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的軍隊,在來整的先鋒重騎兵的引導之下,源源不斷地從那么森林中出來,遠遠看去,整片方圓幾十里的密林,都在不停地搖晃著,先是一隊隊的重騎兵守住正面,然后是上萬的輕騎兵從兩翼跟進,接下來則是列為四列的隋軍步兵,如一條長龍似的,源源不斷地從林中出來,兩側是裝滿了輜重補給的大車,而中間則是一隊隊的步兵,或持槊,或挎弓,或者持刀盾,不一而足,川流不息。
這支龐大的隋軍部隊,在足足走了三個時辰,日頭偏中之后,四五萬隋軍才開始在這整塊平原上展開,步兵在前,五千鐵騎隱于陣中,一萬輕騎居于兩側,鐵甲木盾長槊兵居前,排出三列以上的一字槊林,兩萬弓箭手居于其后,排開了戰斗隊列。
軍陣的后方,一處臨時搭建的高臺之上,一面“來”字大旗,迎風飄舞,來護兒與十余名將佐,居于高臺之上,志得意滿地駐劍于地,看著遠處的盧明月營寨,這次王世充出征,本來只求來整出戰,但是楊廣把來護兒也放了出來,那天王世充渡河成功,來護兒覺得失了面子,這回主動請求攻城,所以今天的前軍部隊,盡是來護兒的江淮舊部。
來整已經回到了臺上,王元本的腦袋,被插在一桿足有三丈高的大旗桿上,立在了盧明月軍營前不到三百步的地方,盧明月的營柵之中,傳來此起彼伏的痛哭之聲,許多盧明月軍士,一邊哭,一邊跪倒在地,對著那首級磕頭不止。
來弘哈哈一笑,指著盧明月營寨中,道:“父帥,看來這些盧明月軍士,是兔死狐悲啊,怎么這王元本死了這么多天了,他們還哭成這樣,難不成王元本是他們的爹嗎?”
來淵搖了搖頭:“不,大哥,只怕不是,在我看來,這些軍士,好像是那天逃掉的盧明月軍,原來就是王元本的部下,對之敬如天神,所以才會哭得那么傷心,你看他們的那些旗幟,有不少是我們那天攻下大寨后繳獲的敵軍軍旗的圖案,看起來他們是重組了這些部隊。”
來護兒滿意地了頭:“淵兒能看出這些,不簡單,有長進。嶷兒,你怎么看呢?”
來嶷了頭:“三哥得對,但是孩兒學得有些奇怪,按這些逃兵,是不可能再單獨編成原來的軍隊,重上戰場的,這些人剛剛逃跑,又無戰意,讓他們上戰場,如驅羊搏虎,只有送死的份,即使是再愚蠢的盧明月將軍,也不太可能做這種決定吧。”
來淵搖了搖頭:“四弟,也許他們是把新軍與逃兵混編呢,盧明月十萬大軍一朝崩潰,兵力不足,所以連逃兵也用上了,這也很正常啊。”
來整前面一直沒話,聽到這話后,笑道:“三哥,你看他們的軍旗,都是原來的那些,如果是混編的話,不會用原來的軍制,而是要把逃兵打亂,散編入守城的部隊中,依我看,他們是要用這些逃兵來防守這凌云堡要塞了,而且遠處的盱眙城上,守城的好像也是這些逃兵呢。”
來護兒扭頭看向了沉默不語的王世充:“王將軍,你怎么看此事?”
王世充的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在一邊同樣沉默不語的陳棱,開口道:“大帥,盧明月以前天的敗軍來守這樣重要的要塞,本將以為肯定有詐,不可大意。”
來護兒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王將軍,本帥知道你一向穩重謹慎,可是這回卻覺得你謹慎地過了頭,這凌云堡乃是控制盱眙的致高,只要占了此處,城中守軍的一舉一動都一覽無疑,甚至可以安排投石車在此處,直接轟擊盱眙城的城墻,就算盧明月軍士再有什么陰謀詭計,也不可能拿這里開玩笑的。”
站在身后的司馬德堪也跟著附和道:“本將也同樣來元帥的看法,想是那盧明月軍兵力不足,那天王元本帶來的部隊里,除了幾萬精銳外,很多都是臨時召集的烏合之眾,可見我軍渡河而來,敵軍措手不及,好不容易拼湊了十萬大軍交給王元本來防守河灘一線,沒想到幾天功夫就大軍崩潰,現在高元手中已經沒了多少兵力,就算剩下幾萬老賊,也要防守盱眙城和州衙,城外的這凌云堡要塞,只能讓這些敗軍來防守了。”
王世充搖了搖頭:“本將還是覺得其中有詐,我軍還是在這平原上安營扎寨,一邊等待后續的軍隊,一邊觀察形勢的好。”
來護兒擺了擺手:“王將軍,現在是我軍大勝,氣勢正盛之時,而敵軍新敗,士氣低落,你看看他們的那些軍士,痛哭流涕,已無斗志可言,正是我軍一鼓作氣,拿下這凌云堡要塞的時候,若是拖延時日,等敵軍援軍和勤王的部隊一到,這仗就不好打了!”
到這里,來護兒的眼中寒芒一閃:“傳我將令,大軍前出,強攻盧明月軍營寨,弓箭手在前,五十輪弓箭急襲之后,長槊兵搗毀敵軍營寨的外圍柵欄,強行攻入,馬軍在兩翼保護,防守敵軍偷襲。”
一直沒話的陳棱突然道:“大帥,我看還是心一的好,現在敵軍畢竟扎了營寨,城頭的弓箭手也可助戰,而且這里是平原,山后的丘陵和密林之中很容易埋伏大批的敵軍騎兵,我軍若是強攻凌云堡,敵軍拼死抵抗的話,容易被敵軍形成合圍,還是等后軍的攻城器械到了以后,先轟擊敵軍的營柵,再強攻比較合適。”
來護兒的眉毛一挑:“陳將軍,本帥的命令已經下達,不可再更改,你若是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就帶你的本部兵馬,在后接應便是,本帥要去親自督戰了。”他到這里,也不看周法沿一眼,徑直就走下了高臺,五個兒子和十余名將佐紛紛緊隨其后,司馬德堪得意地看了王世充一眼,也帶著張童兒跟了過去,只有王世充和陳棱二人還留在臺上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