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東岸,回洛倉城北五里,瓦崗軍老營。水印測試水印測試 秋風蕭瑟,混合著洛水的湍急水流之聲,奔騰不息,仿佛是翟讓的冤魂在怒號著,強勁的河風猛烈地灌向了瓦崗軍的老營之中,一面杏黃色的“翟”字大旗,有氣無力地在空中飄舞著,隨時都可能象是要落下。
營中已經是哭聲一片,翟讓和翟弘等人的首級,已經被插在了矛尖之上,立在營外,在這幾顆人頭之后,則是密集的鐵騎軍陣,這一刻,此情此景會讓人心生錯亂,懷疑是不是又回到了三年前,張須陀的鐵騎包圍著瓦崗大營時的情況,大約就和此時一模一樣吧,除了“張”字大旗換成了李密的旗號外,幾乎沒有任何的區別。
徐蓋失魂落魄地站在箭樓之上,看著營外的軍陣,不停地搖頭嘆息著,他的另一個兒子,也是徐世績的弟弟徐世感,是個十七八歲,稚氣未脫的年輕人,看著外面的情況,已經臉色慘白,說道:“爹,翟司徒已死,只怕,只怕阿兄他也是兇多吉少啊,現在,現在該如何是好?”
徐蓋長嘆一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都怪我,不聽單雄信之言,沒有勸阻翟司徒赴宴,這才有此禍,只怕這會兒單將軍和世績,也都遭了毒手了,李密心狠手辣,絕不會放過我們的,今天,這瓦崗老營,就是我們徐家的葬身之地!”
徐世感的眼中淚光閃閃:“爹,您還是突圍吧,孩兒,孩兒愿意拼死護衛您,為您殺出一條血路。”
徐蓋苦笑著搖了搖頭:“傻孩子,這里是瓦崗老營,李密早有準備,用那些官軍降軍把咱們全給包圍了,這會兒根本突不出去,要么死戰,戰死,要么投降,沒有別的路可選。今天李密應該是不會再留我們了,投降也無可能,剩下的,只有死戰到底了,只可嘆我徐蓋經營一生,親手點燃了這滅亡隋朝的火苗,眼看著就要成功的時候,卻給小人算計,功敗垂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哪!”
正在這父子二人唏噓不已之時,對面嚴整的軍隊中,卻是如劈波斬浪般,左右分出,讓開了一條通道,只見單雄信騎著閃電烏龍駒,倒提著寒朵白,緩緩地向著瓦崗軍老營大寨行來。
徐蓋的眉頭一揚,連忙大聲道:“來者,可是單雄信單將軍嗎?”
單雄信高聲道:“正是單某,翟司徒已死,魏公使我入營宣慰老營將士,徐軍師,還請打開寨門,容我入內。”
徐蓋咬了咬牙,說道:“開門,讓單將軍進來。”
片刻之后,單雄信與徐蓋在營帳之中,相對而泣,單雄信痛哭道:“都怪我,都怪我沒有本事護衛翟司徒,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亂刀之下,我卻,我卻對著羅士信他們下跪,徐軍師,你殺了我吧,我對不住翟司徒啊。”
徐蓋長嘆一聲,抹了抹眼淚,說道:“事已至此,單將軍也不必太過悲傷了,起碼,大家現在還活著,這就是最重要的,我兒世績現在如何了?”
單雄信也擦干了眼淚,說道:“世績兄弟他當時是想以身護衛翟司徒的,結果給秦瓊先是打中了膝蓋,然后又給王伯當一劍砍傷了脖子,所幸沒有傷到大血管,李密親自給他包扎,現在已經沒事了。”
徐蓋長舒了一口氣,對徐世感說道:“世感,你出去帶著我徐家部曲守住帳外,不要讓老營兄弟們進來,就說我和單將軍有要事相商,讓大家稍安勿躁。”
徐世感點了點頭,一揮手,帳內的十余名全副武裝的壯漢走了出去,只剩下了徐蓋和單雄信二人。徐蓋勾了勾嘴角,說道:“單將軍,你今天單騎入營,究竟是為的什么,真的是要給李密當說客嗎?”
單雄信嘆了口氣:“這是我主動要求的,本來李密是想自己進營說服大家,可是王伯當,秦叔寶他們怕不安全,所以我就自告奮勇,主動進來,徐先生,現在大局已定,翟司徒一黨盡死,這老營兄弟,雖然跟隨他多年,但是我們都知道,翟司徒性情殘忍,翟弘為人猜忌多疑,而王儒信則是極度貪婪,他們三人都經常欺凌虐待部下,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到許多人雖然在哭,但是臉上并沒有那種切齒痛恨,想要報仇的表情,更多的,恐怕是害怕。
徐蓋嘆了口氣:“是啊,翟讓活著的時候,是以權勢威壓手下,外加一些小恩小惠和江湖義氣,他的治軍手段,跟李密是不好比的,剛才傳出他的死訊時,眾多瓦崗老頭目不是想要報仇,而是想要四散離去,我只是因為拿不定主意,才強行讓他們留在這里,以觀變化,現在既然你來了,咱們就商量一下好了,李密那里,真的能容得下咱們嗎?”
單雄信沉吟了一下,說道:“這回李密火并了翟司徒,剛才在大廳里,所有的山寨頭領都失去了以往的膽氣,跪在他的面前,如同奴仆一樣,這回他是真正地建立了自己的權威了,以后也不會再有翟讓這樣的帶頭大哥牽制他,徐先生,他既然已經得到了整個瓦崗,那你我都是他的部下,也是對他有用的人,我想,只要我們向他效忠,他是不會對我們下毒手的。”
徐蓋勾了勾嘴角:“單將軍你是戰將,我跟你不一樣,我是謀士,以前跟李密算是身份相當,而且我也曾經背叛過王世充,你說要是我肯投降,他真的能放過我嗎?”
單雄信想了想,說道:“不管怎么說,徐先生在瓦崗也是老資格了,李密也有許多事情有賴于你,尤其是令郎徐世績,文武雙全,是瓦崗不可多得的人才,李密剛才親手為他裹傷,足見其對令郎的重視,我想,只要徐先生能安撫這老營兄弟,向李密效忠,他是不會對你下毒手的,不過,以后這些軍機要事,徐先生還是最好少管,讓李密自己決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