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的臉色一變,連忙說道:“主公,萬萬不可啊!現在的兩軍隨時都會打起來,你若是孤身前往,只怕會有危險,還是帶上軍隊前去,插入兩軍之間,然后再召集兩邊的首領過來訓話的好,實在不行,叫他們來江陵城見你也好啊。”
蕭銑搖了搖頭:“景仁啊,你想的太簡單了,沈柳生動手殺人,那就是跟董景珍雷世猛他們撕破臉了,不會有和解的余地,他們現在連我也信不過了,就算我下令要他們來江陵城,他們也是不敢扔下軍隊,親自前來的,景仁,你說我現在除了親自前往,還有別的什么辦法嗎?”
岑文本咬了咬牙:“至少,至少主公應該帶上軍隊,保護你的起碼安全。”
蕭銑擺了擺手:“現在兩軍對峙,已經很緊張了,他們都想吞掉對手,又都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要看我站在哪一邊,我帶軍隊前往中間,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萬一有哪個副將精神緊張,不小心發動了攻擊,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這回我是要解決他們的矛盾,不是讓好不容易拉起來的隊伍自相殘殺的,文本,你的好意我知道了,但我這次不能聽你的。”
岑文本長嘆一聲:“那屬下愿意隨主公一同前往。”
蕭銑搖了搖頭,正色道:“不,景仁,我需要你在這里坐鎮江陵,掌控全局,文將軍何在?”
一個全副披掛,威風凜凜的悍將走上前來,大聲道:“驃騎將軍文士弘在此。”
蕭銑點了點頭,說道:“文將軍,江陵城中的部隊,就交給你和岑參軍了,你要多聽岑參軍的命令,不要以我為念。”
文士弘面露難色:“這,萬一城外的軍隊對主公動手怎么辦?”
蕭銑微微一笑,說道:“岑參軍知道該怎么做。”
江陵城外,兩軍營寨之間,兩里多的空地,已經空無一人,兩軍都已經擁到了營寨的前柵之后,密集的弓箭手占滿了這二十多里長的空間,弓箭上弦,屏息凝視,只要對面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馬上就是萬箭齊發。
雷世猛站在帥臺上,緊張地看著對面,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掛在沈柳生大營的轅門處,董景珍咬牙切齒地說道:“大哥,沈柳生這狗賊已經公然撕破臉了,要是剛才去的是我們,這會兒就是我們的腦袋掛在轅門了,你還在等什么,還不斬了那朱桀,然后揮軍直攻呢?”
雷世猛搖了搖頭,面沉如水,說道:“不,現在主公的動向未明,若是主公不支持我們,我們今天很難取勝,現在我們再等一下,今天是沈柳生理虧,主公一定會支持我們的!”
董景珍嘆了口氣:“主公今天明知道這場鴻門宴,卻不出席,我們兄弟跟了他這么多年,難道,還比不過一個沈柳生嗎?”
雷世猛的臉色一變,正待開口,卻只見一騎緩緩地從江陵城方向馳來,驅入了兩軍之間的空地,不少弓箭手本能地上弦瞄準,雷世猛定睛一看,卻連忙驚呼道:“快傳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弓箭,那是主公!”
顯然,沈柳生的大營中也是下了同樣的命令,經歷了短暫的小混亂之后,兩邊大寨的營門打開,沈柳生和雷世猛各自帶著幾十名護衛騎了出來,蕭銑神色平靜,就站在兩軍大營的營門之間,左顧右盼,直到兩隊人馬分別騎到了身邊,向自己行禮謝罪,然后分別對著對方怒目而視,就差直接抽刀砍人了。
蕭銑緩緩地說道:“沈將軍,你為何要殺徐將軍和郭將軍呢?進你大營的那幾百名湘南的大戶,是不是也死在你手上了?”
沈柳生連忙說道:“不,主公,請聽我解釋,徐德基和郭華進我大寨后,就到處分發牛酒,企圖收買我軍將士,并且還企圖在宴席上劫持我沈柳生,這是幾百名大戶都看到的,幸虧我早有準備,直接把他們拿下,當時我有點氣憤,所以沒考慮到后果,直接把他們斬了,未能請示主公,還請主公恕罪。”
雷世猛大罵道:“一派胡言,主公,這沈柳生明明是自己想要謀反,卻惡人先告狀,徐將軍和郭將軍都是您多年的老部下,你清楚他們的為人,他們又怎么可能在沈柳生的大營里,就靠點牛酒收買他的部下?”
蕭銑的臉色一寒,厲聲道:“雷將軍,不要在我面前拉老關系,現在我蕭銑已經起兵,所有來投奔的,都是我的子民部屬,沒有什么新老之分,我看,怕是你們早有預謀,那邊徐,郭二將一死,這里就擺開陣勢準備作戰了吧。”
雷世猛連忙說道:“不,不是這樣的,主公,我們,我們絕不是有意的。”
蕭銑長嘆一聲,神色變得落寞起來:“你們這些人啊,一點也不讓我省心,大敵當前,起事才剛剛成功一半,還在這里自相殘殺,讓我怎么當你們的主公?我蕭銑沒這個本事,繼續當你們的主公了,你們另請高明吧,失陪!”
他一轉身,準備打馬而走,雷世猛連忙滾鞍下馬,跪地抱拳道:“主公,屬下知罪,愿受您的一切責罰,只請你千萬不要扔下我們啊。”
沈柳生也咬了咬牙,跳下馬來,拱手道:“是屬下一時沖動,主公,請責罰我吧,我愿意接受你的任意懲處。”
蕭銑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一閃而沒,沒有人看到,他點了點頭,裝著勉為其難的樣子,說道:“此事必須徹查清楚,不能這樣不了了之,你們如果都認我當主公的話,現在就隨我進江陵城,我要親自審理。”
雷世猛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大聲道:“好,我現在就隨主公去。就怕有人不敢啊。”
沈柳生的腦門開始冒汗,但事到如今,他已無退路,也站起身說道:“屬下問心無愧,愿隨主公進城。”
蕭銑微微一笑,徑直向江陵城的方向騎去:“那就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