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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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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當時吵得可兇了,老爺氣得從飄香閣里出來,又叫人收拾了書房……”

  一個丫頭此時正碎碎念的將飄香閣里的事如實稟告。

  陸夫人已是打了個盹兒起了身,此時臉上也是容光煥發。

  還真有效,不但有效,而且宛如仙藥一般靈驗。

  那侍妾靈兒恃寵而驕,自拴住了老爺的心,在府里頤指氣使,如今吃了苦頭,老爺又破天荒的沒有在飄香閣里過夜,這對陸夫人來說無異是一場盛大的勝利,很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陸夫人咂咂嘴,道:“待會兒給老爺送一床被子去,是了,再送一些酒菜,從前他心情不好都是要吃點酒的。還有,那個姓風的先生……”陸夫人頓了一下,臉上露出欣賞之色,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郝風樓確實解決了她當下最疑難的問題,不過這只是個開始,說不準以后還有仰仗他的地方,陸夫人繼續道:“明日叫人去問一下,他是不是在府里住得慣,缺了什么,盡管說……罷了,明早本夫人親自去一趟。”

  ………………………………

  第二天,在飄香樓里,陸家的一舉一動都通過陸家的二管事陸忠傳報到了這里。

  余怒未消的靈兒輕咬香唇,銀牙咯咯作響,自從進了陸家,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此時陸忠又在旁添油加醋地道:“二姨娘,這姓風的實在有太多古怪,小人已命人去松江查證,這松江府并沒有聽說過有哪家姓風的富戶人家,莫說是新近敗了家的,便是上至富貴之家,下到尋常的殷實人家也不曾聽說過。二姨娘,我懷疑此人極有可能就是混入府里的燕王細作,千戶大人不是說了嗎?燕王已經陳兵江北,咱們朝廷的大軍已從各路合圍,他們渡不了江便是死無葬身之地,而燕軍都是北人,不熟舟船,想要渡江,唯有派出細作,拉攏陸都督。那燕王走投無路,必定會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這里,千戶大人在數月前安排二姨娘進陸家來,為的就是今日。因此,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而這姓風的來路本就有問題,況且看陸夫人今日竟然親自去見了姓風的,昨天的事情顯然就是那姓風的在背后搞鬼,小人左思右想,覺得此人必定是燕軍細作無疑,若是不盡快鏟除,到時候千戶大人怪罪下來,只怕,你我不好交代。”

  靈兒冷冷道:“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本來呢,我是懷疑那個表小姐,可是現在看來未必是她,她太磊落了,實在不像,反倒是這個姓風的不像好人,你說要鏟除,怎么鏟除?”說到這里,靈兒又是咬著銀牙冷笑:“洪武朝的時候,咱們錦衣衛是何等的風光,可現如今呢,洪武二十年裁撤了衛所,咱們這些人,就成了孤魂野鬼,幸賴親軍都指揮使大人庇護我們,才讓你我有了口飯吃,有了點事做,可現在查辦反賊,咱們錦衣衛還得鬼鬼祟祟,在這鎮江做事,還得像做賊一樣,若是在從前,怎么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二管事尷尬一笑道:“所以說,這一次不正是我們的機會嗎?能不能重整錦衣衛,就看這一次了,假若這次能在燕王謀逆上頭立下功勞,讓朝廷知道咱們的用處,光復北鎮府司的時候也不遠了。不過,咱們行事卻要小心一些,若是讓宮里和朝廷曉得咱們擅自在陸家布了眼線,還不曉得會怎么樣,上頭幾個大人也是頂著壓力才布置下來的,一旦被外人知曉,朝廷怪責下來,只怕大家的人頭都要不保。”

  靈兒笑得更冷,滿是不屑地道:“你們男人做事反倒像女人,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了,還在講仁義道德,若是仁義道德真管用,這燕王叛亂怎么還流毒至今?罷,他們的事,咱們也沒必要理論,你想個法子,辦了這姓風的吧,我不想在府里瞧見他了。”

  二管事點點頭,隨即又道:“是不是跟千戶大人報備一下?”

  靈兒淡淡地道:“隨你,只要見了尸就成。”仿佛殺一個人在這靈兒眼里就好像吃飯一樣容易。

  …………………………………………

  翌日清早,郝風樓依舊去了閣樓里教書。

  陸小姐自然還在屏風之后,不肯露出真容,郝風樓恨不得將這屏風踹開,好看看自己未來的妻子,只可惜迎春一如故往的垂坐在角落,教他發作不得。

  郝風樓很是衣冠禽獸的坐下,咳嗽一聲。

  陸小姐便道:“妍兒見過先生。”

  郝風樓道:“嗯,開課吧。”

  陸小姐道:“只是不知今日先生講什么故事。”

  郝風樓氣得要跺腳,哥是老師啊,不是說書的,不過……似乎自己還真是有向說書發展的趨向,悲劇,這就是肚子里沒真貨的人生。

  郝風樓淡淡地道:“給你講故事是為了啟迪你,我們授課自然還是要以經義為主,否則就太不像話了。”

  陸小姐哦了一句,道:“那么先生今日要講經義?”

  “不。”郝風樓斷然道:“今日還是講故事,繼續啟迪你。”

  坐在一旁的迎春哭笑不得,她懷疑郝風樓是個草包很久了。

  郝風樓只能恨自己英雄氣短,卻還得裝出大儒的做派,道:“為師今天講的是明朝好……呃,今日索性就講……”

  郝風樓的故事不少,而且都是經過他的精挑細選,大多都是女子從一而終的故事,拋開意義不談,故事倒是有趣,陸小姐聽得入神,連續講了幾個,郝風樓正色道:“為師說的這些故事就是要深入淺出,告訴你什么才是女德,人若無德,與禽獸何異?男子有德,則匡扶天下,可為表率;女子有德,則流芳百世,為閨人敬仰,所謂臣不事二君,女不侍二夫,臣子事二君者為貳臣,女子侍二夫為賤人,這是圣人說的話,不是我隨便忽悠你,又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陸小姐道:“父母之命若是改了呢?”

  郝風樓正色道:“君無戲言,父母之命豈能擅改?潑出去的水能收回來嗎?”

  陸小姐若有所思,道:“多謝先生的指點。”

  迎春看不下去了,提醒道:“風先生,時候到了,該下課了。”

  郝風樓心說來日方長,和陸小姐接觸的時間多的是,倒也不堅持繼續講下去,道:“今日就講到這里,陸小姐,你好好想想我的話,望這些故事能對你有所啟迪。后日……”

  陸小姐忍不住問:“后日是不是風先生要講經義了。”

  郝風樓老臉一紅,又風淡云輕地道:“不急,不急,磨刀不誤砍柴工,為師還要繼續啟迪你。”擦了把冷汗,幾乎是逃之夭夭。

  回到自己的院子,小香香笑吟吟的看他,還沒有問,郝風樓便曉得她要說什么,板著臉道:“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小香香抿嘴道:“是不是陸小姐好難追?”

  郝風樓風淡云輕地道:“少爺我是放長線釣大魚,不在乎一時得失,說了你也不懂,這叫潛移默化。”

  “是了?”小香香點點頭,笑吟吟地道:“方才那二管事來了,很是客氣,還送了請柬來,說是想請公子一敘。到時候還要請府上的一些人來作陪,請少爺不吝賞光。”

  郝風樓瞇著眼,看了看請柬,請柬之中的言辭果然很是客氣。

  小香香道:“少爺去不去?這二管事說是在什么如春坊,我聽說,那兒有些遠……”

  “去,當然要去。”郝風樓目光中露出一絲狡黠,將請柬收起來,道:“人家盛情難卻,咱們現在是寄人籬下,跟著陸家討生活,總要和大家搞好關系,你好我也好嘛。”

  小香香嘟著嘴:“這如春坊,一瞧就不是干凈的地方,少爺,你好不容易改邪歸正,千萬不要……”

  “嗯嗯……”

  郝風樓應下,在房里歇了幾個時辰,看天色不早,便囑咐她在家好好呆著,問明了如春坊的位置,掐著時間似乎現在出發也還算是時候,于是便出了門。

  再過半個時辰就是酉時,郝風樓怕耽誤時間,便租了輛驢車,只是近來馬車很難租用,眼下江北戰事已起,鎮江作為南京門戶自然是抵御叛軍的第一線,早在數月之前,官府就幾乎征用了所有的車船,好不容易找了輛運貨的驢車,人家也不客氣,直接索要五十個錢,若是以往,這個價錢絕對是坑爹,郝風樓很是犯難,五十個錢,自己尋個地方點幾個酒菜都足夠了,花費五十個大錢去吃酒,自己算不算人傻錢多?

  不過他是個看得開的人,也沒有多啰嗦,講過價錢之后,狠狠鄙視這車夫一通,便上了車。

  他上車之后輕輕掀開簾子,看著這時,一輛不遠處的馬車也隨之啟程,尾隨著自己所坐的驢車,郝風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可捉摸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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