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半晌無語,嘆了口氣,喃喃地說道:“主公說得沒錯,我魏征還是太心慈手軟了,還用以前的那套官軍的想法來看待你現在的軍隊。”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我帶官軍的時候,是和平時期,想的是平叛,建功,所以用兵雖狠,但不至于這樣逼迫士卒,要不然給人舉報,彈劾一下,倒霉的還是我,但我的這支部隊,雖然是我將來征戰天下的本錢,但越是如此,得要這支部隊越精銳才行,不死人,或者說怕死人是不行的,因為,精兵不是練出來的,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
他看著在臺下指揮起那一隊隊的軍士,號令嚴明的葛彥璋,嘆道:“就象葛彥璋,同伴非死即殘,但他活了下來,所以才是精銳,而我的精銳,也注定要這樣練成。”
魏征勾了勾嘴角,說道:“只是,這樣一來,我們的損失太大了,兵源的補充怎么辦?要是死太多了人,一時補不上,再重新訓練,不是更麻煩嗎?”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放心,有楊廣在,他會給我們提供源源不斷的饑民,盜賊的,再加上打了勝仗后有俘虜,整編訓練之后,也能為我們所用,亂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兵了,但是要把兵練成精兵,那就要不斷地用最冷酷的戰爭法則所淘汰,玄成,這回你明白我的意圖了吧。”
魏征嘆了口氣:“主公的思慮之深,非屬下所及也,那這一個月的訓練,屬下能做些什么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這時候我需要用到你的情報能力了,請你的那些干練的探子們都動起來,我要知道劉元進,管崇,朱燮他們的動向,還有,徐蓋的動向,一定要查清楚,這回又是在江南跟我的老朋友們打交道,可不能再讓他們跑了哦。”
魏征點了點頭,眼中冷芒一閃:“主公但請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江南,揚子津,劉元進大營。
劉元進一身鎧甲,黃巾包頭,又恢復了二十多年前在江南起事時的那副打扮,正襟危坐,面沉如水,而徐蓋則是羽扇綸巾,一副文士的打扮,站在一邊,眉頭深鎖。帳中的兩側站著的,都是些五大三粗,面相兇狠的猛士,也跟劉元進一樣,黃巾包頭,全副武裝,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徐蓋的身上,或者說,盯著他的那張嘴。
徐蓋慢慢地抬起了頭,對站在帳中央的徐世績說道:“世績,這回你的情況沒有問題嗎?真的是王世充領兵?”
徐世績很肯定地點了點頭:“不錯,軍師,楊廣那狗皇帝在斬了吐萬緒和魚俱羅的同時,就讓王世充當了右武衛將軍,讓他在江都兩淮一帶征兵,聽說他現在已經招了三萬多人,正在彭城城郊的戲馬臺那里,訓練新兵呢。”
徐蓋勾了勾嘴角,眼中的冷芒一閃:“你再說一遍,他是訓練新兵?不是接管江都的隋軍?”
徐世績正色道:“是的,千真萬確,孩兒親自過江偵察的,看得一清二楚,王世充就是本人在練兵,哦,魏征也在,他的家丁部曲,從單雄信,王仁則以下,也全部在操練新兵,并沒有人去掌控江都的軍隊。”
劉元進緊跟著問道:“那魚俱羅,吐萬緒的部隊,現在在誰的手里?”
徐世績回道:“一部分撥給了右羽衛將軍費青奴,在彭城以北跟義軍彭慮才所部作戰,其他的大部則歸了江都守將,虎賁郎將陳棱所有。王世充并沒有要這幾萬軍隊。”
劉元進扭頭看向了徐蓋,笑道:“軍師,咱們的老朋友來了,你說,這次他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啊?總不會是顧及我們以前的老交情,想坐視我們擴張吧,哈哈哈哈。”劉元進一笑,他的那些手下也全跟著大笑起來,剛才帳中那有些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
徐蓋的眉頭仍然緊緊地鎖著,輕輕地搖了搖頭:“劉首領啊,你別急著笑,在我看來,也許這是唯一的解釋了。”
劉元進的臉色一變,沉聲道:“軍師,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說,現在這個時候,他姓王的還想跟咱們站在一起嗎?這怎么可能呢!我們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就象你,拿了他的錢,來了江南后卻跟他斷了聯系,這不是對他的背叛嗎,他不恨死了我們,還會跟我們繼續合作?”
徐蓋平靜地說道:“一切皆有可能,王世充極為狡猾,從來只做對他有利的事情,這次,我想也是一樣。”
劉元進追問道:“坐視我們的勢力擴張,對他能有什么利?這回可不同往日,他是奉了楊廣的令來討伐我們的,這就是你死我活,不消滅了我們,他怎么跟楊廣交差呢?”
徐蓋嘆了口氣:“消滅有很多種,直接全殲是一種,擊潰之后,我們暫時地消停,也是一種,楊廣反正又不會親臨現場,哪會知道真實的戰況呢?到時候他只要斬殺幾千上萬的良民百姓,殺良冒功,就說是消滅的義軍,誰又能說他呢?”
劉元進倒吸一口冷氣:“那他這樣圖什么?我們不可能聽命于他,把我們給消滅了,對他不是更有利嗎?上次吐萬緒和魚俱羅的官軍,我們就很難對付,王世充這個老魔頭掌軍,按說我們更不好對付啊。”
徐蓋搖了搖頭,眼中冷芒一閃:“這一點嘛,我現在也沒有想透,不過總覺得,王世充的做法,絕非馬上要進攻我們的意思,難道,他還有什么陰謀詭計嗎?”
徐世績微微一笑,說道:“劉帥,軍師,小的有一點想法,不知可不可提。”
徐世績年齡雖小,只有十七歲,但已經在軍中有小諸葛之稱了,甚至平時乃父的不少主意,也是跟他商量后才作出的,這點眾將都知道,劉元進的眼中閃過一絲熱切的神色,馬上說道:“小徐將軍,你有什么想法,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