。
堂中眾將聽著,無不面露奇色,皆暗自點頭。
曹操那緊凝的眉頭,也漸漸的松展開來。
就連龐統,眼中也閃過一抹奇色,似乎是驚于司馬懿,這道計策之妙。
計策道完,大堂中。眾人頓時議論紛紛,悲痛沉重的氣氛,似乎一瞬之間,緩解了許多。
曹操扶著自己負傷的腿。在典韋的攙扶下。回到上首之位坐下,以手托額。思索翻滾,權衡著司馬懿的計策。
而這時,沉默許久的龐統,忍不住道:“仲達此計雖妙。但若殺不了袁方,豈非將涪城這樣的戰略要地,拱手相送,到時候,我軍的形勢,就將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我有劍圣王越,還有整個殘兵組織傾巢而出。只要那袁賊上當,我決計可以將他誅殺!”
司馬懿厲聲一喝,斬釘截鐵,胸有成竹之勢。晝顯無疑。
那份自信的氣勢,竟是將龐統的自信心,給壓倒了下去,讓他不敢再質疑下去。
就在龐統還在狐疑時,司馬懿又朝他冷笑一聲,反問道:“士元軍師號稱鳳雛,足智多謀,我倒想問問,你既反對我的計策,難道還有更高明的手段,可以誅殺那袁賊,扭轉我軍不利的局面嗎?”
“我當然不是反對,我只是……”
“夠了!”
曹操猛然拍案,一語喝斷了龐統的辯解。
眼見曹操目瞪著他,面露慍色,龐統身形一顫,只得閉上了嘴巴,默默的退了下去。
曹操正視著司馬懿,深吸一口氣,決然道:“仲達,你說得對,事到如今,不出奇策,焉能扭轉乾坤,我意已決,就用你之計,這一次,一定要誅殺了那袁賊!”
“主公英明,請主公相信懿,這一次,那袁賊縱有天佑,也難逃一劫。”司馬懿一拱手,冷笑道。
決議已定,曹操也不敢遲疑,當即下令依計而行。
數天后,涪城以北。
戰旗滾滾,如浪如濤,刀戟森森如林,反射的寒光,幾欲將蒼穹映寒。
大齊的王旗,在天空中傲然飛舞,引領著千軍萬馬,浩浩蕩蕩的沿著大道,向南而出。
袁方坐胯赤兔,身披銀甲,斜拖方天畫戟,在萬眾矚目之下,行進在隊伍的最前方。
回頭一望,長蛇般的隊伍,一直綿延到天的盡頭,依然不見尾跡。
二十萬齊軍兵出劍門,氣勢洶洶的殺奔南下,袁方第一個要攻取的目標,就是重鎮涪城。
正當袁方思索著破城之計時,一騎斥候從南飛奔而來,直抵御前。
“稟王上,涪城傳來最新情,四萬曹軍已棄卻涪城,逃往雒城。”
曹操棄城,不戰而逃?
聽得這個意外的情報,左右諸將,驚奇之余,無不欣喜鼓舞。
“曹操必是畏懼王上之威,不敢再戰,所以只好棄城而逃,恭喜王上不戰而得涪城啊。”身邊的馬云鷺,笑著向袁方拱手道。
袁方卻未表現得有多興奮,相反,他英武的臉上,反而浮現出一絲狐疑。
益州核心,在于成都,成都若失,也就意味著整個益州的失陷。
而除劍門之外,南下的路上,還有梓潼、涪城和雒城三座重鎮,可以拱衛成都。
其中,梓潼城小,地勢較為平坦,不利于堅守,曹操兵馬不多,棄了梓潼也是情理之中。
然涪城一線,卻是地勢險要,易守而難攻,乃是繼劍門關之后,拱衛成都最重要的一座重鎮。
曹操若想保衛成都,保衛益州,就理當選擇屯軍于涪城才對,而不是棄了涪城,退守并不算太堅固的雒城。
反過來,若是曹操不打算要益州了,他就應該率全師撤往荊州,順便把蜀中的人口卷走,而不是退往雒縣一線構建防御工事。
“曹操,你的這番舉動,著實是有些反常啊,龐統和司馬懿二人,到底又給你出了什么陰謀詭計……”
袁方心中狐疑猜測,一時間,卻又想不破曹操的用意,只好先率前軍趕往涪城。
不管曹操有什么陰謀,都不能阻擋袁方南下,既然他已棄了涪城,無論怎樣,袁方都要先占取了再說。
當天傍晚時分,袁方率領著近五千的中軍前鋒,抵達了涪城一線。
進抵涪城,袁方并未急于入城,而是先派出數隊斥侯,先行入城,以偵察曹操是否在城中布埋伏。
一個多時辰后,諸隊的斥侯,分別前來回報,言城中曹軍確實已人去樓空,除了幾千戶百姓之外,不見曹軍一兵一卒。
袁方這才放心,率大軍入城,正式進占涪城。
當天,大齊的戰旗,已高高飄揚在這座重鎮的上空,為了不擾民,袁方將四萬多兵,都屯扎在城外,只率一萬兵馬駐于城中。
同時,袁方又傳下令去,命后續的十幾萬大軍,盡快趕到涪城會合。
入夜,華燈高掛。
那座原本屬于曹操的大堂上,袁方正負手而立,凝視著壁上所懸地圖,琢磨著曹操在玩什么陰謀詭計。
“王上,這么晚了,還沒睡嗎?”身后,傳來了馬云鷺云雀般的聲音。
袁方從神思中抽身而出,回頭看去,卻見馬云鷺已笑盈盈進上堂中,手中還端著一大盤的酒菜。
“我還不太困,不急著休息,云鷺,你這是……”袁方看著她手中的酒,面露疑色。
馬云鷺已將酒菜放下,上前拽著袁方坐下,笑道:“我就知道王上睡不著,不戰而下涪城,好歹也是一樁意外之喜,王上當然會高興得睡不著,云鷺還不是一樣,所以特備了些小小酒菜,陪王上飲下幾杯,也算是小小慶祝。”
原來如此,袁方搖頭一笑。
馬云鷺還以為他是不戰而下涪城,高興得睡不著,她卻不知,自己正是因為不戰而得此重鎮,心存狐疑,思索不解,才會難以入睡。
雖如此,但見馬云鷺興致甚好,袁方也不好拂了她的一片心意,便也就沒有點明,索性先放下心思來,就陪馬云鷺喝個痛快。
夜已深,月上眉梢,與這美人對飲,倒不失為一件樂事。
很快,袁方便將腦子里,那些狐疑之事,暫時拋在腦海,只與她開懷暢飲。
馬云鷺不愧是西涼女子,性格彪悍,酒量也驚人,足足的喝下了數壇好酒,方始才醉起了酒。
她就算酒量再好,又豈好得過袁方這生化之軀,自動解酒的能力。
幾壇好酒下肚,袁方雖喝得痛快,卻無絲毫的醉意。
眼見馬云鷺醉眼朦朧,已經開始有些不省人事,袁方苦笑一聲,只好放下酒來,攙扶起馬云鷺,送她回房休息。
扶著這醉熏熏的香軀入房,袁方將她輕輕的放在榻上,卻見眼前的佳人,已是醉得滿面桃花,全身酥軟,柔弱無骨,就那么軟綿綿的躺在那里。
袁方心中怦然一動,禁不住,低下頭來,在馬云鷺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半醉中的馬云鷺,仿佛能感覺到什么,身兒輕輕一顫,呼吸也忽然間加劇起來。
袁方卻深吸一口氣,為她蓋好被子,轉身走出了她的房間,將房門反掩而上。
耳聽房門關上,馬云鷺卻睜開了眼睛,眸中浮現出幾分憾色。
她輕輕一嘆,嘟著嘴巴,幽幽嘆道:“就這樣走了,虧我還故意裝醉,投懷送抱,也不知該說你是不解風情呢,還是該贊你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呢,唉~~”
馬云鷺這邊幽幽抱怨時,袁方已回往了大堂。
倒不是他不解風情,而是因為他心中,一直琢磨著曹操的詭計,存有心事,沒什么興致而已。
“曹操,你到底在醞釀著什么陰謀呢?”
心懷著這疑惑,袁方思索許久,不知不覺中,就那么以手托額,悄然入睡。
涪城之南,漆黑的夜色之中,一雙燃燒著復仇之焰的眼睛中,卻閃現出一絲陰沉的冷笑。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