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德裕的臉色都快白了,前面的那些事情雖然惡劣,但還只是小節,罪不至死,可這巫蠱一事乃是謀逆大案,自己只要一開口,搞不死楊暕,自己就沒命了,他勉強地擠出兩句話:“陛下,此事,此事容臣再查查,臣也怕,也怕…………”
楊廣厲聲吼道:“你他娘的把這些巫蠱小人都拿來了,還查什么查!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韋德裕把心一橫,抬起頭,朗聲正色道:“回陛下,這些巫蠱厭勝之物,乃是在齊王的府上搜查到的,就在他的妃子韋氏的房里發現的!”
楊廣本能地想要繼續吼叫起來,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微微一愣,轉而怒道:“韋德裕,你想耍朕玩嗎?齊王妃韋氏早就死了幾年了,她的房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是不是你想要栽贓齊王,才故意把東西放進去的!”
韋德裕嚇得連磕了幾個響頭:“陛下,借微臣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啊!現在住在齊王妃房里的,不是別人,正是齊王妃韋氏的姐姐,韋青玄!”
楊廣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久久,才疑道:“這個,這個齊王妃的姐姐,怎么又跑到齊王府上了?難不成,難不成他們有私情?”
韋德裕點了點頭,滿頭的汗水都不敢去拭,說道:“正《是如此,那韋青玄是嫁給前房陵王妃的侄子,校書郎元平的,結果元平早死,她成了寡婦,又不甘寂寞。經常以探望妹妹的名義出入齊王府。一來二去。就跟齊王殿下勾搭上了,這次微臣奉旨搜查和審訊齊王府中人,齊王府的下人都說齊王妃韋氏之死,也跟知道了姐姐和齊王通——奸之事后,氣憤難平,因而郁郁而終的。這元氏婦韋青玄,還和齊王殿下生了一個女兒,在齊王妃死后。更是堂而皇之地住在王妃的院子里,以女主人自居呢!”
楊廣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好,真是太好了,這個畜生,他不把朕氣死,看來是不會善罷甘休了!韋御史,你繼續說,這些個巫蠱之物又是怎么回事!這行蠱的對象,究竟是不是朕!”
韋德裕搖了搖頭。盡管他很想借這個機會把楊暕弄死,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亂說。于是據實回報道:“這些巫蠱小人之上,寫著的是三位皇孫的生辰八字,據那元氏婦的交代,她是想讓齊王登上儲君之位,于是,于是找來三位皇侄子的生辰八字,施以妖法,就是想讓他們中途夭折,這樣皇位自然就會落到齊王的身上!”
楊廣的臉色稍微舒緩了一下,剛才他的手也在微微地發著抖動,這巫蠱之物雖然他自己也不信,但這畢竟反映了楊暕究竟想要誰死,若是這巫蠱上小人的生辰八字寫的是自己,那就算是父子之情,也無法庇護這個逆子了,他嘆了口氣:“這巫蠱之事,齊王是否知情?”
韋德裕不敢有所隱瞞,回道:“微臣也只是昨天晚上奉旨搜查時剛剛找到這些證物,對元氏婦和喬令則等人也只進行了初步的審訊,從他們的口供來看,齊王并不知道此事,是他們這些人貪圖富貴,自行做的事情。”
楊廣嘆了口氣,揮了揮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給朕撕掉的口供和奏折,你再重新弄一份過來,明天朝會,朕要召集眾臣商議此事。對了,這次你查案辛苦,朕賞你絹帛兩百匹,一會兒去內庫領取吧。”
韋德裕如逢大赦,磕了幾個頭:“謝陛下隆恩!”
第二天,太極殿上,楊廣眼窩深陷,坐在龍椅之上,滿眼都是血絲,目光從下面站著的諸位臣子的臉上一一掃過,而這些平日里侃侃而談的諸臣們,這會兒都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透一口。
楊廣的目光落到了站在最前面的蘇威身上,這位前朝老臣,今年已經接近七十了,須發花白,卻是把頭低得死死地,看也不敢看楊廣一眼,自從賀若弼案發后,他也受到牽連,短暫地離職,可是不久之后楊廣西征之時,又重新起用了這位職業官僚,讓他留守東都,處理政事,于是蘇威又重新出山擔任了尚書令,只是這回牽涉到楊暕巫蠱之事,一個不留神,丟官都是幸運的,這條老狐貍更是一言不發,生恐楊廣要自己表態。
可是怕什么來什么,楊廣今天第一個就找上了蘇威,他的聲音冷酷得不帶一絲感情:“蘇愛卿,你是百官之首,剛才聽了韋御史的上奏,對于楊暕的案子,你有什么處理意見嗎?”
蘇威頭皮一陣發麻,站出了行列,恭聲道:“老臣以為,此案應該交由大理寺和刑部會審,由大理卿和刑部尚書給出處理意見,依法辦理才是。”
楊廣重重地“哼”了一聲:“蘇尚書,你可是百官之首啊,刑部也是你的直系下屬,難道這案子如何處理,你都不能給出任何意見嗎?如果你處理不了這樣的案子,那還占著這個尚書令的位子做什么?!”
蘇威連忙跪了下來,放下笏板,頓首于地:“陛下,此事涉及皇室家事,實非臣子們所能辦理的啊!惟愿陛下圣裁!”
楊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左一個惟愿朕圣裁,又一個惟愿朕圣裁,一個個都跟你這樣,那朕還養著你們這些臣子們做什么!也罷,朕算是看明白了,跟你們這些人是商量不出什么了!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吏部侍郎裴世矩,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說到這里時,楊廣頓了頓,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刑部侍郎王世充,還有大理卿楊汪,都來兩儀殿里議事!退朝!”
半個時辰后,兩儀殿上,剛才被叫到的六人,個個身穿紫袍,垂首肅立,王世充官職最低,站在最后,跟同級的裴世矩并肩而立,臉上掛著謙恭的神情,心中則是冷笑不已,自己醞釀多時的陷害楊暕的計劃,總算是馬到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