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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懷州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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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都,尚書省,留守府。

  原來的尚書令的大堂,已經隨著朝中一應重臣,跟著楊廣出征遼東,而空置了,現在的這里,乃是東都留守樊子蓋的辦公之處,這位年過六十,卻身材高大,鷹鼻獅口,棗紅面皮的老者,嘴角微微上翹,不怒自威,堂下一陣木棍與皮肉親密接觸的聲音一陣陣地傳來,驚得在堂上書記的幾十名青衣文官個個汗流頰背,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

  兩個虎背熊腰的衙役跑上了堂,拱手道:“回堂尊的話,陳文略的四十大棍,已經打完,現在他已經昏死過去,還請堂尊定奪。”

  樊子蓋的嘴角勾了勾,面無表情地說道:“陳文略的家人來了沒有?”

  那衙役回道:“已經來了,正在府門外守候。”

  樊子蓋點了點頭:“很好,陳文略身為文案,卻懈怠本職,宿醉不醒,耽誤辦公長達二個時辰之久,本官處罰他,完全是按律而行,并非私怨,讓陳文略的家人帶他回去,準其半個月的假,罰俸三個月,半個月之后,若是再敢玩忽職守,必將加倍嚴懲!”

  衙役一拱手,急匆匆地退下,樊子蓋的虎目中冷芒一閃,環顧四周,沉聲道:“諸位,我等都是朝廷命官,既食君祿,當忠君之事,為國分憂,想想至尊身居九五,仍親率大軍,遠征遼東的苦寒之地,依不蔽體,食不果腹,每念于此,諸位就不感覺到痛心和感動嗎?至尊是在為了保護我們的國家和百姓才去孤身犯險的,我輩又有何理由在后方懈怠呢?”講到這里,樊子蓋的眼中淚光閃閃,連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了。

  周圍的書吏們紛紛放下了手頭的工作,一個個跪倒在地,稽首磕頭,號陶大哭的人也不在少數。

  遠處的大門處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陣軍人特有的皮靴踏地的聲音。從遠而來,在幾十步外停住,伴隨著激烈的爭吵聲:“何人如此大膽,竟然敢直闖留守公署大堂?”

  而一個焦急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劇烈的喘息聲:“看不到我這背上的靠旗嗎?前方軍情如火,這可是八百里的急報。”

  而另一個年長點的聲音斷然道:“就算你八百里急報,也得先搜身才行,不然若是有刺客,扮成傳令兵的樣子。過來行刺,那就是我們衛士的失職了,你可明白?”

  樊子蓋的心中一動,高聲道:“堂下何人喧嘩?”

  剛才那個稟報過的衙役,又跑了回來,對著樊子蓋一拱手:“啟稟堂尊,有一個傳令兵,說是八百里加急的軍情,要見堂尊,小的要按例對其搜身。他不愿意,是故爭執到現在。”

  樊子蓋搖了搖頭,說道:“軍情如火,不可以常理度之,本官自有衛士保護,就算刺客,也難傷本官,快快帶他過來見我。”

  那衙役面露難色:“這,這不符合法度啊。”

  樊子蓋的臉色一沉:“前方軍情緊急,容不得半刻拖延。你且帶他上堂便是,就算他真是刺客,也與你無關。”

  衙役咬了咬牙,轉身欲走。樊子蓋卻突然說道:“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衙役回頭拱手道:“小的姓黃,名君漢,乃是刑部的牢頭,今天正好當值。”

  樊子蓋點了點頭:“很好,黃牢頭,本官記住你了。你忠于職守,值得嘉獎,一會兒你把那個傳令兵帶上時,也留在堂上,就當是護衛本官吧。”

  黃君漢的臉上閃過一絲激動之意,一拱手,沉聲道:“遵命。”

  少頃,一個背插兩面紅旗,身高八尺,精明強干的軍士給帶上了前面,看模樣看約二十六七歲,眉眼深陷,雖然穿著一副小兵的裝束,可是卻有一股將校的氣質,舉手投足間,盡顯一副世家子的風范,連頭,都是高高地昂著,而不是一般的小兵那樣習慣性地半低。

  樊子蓋的臉色微微一變,這兩面紅旗,意味著八百里加急的軍報,乃是最高等級的急報,他坐在大案之上,等到這傳令兵走到堂下,才沉聲問道:“你從何而來,有何緊急軍情?”

  這名傳令兵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黃色的絹帛,他的臉滿是汗水,把一塊一塊的泥土粘得到處都是,用風塵仆仆這個詞來形容他,最合適不過。他一邊擦著臉上的汗水,一邊把這絹帛交到了黃君漢的手中,黃君漢本能地想要向上遞,卻猶豫了一下,警覺地看了傳令兵一眼,停下了腳步。

  樊子蓋的眉頭皺了皺:“黃牢頭,你這又是何意?”

  黃君漢的嘴角勾了勾:“小的久在牢獄中任職,聽說有些賊人會在這些文書上下毒,既然是軍報,應該有外封皮,再加火漆封印才是,可是這絹帛并無外封,又是如此潮濕,小心起見,小的應該先行查驗才是。”

  樊子蓋微微一笑:“難為了你,居然有這般縝密的心思,也罷,你就先查驗一下,再當堂誦讀吧。對了,黃牢頭,你可識字?”

  黃君漢點了點頭,說道:“小的幼時學過幾年童學,文字可稱粗通。”他說著,打開了絹帛,看了一眼,臉色大變,急道:“河內郡急報,黎陽留守楊玄感,已經在昨晚謀反。”

  “一夜之間,募得黎陽壯丁,船夫及民工萬余,裹脅附近州郡守兵,已于今晨起兵,前鋒直指河內郡,治書侍御史游元,不屈而死,屬下盡力逃脫,歸自河內郡治懷州,閉城死守,惟愿樊留守作好準備,迎戰叛賊,屬下雖非死亦無憾矣。河內郡主薄唐祎泣血拜上!”

  黃君漢一邊念著,一邊手都在發抖,臉色變得慘白,樊子蓋的眼中精光慢慢地內斂,并沒有這樣慌張,他喃喃地說道:“楊玄感,你果然謀反了嗎?”

  那名傳令兵似乎有些意外,說道:“難道樊留守早已經預料到了嗎?”

  樊子蓋冷笑道:“老夫早就覺得楊玄感有問題了,這才把唐主薄一早秘密地派過去河內郡鎮守的。傳令兵,你姓甚名誰?唐主薄還留有什么話嗎?”

  傳令兵一拱手,正色道:“小的姓李,名大亮,唐主薄要小的一定要把這句話親自帶給東都留守樊大人,說是風景這般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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