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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章: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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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無忌!統領喚你回別院!”

  修路的工程仍在不斷進行著,可是監管工程的張無忌卻被人叫了回去。

  四鄉鄰縣的村民們中,又流傳著一個消息:“盱眙沈老爺的兄弟被賊人所擄,沈老爺己當眾立誓,若是兄弟有何不測,誓要把全部賊人盡都殺了來陪葬!”

  而沈默在飛虎隊與近衛營各抽調了一百五十人,又調動了四百武備營的藤甲兵,在別院休整待命。可是這七百人在別院中連駐了數日,也沒聽到下一步的指示,一時也不免狐疑起來……

  盱眙達魯花赤格蠻爾乞與縣尹張勉跪在脫脫的帳外,己足足跪了三個多時辰。一早來到軍中,便被兩名力士帶到這里跪下,直到日己過午,餓得眼花頭暈,雙腿也沒了知覺,總算才聽到帳內說了一聲:“帶進來。”

  兩人站也站不起,生生得被力士拖進了帳中,這才見到了在大案后低頭查看著文書的丞相脫脫……

  “這里沈默與大禹寨山匪火拼的公文,這里是張明鑒作亂的公文,這里是沈默選拔為縣尉,王遠圖選拔為巡檢的公文……還有這里,是定遠縣原來發去安豐路的公文,說是沈默據山結寨,陰練私兵,圖謀不軌的公文!這里,這里,這里……是沈默攻打諸縣山寨的公文;而這里,是白蓮軍起事,刺殺赴盱眙公干的公差的文書!”脫脫把一疊公文,一份份得扔向了下面跪著的兩人,冷笑道:“你們且說說,這位沈默沈希瑞,盱眙縣尉老爺,是個怎樣的人?”

  兩人哪里不知,眼前就有一場殺身大禍!只嚇得篩糠一般,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一個縣尉老爺!”脫脫寒聲道:“五百精兵,便死傷我官兵近萬人!你們盱眙縣,當真是人杰地靈啊!”

  “丞相,小的冤枉啊!”格蠻爾乞終究是蒙人,終于說出話道:“當日沈默與大禹山交手,也只不過養了些家丁,打的又是山匪。此事絕無虛假。后來本縣悍匪張明鑒滋事不斷,縣城也被他攻破了三回,屬下四處求援,實是無計可施,方才選了沈默來剿滅此賊啊……沈默家世清白只是鄉里大戶,也是正經人家,不過養有些精壯家丁而己,選揀他為縣尉,也是合情合理之選。可小人實不知此人包藏禍心,竟敢造反作亂!若知道會是這樣……小人還不如被那張明鑒殺了,倒也干凈啊!”

  脫脫怒極反笑道:“有些精壯家丁而己?你見過哪家的精壯家丁,能斬殺數十名陳年老匪的?鄉里大戶?據聞沈默自至正八年便開始經營山寨!這分明是蓄謀己久!正經人家打造山寨做甚?這分明是謀劃的基業!”

  “依丞相所言……沈默此行此舉,朝廷又該如何定論……?”張勉低頭聽了半響,忽然抬頭問道。

  “呃……”脫脫聞言卻是一滯!一時竟是無法回他!

  這些天,脫脫召了不少人來詢話,便是那別院的外景也讓人畫了出來。因為靠著官道不遠,倒是不少人都見過別院,只是里面的情形不得而知罷了。可谷頂的女墻,官道旁的棱堡,還有連接棱堡與山谷的天橋這些都是看得到的……聽聞便是在天門鎮上,又有一座巨大的棱堡初具氣象,用得都是一種叫混凝土的東西建成,建起來即省工又即力,還堅硬如石,渾然一體……

  這個沈默,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聽徹里不花的說法,他到濠州來,本是為尋仇家,并且和濠州紅巾己經交過手,還攻下了濠州城!本來徹里不花滿心希望等他走了,順勢收復濠州的,只是沒想到……他見了對岸逃竄的徐州亂軍,忽然又與濠州聯起手來救應起敗軍來了。

  靖安軍……靖安……默念著這個讓自己數日不得安生的名字,脫脫一時沈默起來。

  如今天下紛亂,烽火連天,朝廷平叛的軍力實是捉襟見肘。此時,如何定論沈默的行徑,讓脫脫好生為難起來。他一沒立旗造反,二沒稱王稱霸,此次救應下的徐州軍,也只把最后一拔婦孺帶了回去,精銳的徐州軍如今都駐在濠州……看這情形,也不象是有什么大業要謀圖啊!

  “丞相……?”見到脫脫猶豫,張勉心中不禁生出一股竊喜來,輕聲提醒道:“如今,沈默反意未現,與官軍之爭不過是為了救應漢人。先前,徹里不花縱兵為禍鄉里,也與沈家打過一場,官軍死傷數百人。當日沈默曾與縣中報備過。以下官看來,沈默建山寨,練精兵,不過是圖謀一時。志在天下者,又有誰會如他這般,大手筆的打出一個鐵桶般的寨子來?”

  “嗯?你接著說……”脫脫不怒不喜,沉聲道。

  “以下官愚見……這沈默只是見世道不穩,結寨自保而己。其軍名曰:靖安。便能聽出其中意味。”張勉想了想又道:“若是志在天下,見如今盜賊四起,早該如同濠州,穎州,徐州或是江南的徐壽輝一般,奪占城池,自封元帥大王。可沈默依然秉守縣尉,只是將被紅巾禍害了的周邊數鎮納入了靖安軍,盱眙自不必說,至于定遠,鐘離,濠州各處,他若想取,易如反掌。可他即便是打破了濠州,也沒有取啊!”

  “那,以你之見?”脫脫的面色更加陰沉。

  “如今,烽煙處處,盜賊四起。而別人都己豎了反旗,朝廷實是容不得。可是沈默……只要他不扯旗謀反,丞相不妨容他一時。待到四方平定,再提大軍將他連根拔起!”見到脫脫的神情,張勉卻更加輕松了些,道:“沈默經營的山寨叫做沈家別院,下官倒也見識過,依山谷而建,高過堅城,厚實無匹,山中有水有田,糧儲豐足。又有天橋通連與外,足可抵擋丞相如今手中的十萬大軍!”

  “哦?!當真有這等難纏?”雖然己經有所了解,可脫脫還是被張勉的說法震憾到了!他本想著,提兵十萬鏟平沈默,若是落得個兩敗俱傷,只怕不足為取。畢竟手中精兵還要平定各方,本就大有不足。可聽張勉的說法,竟是十萬大軍也未必拿得下沈默!

  “正是!”張勉越說越起勁,直言道:“只憑別院之基業,對陣十萬大軍己有不敗之象,沈家的火器犀利,對攻之時或還各有損傷,若說防守,只怕官兵白白戰死千萬也難傷沈家一分啊,丞相!”

  “火器!”脫脫不得不承認那些火器帶來的困擾實在是驚人。巴音圖的萬人隊,只不過遇上了百人,便損傷近千!自己如今的兵力若是全部扔在盱眙,又如何平定那些要驅蒙復漢的反賊呢?“那……你有何說?”

  “山賊!土匪!”張勉終于把心底預好的說詞搬了出來道:“沈默此人,眼下尚無反意,實不宜逼其過甚。下官之見,定其為山賊匪人之流,以安其心,以削其志,待到丞相四方平定,再以雷霆之勢鏟除此禍根,方是上上之策啊!”

  “山賊?”脫脫慘笑一聲,長嘆道:“我身為朝廷左相,提兵十萬,竟奈何不了這千許人的山賊?古往今來,有這般強悍的山賊么?!”說完,一拳砸在了大案上,關節之間,隱隱滲出了血水來……

  沈默并不知道他給大元名相——脫脫心中帶來的慘痛,這個時候,他卻正在與趙梧,王遠圖,鐘哲安等人一起研究著面前的一幅地圖。

  “大橫山!”鐘哲安指著其中的一處道:“若是朱元璋想逃去滁州,必過此山。”

  “嗯,我己派人游說朱元璋,考慮南攻滁州,轉進江南。”沈默陰森森得笑道:“他如今也沒有其它路數可去,只能聽從歷史的宿命!”

  眾人雖不知道為何叫做歷史的宿命,可也知道,如今朱元璋深陷叢山之中,南攻滁州的確是一步活局之棋。

  趙梧低頭看了半響,卻抬起頭道:“這大橫山確是必經之道,可是路徑卻不止一處,如何提前預知來設伏?若是不設埋伏,以靖安軍的軍力,強擊那些雜軍不是難事,只是卻也難保朱元璋不會借機溜掉。”

  沈默看著地圖想了想,沉吟道:“我倒是有個法子,卻不知好不好使,且去試試再說……”

  “沒錯,小的原先在江南討生活。南方魚米之鄉,物產豐饒。一畝田能多打不少糧食呢!”李根點頭道:“而且江南近海,遇著事往海上一跑。就如那國珍一般,官兵也是沒可奈何。”

  今日本是軍中會議,李根不過是朱元璋的親兵,本沒什么資格與會。可說到江南,朱元璋便忍不住把李根叫來,打聽起當地的情形。

  “你看我說什么來著!江南可比咱們淮西強得多了去!”說話的,是名白蓮軍的百夫長,據說他當年走南闖北的,見過些世面,正是他提議著要往南打。

  “屬下倒是在濠州時也曾聽說過,郭元帥曾經也想去攻集慶,聽說是此地大有王氣。”朱元璋的手下中,又有人說道:“只是后來聽說是孫元帥不肯,也只好做罷。”

  “南下……”朱元璋看著地圖上的滁州,心里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動與興奮,就好象冥冥之中,一只命運的大手牽引著他,讓他從滁州一路望到了集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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