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王世充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喃喃地說道:“不行,光靠回洛倉城還不行,玄成,我們得在南邊再建一座倉城才行。”
魏征停下了手中的炭棒紀錄,說道:“不是三個月前,城南二十里處的鄭國倉城,就已經在建了嗎?現在也快完工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這鄭國倉主要是收取從南陽一帶過來的糧草的,也是我們萬一戰事不利時,需要保住的最后外部倉城,現在李世民雖然在扎營北氓山,但是他畢竟兵多,遲早會從西邊的青陽宮城那里繞過來,圍我們的南邊。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加緊南邊倉城的建設,現在還是朱桀在建這倉城嗎?”
魏征點了點頭:“是的,這幫家伙自從歸順以來,就一直在建這倉城,不過一直是磨洋工,本來半個月前就應該搞好的,但是現在還沒有完工,實在是不能指望。”
王世充咬了咬牙:“叫朱桀馬上過來,我得跟他親自談談,在我這里,吃人是不可以了,但是他必須要明白,若是這回輸給李唐,那大家都得完蛋!”
一個時辰后,宮城,兩儀殿,一個四十多歲,干瘦干瘦,全身將袍大鎧的中年人,坐在王世充的面前一個玉墩之上,此人鷹視狼顧,目中偶有兇光閃現,臉上有三道長長的刀疤,可不正是橫行穎川,南陽一帶,讓人聞風喪膽的食人魔王朱桀嗎?
王世充面帶微笑,看著朱桀,緩緩地說道:“楚王(王世充開給朱桀的王爵),最近一向可好?朕這些天帶兵跟唐軍作戰,來不及慰問你,實在是抱歉啊。”
朱桀連忙拱手道:“陛下操勞國事,御駕親征,實乃古今未有之楷模,只恨臣在南邊建造倉城,無法助陛下一臂之力,現在唐兵壓境,臣一定率本部人馬,為陛下擊賊!”
王世充笑著擺了擺手:“不不不,楚王,現在你的首要任務,仍然是建好倉城,兵兇戰危,這是洛陽,若是開城一戰戰敗,那大華強國就有滅國之險,這點你我心照不宣,咱們都是久經沙場之人,也不必諱言,所以,決戰,是我們現在所要極力避免的。”
朱桀咬了咬牙:“那陛下是要與唐軍長期相持了?可這畢竟是在我國境內作戰,不管勝負如何,都是對我們的巨大損失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沒有辦法,唐軍遠道而來,現在正是銳氣十足之時,其鋒不可當,即使要出城一戰,也要等幾個月以后,他們士氣下降之后方可。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建立洛陽的體系防御,尤其是要跟東邊的回洛倉城建立聯系,以保證糧草不出問題,再一個,就是你這里的鄭國倉了,這個倉城一旦建立,不但可以屯糧,更是扼守住通向南邊襄陽的要道,我們巴蜀方向的援軍,如果要來,就只有從這里過來了。”
朱桀睜大了眼睛:“您是說,蜀王李靖的大軍,會過來救援東都?太好了。”
王世充搖了搖頭:“我沒說他一定會來,但起碼這里是我們和南陽一帶的必經之路,只有守住這里,我們才可以進退有余,而且,作為倉城,相當于一個強化的軍營,一城一營,作為犄角,向來是守城的制勝之道。”
朱桀點了點頭:“唉,陛下,臣知道您的意思了,您是要臣盡快地修好倉城,其實,并不是臣不肯出力,實在是因為南陽一戰,臣的部下也星散很多,跟著臣過來的部隊,也就一萬多人,而且糧草軍械,一向不足,我們是軍隊,不是民夫,很多軍士還不習慣每天挖土運石筑城,臣雖然多加催促,但仍然沒有按期完工,還請陛下治罪。”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他心里雪亮,朱桀這個滑頭又是在大倒苦水,實際上是想要更多的政策和條件,尤其是他幾次三番地上書想要求兵,其實也是一樣的心思。王世充心中冷笑,都這個時候了,這個魔鬼還在想著增加自己的實力,當初真不應該把修倉城的事情交給他的。
不過這時候也不可能再換將了,倉城完工在即,現在要換人把守,朱桀一無所得,直接再叛的可能都有,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此人,再圖良策。
王世充點了點頭,沉聲道:“楚王啊,咱們名為君臣,實際上的關系呢,也是跟亂世中的盟友一般無二,自你歸我大華強國以來,朕這里可是保留了你的全部軍隊,不僅沒有調你的一個兵,反而一直是糧草,軍械的供應不斷,對吧。”
朱桀的額頭上開始沁出幾滴汗珠,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陛下對臣,天高地厚之恩,臣禍亂天下,罪大惡極,也只有陛下才肯收容微臣,還給微臣這些回報,微臣萬死莫辭啊。”
王世充笑著擺了擺手:“楚王啊,你是誤會了朕的意思了,朕是說,咱們名為君臣,但是在對李唐的這件事上,是鐵桿盟友啊,朕是李唐的頭號死敵,自不必說,可你這里,也是殺了李唐來招撫你的散騎常侍段確,烹而食之,這才來投奔朕的,所以,這時候你沒有別的選擇,落到李唐的手中,你是什么后果,不用朕多說了吧。”
朱桀的身上汗越出越多,從懷中掏出一塊手帕,開始不停地擦起額上的汗水,連聲道:“陛下說的是,陛下說的是,臣沒有任何退路,只有跟李唐拼死一戰。”
王世充點了點頭:“這個道理,楚王明白就好,現在我軍來不及集結各處兵馬,朕手頭的兵力,也非常緊張,要是繼續給你增兵,不太現實,但楚王說的也有道理,你的部下是戰士,不是民夫,用來修城,是有點大材小用了,這樣吧,朕給你撥五千丁壯,都是新入城的難民,你的部下可以監督他們干活,這樣總行了吧。”
朱桀大喜過望,連聲道:“多謝陛下,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