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看著沉吟不語的楊廣,繼續說道:“所以說,這征高句麗才導致天下大亂,只不過是那些反賊的借口罷了,即使陛下不征高句麗,他們也會找出別的理由,來煽動,蠱惑那些無知的民眾。獵文 陛下自登基以來,象楊諒,楊玄感這樣的惡賊起兵謀反,難道他們是因為陛下征高句麗而活不下去,沒有飯吃嗎?”
楊廣聽得心里高興,捻須而笑:“嗯,是這么個道理,王愛卿,你的想法和朕完全一樣,這么說來,征高句麗并不是個錯誤了?”
王世充微微一笑:“陛下,征高句麗并不是錯誤,第一次是輸在輕敵上,第二次本來形勢一片大好,只可惜楊玄感謀反,才導致功敗垂成,至于第三次,那是根本沒有來得及動,各地郡守和將軍們忙于平叛,暫時抽不出兵力罷了。”
“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各地的盜賊已經紛紛給剿滅,山東,江淮,江南,中原和并州,關中這些主要區域漸漸地平穩,只有河北還有小股的反賊,在楊義臣和薛世雄的打擊下也是末日可數,再次調大軍征伐高句麗的時機,已經來臨啦。”
楊廣哈哈一笑,說道:“王愛卿,朕記得你以前對征伐高句麗并不是那么熱衷,贊同,但是這次,為什么又極力贊成朕再次征伐高句麗呢?”
王世充正色道:“因為以前陛下征伐高句麗,雖然說是為了萬世基業,千秋萬代,但實際上并沒有這么緊迫,打下來自然是名垂青史,可是打不下來,也無損大隋的根基。”
“但這次不一樣,現在國內的盜匪蜂起,就算一時給彈壓下去,也會有象楊玄感,李密這樣的野心家再次煽動,如果我們只專注于在國內平叛,維穩,那大量的兵力和資源就會白白浪費,陛下,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如果賊人不主動作亂,我們保持大量的軍隊,一來耽誤生產,二來軍隊長期保持而無軍功的刺激,就會是巨大的不穩定因素,陛下明鑒。”
楊廣的神色嚴肅,點了點頭:“可是大軍就算再次征召,要去討伐高句麗,只怕將士們也未必愿意吧,這回朕在雁門,親眼看到了朕下令罷征高句麗之役后,那些將士們歡呼雀躍的樣子,那還是最渴望戰功的驍果軍哪,他們都不想打高句麗,更不用說別的部隊了。王愛卿,你真的了解軍心民心嗎?”
王世充微微一笑,說道:“陛下,軍心如水,民意似風,一切都可以逆轉的,想想第一次征高句麗時,天下各地幾十萬壯士自帶干糧從軍,那時候,全國上下可謂舉國一心,都想著攻滅高句麗,建功立業呢。”
“只是第一次輕敵,導致三十萬大軍損失在鴨綠江南,所以將士們眼看軍功得不到,還要搭上性命,自然就心生畏懼,而百姓們期服了勞役徭役,卻得不到賞賜,自然也會有怨言,這是人之常情啊。”
楊廣勾了勾嘴角:“那王愛卿又是什么意思呢?難道,你要朕打開國庫,把國家的戰備儲存糧食和絹帛都拿去散給將士與百姓,再換取他們對征伐高句麗的支持?哼,朕可不學漢武帝那個敗家子,打仗幾十年,把文景之治的積蓄都打空了。打仗是為了獲得利益和好處,打個吐谷渾沒有花多少錢,卻讓西域威服,萬邦來朝,朕要的是這個。”
王世充笑道:“這是自然,所以這回微臣的建議是打高句麗,而不是打突厥。”
楊廣的眉頭一皺:“王愛卿,這回你說到朕的疑處了,現在朕最恨的,已經不是高句麗,而是背信棄義的突厥始畢可汗,他竟然直接調幾十萬軍隊偷襲朕,雁門之圍,堪比白登!這奇恥大辱,朕現在無時無刻不記著,為什么你不讓朕調集大軍去征討突厥復仇,而是要去打幾千里外的遼東?”
王世充正色道:“因為打突厥很可能是一無所獲,勞師費力,只會讓得不到軍功的將士們進一步地厭戰,而打高句麗,是可以有巨大收獲的,將士們一戰得了好處,那下一戰就會踴躍參戰,當年之所以這么多天下壯士踴躍參戰,還不是因為之前從先皇到陛下征戰吐谷渾,那可是戰無不勝,功無不克,每次大戰下來,都有數萬將士因功得爵受賞嗎?”
楊廣點了點頭:“那為什么打突厥就不行了呢,難道突厥騎兵,就比高句麗的大軍還要難對付得多?”
王世充搖了搖頭:“非也非也,高句麗的習慣與生活方式跟中原一樣,都是農耕為主,可是突厥人卻是馬背上的草原民族,他們有利則聚戰,不利則遠遁,反正是逐水草而居,無城廓,把帳蓬一打包就可以趕著牛羊跑路,就象那個吐谷渾的伏連可汗,不是到現在都沒有抓到嗎?更不用說那突厥的始畢可汗啦。”
楊廣哈哈一笑:“這些草原蠻子,打仗不行,腦子不好,但逃起命來真是望塵莫及,也難怪當年北魏把柔然直接就叫蠕蠕了。”
說到這里,楊廣的眉頭一皺:“所以王愛卿的意思是,突厥人很可能不會和我們打,而是遠遠地逃跑,我們在草原上,多半是要撲一個空?”
王世充點了點頭:“正是,將士們若是沒有斬獲俘虜,就沒有軍功,沒有軍功就得不到賞賜,那一定會有怨言,到時候陛下既報不了仇,又失軍心,漠南到陰山的草原,如果要留軍駐守,那條件要比在關內艱難地多,那里無法農耕,一切補給都要從關內運過去,勞師傷民,當年北魏的六鎮造反,不就是這樣來的嗎?”
楊廣咬了咬牙:“那為什么先皇就能打突厥一打一個準,朕就不行呢?”
王世充抬起頭,朗聲道:“因為先皇時期,突厥是敵人,大隋一切的軍事準備,都是為了與突厥作戰而服務的,他們的軍隊,草場,水源,都一清二楚,甚至連逃亡的路線都知道,加上有長孫將軍的分化瓦解,讓突厥本部與仆從部落離心離德,時機成熟時,自然可以一戰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