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大口喘氣,他確實攤上事了,身為‘半仙’,當然曉得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別看劉半仙這樣的人外頭風光,不知多少權貴結交他,可是他心里知道,自己其實和戲子沒什么分別,都是權貴人家的娛樂工具而已。
他胸口錐心的疼,恐怖地看著曾建。
曾建拉來一把椅子,翹著二郎腿看他,冷冷地道:“方才說的,聽明白了嗎?”
劉半仙連忙道:“小道聽明白了,是個姓郝的道友,年方十九……”
他事無巨細,盡皆背了出來,混他這種忽悠界的人必須得有一個極好的記憶力,再加上被曾建壓迫,更不敢掉以輕心,將所有的事統統背得滴水不漏。
“很好。”曾建很是欣慰地道:“看來本官沒白打你一場,我們走了,丑話說在前頭,假若你膽敢說錯半句話,下一次,本官帶來的可就不是錘子,你不必害怕,咱們是講道理的人。”
說罷,曾建站了起來,帶著一干人等揚長而去。
在另一頭,喝茶喝得差不多了,郝母仿佛突然來了興致,朝郝風樓招招手,道:“兒啊,過來。”
郝風樓屁顛顛的跑過去,道:“母親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郝母悠然道:“我恰好想了起來,這兒附近有個什么劉半仙,據說看相觀人很是靈驗,哎……雞鳴寺太遠了,還是不去為好,等過些日子再找個機會去吧。不如我們去看看這劉半仙,且看他怎么說。”
郝風樓露出為難之色:“母親,這不好吧,兒子不信這些的。”
郝母看了陸夫人一眼,陸夫人笑吟吟地道:“你倒是的,你母親既是有了興致,索性就陪她去一去又有何妨?就當是盡孝,至于你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對不對?”
郝風樓苦笑道:“那就去吧。”
郝母喜笑顏開,率先站了起來。眾人如眾星捧月一般尾隨著她,郝風樓故意放慢腳步,朝陸小姐做了個鬼臉:“看來,還真是料中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真要去看相了。”
陸小姐不安地道:“真是擔心。”
郝風樓長嘆口氣道:“是啊,我也很擔心。若是那劉半仙說胡話。到時又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來。”
陸小姐默然無語,臉上顯出幾分憂心忡忡。
一行人到了劉半仙的‘仙宅’,命人遞上名貼,便有仙童出來,朝兩位夫人行禮:“先師早料到兩位尊夫人要來,久候多時。”
郝母和陸夫人對視一眼。目中盡是駭然,他們可沒有事先來通報,這劉半仙當真知道他們要來?
郝夫人和陸夫人領著眾人進去,四人進了仙房。這房里依舊是透著一股子仙風,劉半仙閉著眼睛,聽到有人進來的動靜,神色平淡地道:“哦,是郝夫人和陸夫人吧,嗯?還有兩位道友,莫非來的可是錦衣衛千戶郝風樓?另一個……想來就是陸小姐,郝道友,你好,陸道友神色有些不安,怎么,想必是有些害怕嗎?不必怕,來,給兩位夫人上茶,給陸小姐上香茶,郝公子想來是喜歡吃碧螺春,恰好,貧道這里藏著一些,去取來沖泡。”
須知這劉半仙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一下子將郝風樓和陸妍的身份猜出來,這倒也罷了,竟然連大家的喜好都知道,郝風樓喜歡吃碧螺春,整個南京城,知道的人也是不多,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會提及這樣的話題,這個劉半仙怎么知道?
郝母和陸夫人本就對劉半仙深信不疑,此時聽了他的話,更加敬服。
陸妍恍然了一下,也多了幾分尊敬。
郝風樓的態度卻是不同,冷笑道:“我看你是裝神弄鬼,想來是事先打聽了我的喜好,所以才拿來顯擺,若不是母親非要我來,我才不會信你。”
這話實在有些不客氣,可是劉半仙卻是不以為意,張開眼,高深莫測的笑著道:“信與不信,其實都是無妨,貧道也不敢自稱是參透天機,只是世人以這些微末小道為神奇,貧道其實自知是受之有愧。”
話里話外都帶著謙虛,可是謙虛之中又隱含著另一層意思,大家非要捧我,我有什么辦法?
郝風樓笑了:“可笑……”
這一句挑釁的話倒是還沒有說完,郝母已道:“不要再說了。”又向劉半仙致歉:“小兒無狀,仙長勿怪。”
劉半仙莞爾一笑,并不計較,道:“郝公子,請坐下說話。想來你們也是來看相的,至于郝公子信與不信,都先看過之后才知道。”
郝母拿眼睛瞪郝風樓,郝風樓只得乖乖舉械,老老實實的坐下,道:“那就看吧。”
劉半仙認真端詳起郝風樓來,隨即咦了一聲,這一聲發出,差點沒把郝母和陸夫人嚇個半死。
緊接著,劉半仙鄭重其事地道:“能否伸手出來。”
郝風樓伸手。
劉半仙如老鷹抓小雞一般,死死扯住郝風樓的腕子,端詳郝風樓的手心,隨即又發出嘖嘖的聲音。
郝風樓道:“不要故弄玄虛,有什么話直說就是。”
劉半仙鄭重其事地道:“郝公子年方十九?”
郝風樓不耐煩地道:“想必你是在哪里打聽來的。”
劉半仙道:“且聽貧道一一道來,郝公子年紀輕輕,從前的時候年少輕狂,定是沒少惹是非吧。嗯,可是去年突然轉了性子,對不對?”
郝母眼睛一亮,還真是說什么對什么,忙道:“對,對,沒有錯的。”
郝風樓也做出一副有半分相信的樣子,道:“這倒是說對了,算你有幾分本事,你休要說從前的事,還是說點其他的。”
劉半仙道:“公子,貧道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一番話道出來,又是駭了郝母和陸夫人一跳,便是陸妍也不禁抓住了衣襟,手心都濕了。
郝風樓道:“既然來了,自然是請你講的。”
劉半仙激動地道:“郝公子實乃大貴之相,富甲天下、大富大貴,即便是封侯拜相也不過是信手捏來,你根骨驚奇,天庭飽滿,頭上竟有紫氣隱現,這何止是大富大貴,實乃千年難遇的麒麟轉世之兆,可嘆,可嘆,貧道相人無數,竟是從未見過如公子這般的人物……咳咳……”
劉半仙拼命咳嗽,說句說話太多,引發了內傷,咳得死去活來,郝風樓連忙道:“仙長這是怎么了?”
劉半仙揉著胸口,差點咳出血來,滿頭大汗:“從未見過這般人物,今日一時情急,道出了天機,是以壞了道身。”
郝風樓又道:“那么為何仙長的眼眶通紅。”
劉半仙飆出淚來,其實這是他方才被痛打所致,被人平白無故錘了一頓,眼睛能不紅嗎?劉半仙道:“此乃貧道一時激動,所以才會如此。天哪,貧道活了兩百三十一年,從未見過公子這般面相之人,今日一見,便是死亦無憾也。”
郝風樓道:“可是仙長為何身軀顫抖。”
情緒激動,導致傷口發作,不抖一抖怎么成?劉半仙紅著眼睛,眼淚、鼻涕都要出來了,咬著牙關道:“此乃圣君仙靈,公子這麒麟之體,觸動了貧道的神念……”
郝母、陸夫人、陸妍俱都聽得目瞪口呆,旋即大喜,人家不是說了嗎,大富大貴,人活一輩子,追求的不就是這個?郝母喜笑顏開,陸夫人也連說著好,便是陸妍,亦是轉憂為喜,很為郝風樓開心。
待這劉半仙平復了心情,又端莊坐下道:“不過,公子雖是大貴之相,卻也并非就此可以高枕無憂,貧道看公子只怕會有桃花劫。”
“呀……”所有人嚇了一跳,心都提起來。
郝風樓很是信服,道:“愿聞仙長賜教。”
劉半仙道:“公子既是大貴,所以自然少不了嬌妻如云,所謂陰陽相調,尋常女子可吃不消公子這富貴,因此公子想要化解這漫天的貴氣,定要廣納妻妾,十個八個只怕不足,沒有二十、三十,嗯……貧道先掐指算算……”他翹起蘭花指,瞇眼掐算片刻:“至少也要湊齊六六三十六這地煞之數,否則固然公子無恙,可是不免要妨了妻兒……”
郝風樓恨不得直接一巴掌甩過去,說好了是十個八個,你他娘的來個三十六的地煞,你當這是吃飯喝水嗎 劉半仙的眼睛微微一抬,看郝風樓露出不喜之色,立即振奮精神,道:“不過這位陸小姐亦是大富之人,和公子簡直是天造地設,這是上天注定的姻緣……”
送走了郝風樓人等,劉半仙長長的呼了口氣,胸口依舊鉆心的疼,連忙捂住胸口,喚道:“快,快,請大夫,請街尾治內傷的那位趙大夫……”
第二章送到,昨天沒睡多少,今天有朋友新店開張,折騰了一天,太累了,可能今天只有兩更,大家原諒一下,明天依舊還是三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