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的神色平靜,即使在楊玄感這樣沉聲的怒吼中,也是不動如山,這個蓋世猛將的肺活量遠遠超過常人,即使象現在這樣隔了五六步遠,他的橫飛口沫,也如冰雹一樣打在王世充的臉上,甚至這些唾沫星子也能讓他的臉上象是被人摑了似地,生生地疼,可是他卻一點不以為意,淡然道:“你既然要掌握自己的命運,那又來找我做什么?”
這一句話,仿佛一根刺破了氣囊的針尖,一下子就楊玄感的滔天氣勢,消散于無形,他整個人都僵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來,久久,才嘆了口氣,眼中的神色也變得落寞:“王世充,非要我開口求你,你才肯幫我,是不是?”
王世充搖了搖頭:“我一直在幫你,但這個幫,是有底線的,那就是不能在時機不成熟的時候,把我給陷進去,你要報殺父之仇的心思我很理解,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一句,現在不是時機,楊廣的根基尚存,國內還沒有大亂,你貿然起事,只會身死族滅,還會把我給陷進去,所以我不會同意你現在就動手。”
楊玄感咬了咬牙,眼中神光一閃:“我不需要你太多的直接支持,只要你能想辦法,給我謀取一兩個留守的職位,就象你剛才和我商量的那樣,其他的事情,我自然會解決,就算失敗了,也絕對不會牽連到你。”
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剛才你可沒說要馬上起事,所以我才答應給你求官,讓你有時間,有機會可以慢慢經營,但現在你這么沖動,我看并不是給你求官的好時機。不然我前腳幫你求官,后腳你就造反,不管成敗。楊廣都會砍了推薦你的我,這種死了自己。為你爭取個機會的事情,換了你肯干?”
楊玄感的眼中光芒閃閃:“那我答應你,不會匆忙起兵,等到你同意后,再放手一搏,怎么樣?”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閃:“口說無憑,你這個人,受李密的影響太大。我倒不是不信你的品德,但你楊公子的個性沖動,給人一煽動,頭腦就發熱,就象以前跟我說的好好的,要在后方安份待機,離李密遠點,可我去了趟高句麗,回來你就又跟你的密弟好得穿一條褲子了,又讓我如何能信你?”
楊玄感的劍眉一挑:“那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幫我?”
王世充的身子略微向前探了探,說道:“除非,你肯答應我兩件事情。”
楊玄感的鋼牙一咬:“莫說是兩件。兩百件也沒問題,你說吧。只要能助我一臂之力,為我謀得大興留守或者是東都留守的職務,我什么都可以答應。”
王世充的嘴角邊勾起了一絲難以形容的笑意:“好,很好,這回讓我看看你的誠意,這第一件嘛,也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取信于楊廣。你楊氏一門,家族親情極重。當世人人皆知,當年你父親楚國公。一直是與兄弟合府而居,從不分家,而你楊玄感也是一樣,兄弟子侄合府而居,即使成了親也沒有外遷,所以要想讓楊廣相信你的忠誠,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你的其他兄弟跟著圣駕,從征遼東,以為人質,也只有這樣,暴君才會相信你的忠誠,對你委以重任。”
楊玄感的嘴角邊抽了抽:“這,這就是得把我的兄弟往虎口里送,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王世充嘆了口氣:“你沒兒子,就只有對你的兄弟作為人質了,其實上次你去求那全軍先鋒之職,最后沒有成功,主要原因就在于你沒帶上你的兄弟們,看看這回出征遼東的大將,如薛世雄,宇文述他們,哪個不是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呢?而你楊氏一門,不能舉家出征,這本身就會讓楊廣疑慮,這回你要留守后方,委以要職,那不讓你的幾個寶貝弟弟跟著,他又怎么可能放心呢?!”
楊玄感咬了咬牙,恨聲道:“罷了,舍不得孩子舍不得狼,我的兄弟個個都想為父報這血海深仇,就是刀山火海,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那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吧。三個兄弟夠不夠?”
王世充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那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這第二件事嘛,就是你得在我這里也放一個人質,也作為你我以后緊急情況下的聯絡員才行。”
楊玄感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不過我不可能讓我兄弟到你那里去,我楊府一門,個個身有爵位,地位尊貴,哪個也不在你之下,總不可能象魏征,單雄信這樣的庶人投靠你,不過我這里機靈的下人倒是有不少,作聯絡的工作,最合適不過,我看就讓。。。。”
王世充冷笑一聲,擺了擺手:“別人我不感興趣,我只要紅拂過來。”
楊玄感先是一愣,轉而頭上的根根毛發都豎了起來,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身子從椅子上彈起,一個箭步就沖到了王世充的面前,左手一把就拎起了王世充的領子口,右手捏成了一個沙包大的拳頭,高高地拳起,眼中殺氣盡現,厲聲吼道:“姓王的,你再說一遍!”
王世充的身子軟軟地給楊玄感提在了半空,神色卻沒有半點的變化,看著楊玄感的眼神里,似乎還帶了三分憐憫:“楊玄感,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嘴里說什么要爭奪天下,為父報仇,連兄弟也可以舍得,卻對一個女人,舍不得了。唉,我看你也別報仇了,老實在家呆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得了。”
楊玄感體內的怒火,化為一股股的熱氣,從他的鼻孔和嘴里洶涌而出,重重地噴在王世充的臉上:“王世充,你少他娘的跟老子玩這套,紅拂是一般女人嗎?當年在金城的時候,老子就警告過你,別打我楊玄感的女人的主意,怎么過了這么多年,你這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死性還不改!信不信我現在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