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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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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快,姓周名快,身量雄偉面生虬髯,一張方面幾為鋼髯扎滿,豹頭環眼勢如雷霆,微微弓著腰沉默著,孫四海說起時,方抬眼掃過衛央額頭,拱手暴喝似道:“周快見過衛百將。”

  衛央笑道:“周大哥來得正好,我一個新手,怎么布防派遣人手都不懂,你一來我就輕松多了。”

  這周快是個猛將,憑衛央的直覺,倘若兩人交手,這人比馬全義也難纏的很。

  他這樣說,周快眼中閃過訝色,手按刀柄再不說話了。

  這是個仔細的人!

  衛央所覺并非只看這周快的身量,最引人注目的,其實是他腰中懸著的刀。

  那刀并非直刀,也非土兵所用的回手刀,刀鞘黑沉沉的,染著暗紅的顏色,刀柄并無刀穗,瞧來便覺觸目驚心。一柄刀走起來,講究的自是勢大力沉,但這單刀并非長柄刀,那是近身搏殺的器械,偏生周快的這刀,長地出奇,須有四尺開外,柄長一尺有余。而那藏在刀鞘里的刀刃,最窄處也有半尺,收束在黑幽幽泛紅的刀盤之中。

  這刀有些抗戰大刀的味道,只比抗戰大刀長的多,也寬的多。

  見衛央并無不悅之色,孫四海教周快:“長闕,往后你便在這甲屯里做事,行事再不可魯莽倉促,記著么?”

  周快面上怒色一閃,狠聲道:“某自省得。”

  孫四海待周快的顏色不以為忤,轉面吩咐衛央:“衛央,長闕本是左威衛左營騎軍統領校尉,因罪配軍輕兵營,你是新手,凡有布防處不明白的,要多問他請教,明白么?”

  這話說的含混,左威衛是什么?那是長安十六衛里頭等的主力部隊,衛央聽說凡有平陽公主親征,這左威衛不是前鋒便是中軍護衛軍,在這樣的主力部隊當騎軍統領校尉的人,放在別的地方那就是寶貝,要沒有不一般的罪過,輕兵營能得到他?

  忙應下,衛央請孫四海入軍舍歇息,孫四海搖著手翻身上馬:“馬家坡子鎮算要緊地帶,卻比不上于康達他們駐守的防城,我放心不下,正好夤夜過去瞧瞧,不必進去了。”回馬走時,又回頭盯著衛央道,“衛央,你要記住,千萬不可荒廢公事。”

  “這是自然,軍頭放心。”衛央又扯住孫四海馬頭,“另有一時,我明日想回一趟原州,望軍頭準假。”

  孫四海不滿道:“戰事將起,大都護也忙的很,沒事老往原州跑甚么?”

  衛央笑道:“倒不是無事生非,早先大都護答允送我一條好槍桿,這幾日也該自長安取到了,大戰將起,我可不敢大意,沒有趁手的兵器,總是心里安穩不下來。”

  孫四海恍然:“這倒是了,以你的武藝,該有趁手的大槍——也好,明日一早你將防務交付長闕看著,要快去快回,我看這戰事也就在最近幾天了。”

  送走孫四海,竇老大早收拾好了右邊的隊正軍舍,衛央親自陪著周快進去看了,這周快既然是曾經當過校尉的人,那便有他的軍帳,這隊正軍舍雖也是一人一間,恐怕難比校尉的大帳。

  問起要補貼的,周快拱手道:“勞百將費心,這很好了,不必再有補貼。”又對竇老大道,“你是軍吏么?戰馬飼料是甚么?”

  竇老大懼怕這人滿身的殺氣,忙低著頭答道:“是原先子丁屯留下的飼料,有苜蓿豆莢之類,也有麥麩。”

  周快那烏騅馬雄駿高大,乃是戰馬里的極品,難為他愛惜。

  衛央道:“戰馬飼料無非也就這些,倘若周大哥有特殊的要求,明日教老竇遣人出去找尋就是了,如果找不到,那只好周大哥你想別的辦法,只要出人出力,咱們倒也不怕。”

  周快搖搖頭:“那倒不必,但凡沖陣殺敵的駿馬,骨骼要好,也要有精肉,某那烏騅有汗血的殘血,有苜蓿本也就夠了。不必勞煩軍吏,明日某自去鎮上買些豆料,一日一兩斤足矣。”

  衛央這可學了一手,眼看周快一身風塵,情知他還要按照自己的喜好略做布置,帶著竇老大先出了門,回到自己軍舍里想了想,衛央問竇老大:“老竇,一般能給自己取字的人,就你所知都有哪些?”

  竇老大顯然早有考慮,不假思索道:“一般的讀書人都會在成年之時由家老取字,那些個書香門第尤是這樣,哪怕書讀地再不好,這字還是要取的。另外就是那些個達官貴人了,比如王公貴族,那都是有名有字的。”

  衛央心下記住,想想又問:“朝廷里有字的文武百官多不多?”

  這就難為老竇了,想了半天才說:“倒是沒聽說這個,不過民間稱呼這些文臣武將,比如大都護在長安時,百姓稱呼他呼延大將軍,楊大將軍便是老令公,少有聽到像滄州符大都護這樣稱呼冠侯公的,想來各有一半罷。”

  這樣看來,這周快字長闕,要么就是出身在書香門第的人,要么還可能會是那些個或文或武的高門大戶的人物。

  這樣的人,怎地孫四海竟送到甲屯來了?

  衛央有點頭疼,周快的到來能讓他在常務軍事上省心不少,但這種來頭說不清的人物被配到輕兵營,背后少不了有各種各樣的糾紛爭斗,小小的甲屯折騰不起啊。

  “你先去吧,對了,原本這隊正火長就該選出來,如今周隊正既已到了,那就順便把另一個也確定下來,這件事老竇你考慮出幾個人選。”想起甲屯到現在還沒將各級職管定下,衛央又吩咐竇老大。

  竇老大原本就沒動腳步,衛央一說,他也提了一嘴:“正是,百將不提,我也正要說。前幾日連著兩天,兩天那個操訓,如今滿營士卒雖已暫且將那兩日里恩怨放下,總歸沒有伍長火長之類看著,恐怕日子久了又要生出事端。原本咱們屯的伍長火長只是于率正隨手點的,做不得數,今日周隊正既然已經到了,那也該好生安排此事。”

  衛央笑問道:“晌午那會,我聽你們在爭吵,是關于這件事么?”

  竇老大倒了水送上去,沉吟了一下才說:“倒不是為這個,這伍長火長怎樣定,一是看本領,不能服眾的,撐上去也扶不起來。這二來么,百將尚未定奪,咱們怎么敢私自討論,那是千萬不能的,待百將,咱們屯的人可都敬服的很。”

  這勉強算是恭維的話里頭摻合著竇老大自己的意見,衛央聽得出來。

  自當了軍吏,竇老大在這百人當中怎么也算是個人物,以這人的油滑和借到的自己這百將乃至輕兵營的勢,那些個新卒們自然漸漸要向他靠攏著些,竇老大是知分寸的人,如今新卒們漸漸都往他靠近,他一個軍吏哪敢奪了百將的威風,心下自然竊喜,正經的安排卻要拿來教自己定奪。

  這個軍吏,果然沒有選錯,徐渙雖聰明也單純些,這樣的考慮他可做不到。

  “很好,你這個軍吏,看來我沒有選錯。”手指敲鼓般點著案面,衛央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樣吧,明天我要去一趟原州,可能得后天晌午才能趕回來。你先考慮出幾個人選,也請周隊正考慮著,待我回來之后,咱們再商量著定奪。”

  竇老大點頭應下,吞吞吐吐地又說:“承蒙百將信賴,我定盡心竭力。另有一事,晌午那會兒新卒們公推了幾人來找我,希望能得百將應允得到器械,這個……我也不知該怎樣拒絕,要么明日我帶人先去山里找些木柴,咱們先操訓起來?”

  衛央過了好一陣子才答復道:“不必了,咱們來到這馬家坡子鎮,原本這鎮民便看咱們不起的很,怎能在器械上又惹笑話?你找幾個本分的人暫且代起伍長火長的職責,自明日起,每日操訓時候,軍庫里去支刀槍,弓弩可不能亂動——那是咱們動不得的物什。”

  竇老大會意,臉上露出了笑容:“百將考慮的極是,操訓值守時候,將刀槍器械發到他們手里,完畢之后再行收回,這也能教他等多在正事上花心思。百將放心,每日器械點查,值守安排,那都絕不敢出差錯。”

  他是明白人,當上了軍吏,自然也珍惜的很,由這個老兵油子來安排人員值守再好不過。

  得了衛央答允發放器械,竇老大心情頗好,喜滋滋地出了門去,人都有私心,有交好的也有瞧不上眼的,今夜到明日還有整整一夜,竇老大自然要論親疏爭得自己的好處。

  竇老大剛走,周正又鉆進門來,腰里的寬刀并未帶著。

  “周大哥,快坐。”衛央繞過幾案,先倒了一碗水放在低案上,就在旁邊坐下。

  周快嘴唇動了動沒說話,沉默著在下手坐了,看是渴了,一口氣灌完一碗水,這才試探著問道:“我看這里地勢很是要緊,而滿營都是新卒,晚間布防巡哨怎樣安排,百將有定奪么?可不能教胡虜蛾賊鉆了空子。”

  衛央嘆道:“我正為這個煩惱呢,周大哥,你是沙場宿將,對這布防定然熟悉的很,怎樣安排人手,這可要全靠你了。”

  周快知道他明日便要去原州,聞言也不驚訝,抬了抬眼欲言又止。

  甲屯滿營都是新卒不說,還都是罪犯配軍,明崗好說,三五個互相監督著也不怕他有逃走的,可暗哨怎么辦?兩個人一處,倘若那兩個不管不顧一心想要逃走,每崗三四個時辰足夠他們跑出馬家坡子鎮了。

  只要逃出鎮里,土兵便無法搜尋,屯里只好報請輕兵營,輕兵營再報知刺史府,一來二去三五日過去,這逃卒恐怕早沒影了。

  “怎么,周大哥又顧慮么?”衛央能明白周快的擔憂,但他想看看這原大唐頭等主力部隊校尉的本領,便作好奇色問道。

  周快心中自忖,來時路上孫四海對他說過,這甲屯的百將是個野路子很寬廣,武藝十分了得的家伙,據說直刀出鞘還鞘劈碎數個大錢也只眨眼間工夫,兼且這人雖年輕的很,心思非面上表現的那樣短淺,更與內衛府將軍級的人物有干系,這樣的人,再是個軍事新手,難道也想不到那些個不保險的新卒放出去作暗哨是多么的危險?

  難道這人也在試探自己?

  想想孫四海的叮囑,周快認定衛央假作不知,他雖身陷配軍罪犯地步,本心卻是個極重國事的人,大戰在即,哪里有閑暇與衛央試探來試探去?

  索性徑直挑明了說道:“百將當也知,這些新卒尚未教化,雖然輕兵營的軍規森嚴,他們連大唐軍律恐怕也不盡知,怎會想到那么許多?白日里值守營門那也罷了,都在眼皮子底下走動,如若晚間放出去作巡哨暗哨,走脫一個便是不小的麻煩,這卻怎樣區處?”

  周快既挑明了說,衛央也不藏著掖著,挪著座椅湊近了些,掐著眉心道:“不瞞周大哥,我也在煩惱這個問題。你也瞧到了,這大營內百人,數來數去也就老竇這個軍吏是個明白規矩的人,其余的,大部都不敢信任,因此我才想出分批發放器械的主意。”

  周快臉上肌肉動了動,似乎這就是他笑過了,道:“路上我聽軍頭說,在輕兵營時候,百將使老卒們操訓這一屯新卒甚得敬畏,想必百將的軍令他們是不敢違逆的……”

  衛央登時大為不滿:“我說周大哥,你這人怎么這么不痛快?我是真心實意跟你商量辦法的,你這推來拒去的盡跟我玩彎彎繞,你這么不痛快,這以后咱們還能不能好好地在一起玩耍了?你不厚道啊,你這樣不行,要學我,做厚道人。”

  周快沒料到這人翻臉這么快,卻被他這胡攪蠻纏的指責鬧地一時嗔目結舌,世上怎么能有這么不講理的人?按照你的話,你這么胡攪蠻纏倒打一耙,這以后還能不能一起快樂地共事了?

  衛央哼道:“我知道,你周大哥是正規軍主力部隊的校尉,咱們這小小的甲屯,自然沒那么大的舞臺讓你發揮全部的聰明才智。可我這個新手拿出全部的熱情向你請教,你怎么還能跟李成廷那些人一樣扭扭捏捏不肯賜教呢?”

  周快索性閉上了嘴,等衛央說完他再說也不遲,這人太胡攪蠻纏,沒法跟他正經說事。

  衛央說完,看周快不說話了才笑嘻嘻道:“這才對嘛,咱們齊心協力才能辦好大事,雖說我是百將吧,這是稀里糊涂給架上來的,要真嚴格說來,我連個老卒都不如。所以吧,什么百將啊隊正的,關上門都是兄弟,咱們商量著來,是不是?”

  周快只好又擠出一個笑容,點著頭口稱是,心里一邊腹誹,又驚又奇想道:“這可真奇了怪了,自那事發后,難得全心全意投放到一人一物上來,這個百將,唔,是個有趣的人。”

  衛央哈哈一笑:“這才對嘛,周大哥,你知道我這個人閑雜事比較多,又不擅長用語言來表達心意,明后兩日,咱們屯可就交給你了啊。有事情你就找老竇問,這個人雖然油滑些,但懂規矩眼光還算長遠。如果老竇也沒法幫上忙,你看能動刀子解決的那就動刀子,不用忌諱那么多。”

  眼看這人一副早早睡覺明天回原州的姿勢,周快忙趕緊將自己的問題提出來:“那也好,我全力以赴。這個,我聽說在此之前滿屯連伍長火長都沒有,這個暫且待你回來再定奪,另一個隊正該怎樣選?每日操訓怎樣進行?”

  衛央哪懂這些,至于另一個隊正選誰,他倒沒什么想法,索性都丟給了周快:“這些事情吧,周大哥你當過校尉,想來經驗那是十分地豐富,你看著辦,我到了原州先找人要幾本兵書軍律看,等看明白了再跟你的布置對照著驗證看學的對不對,成不成?”

  周快將信將疑,一個新卒不知軍陣布防這倒能說得過去,可關鍵的是他從衛央那笑嘻嘻的臉上根本看不到這人完全不會的跡象,想想最終大事還是要衛央自己決定,而自己這個隊正也不過提供個意見,這才點著頭應承下衛央的托付。

  “這多好,我聽說那些個山大王辦事都是跟手下弟兄商量著來的,周大哥,咱以后也就照這個規矩來,你有想不通的要跟我說,我有不會的也來找你問,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啊。”三言兩語說定了此事,衛央毫不客氣地送客,“明日我還要早起,周大哥你也一路辛苦,那趕緊都回去歇息著吧,慢走不送啊。”

  回到軍舍里的周快覺著自己更加看不透這個百將了,他到底是故作姿態試探著檢看自己呢,還是本身就是這樣一個豁達的人?縱然在軍中,爭權奪利為蠅頭小利也寸步不讓的將士這些年來他也見的多了,真正心胸豁達的人物那也不少,可這衛央嬉皮笑臉的,正經事從他嘴里說出來怎么感覺就那么不安穩?

  “來日方長,只消勤于王事,恁有甚么了不起的?”靜坐半夜不得要領,周快苦惱地搖搖頭,熄滅油燈仰面朝天往火炕上一倒,半天卻還是睡不著,這段日子來從主力部隊的騎軍校尉跌落到輕兵營的一個隊正,那親眼所見發生了的,自己私自猜測到的,一幕幕都在眼前往過卷,心煩意亂一股滔天的怒火并著無處發泄的恨氣噴涌到胸口,熱炕上翻了個身,悶悶地罵道,“直娘賊,豬狗男女,早晚必殺之!”

  天一亮,趁著彤云尚未聚成雨水落下,衛央收拾定當,往悄無聲息的周快軍舍瞧了兩眼,出門來送的竇老大低聲道:“百將只管放心,我定照看好上下。”

  他當衛央不放心新來的這周快呢。

  衛央也不辯解,翻身上馬往鎮外飛馳而去,路越走越亮,厚厚的彤云遮蔽了光亮,那官道上卻彷佛剛下過一場雨被晴天倒影出光彩,白光光的遠望也不見邊際。

  越近原州,衛央越是輕松,他也頗奇怪這種感覺,原州并非在這時代里他的家,可他總覺著只有在原州才可以不去考慮那么多事情,不用管自己身外的那些陌生人。原州有呼延必求這些能在一起吹牛的同齡人,有柴熙和這個什么不要臉的話說出來他都能給你同樣不要臉地駁回來的小朋友,也有能盡量維護自己的一眾大人物,離開了原州,那就什么都只能靠他自己了。

  “難道根子上咱就是個懶人?”晌午過后,天色愈發陰沉,遠遠望見原州城時,衛央錯馬讓開道路,有大隊的人馬不斷地開往西邊北邊兩處,那里是即將成為戰場的地帶,將自己親近原州的心理分析了一番,眉心突突一陣跳,臉一黑情不自禁總覺了這么一個模模糊糊的原因。

  瞧著或稚嫩或老成的一個個老卒自眼前經過,望見郊外牽著馬三三兩兩的與家人執手分別的將士,衛央嘆了口氣,由不住想起一折戲文里花木蘭那句“勸爹爹放寬心村頭站穩”的唱調,倒不是十分應景,只是想起了,那也就是了。

  “喲,衛兄弟,你可終于回來了?”就在這時,行伍里有人奔了過來,離著很遠大聲地笑道。

  細細一看,可不就是呼延必改么,和上次見的不同,這一次呼延必改頂盔摜甲,渾然是個率正的打扮,腰中一壺箭,馬背上馱著一條黑沉沉的馬槊。

  “二哥,你這是去哪?出遠門么?”記著呼延必改是從軍了的,衛央稀奇地問道。

  呼延必改拍拍馬鞍笑道:“自然是赴前線去了,你回來取槍桿么?昨日晌午就到了,本想著到了前線再去你那馬家坡子鎮叫你回來取,不想你竟先自己跑回來了。”

  “二哥也在馬家坡子附近么?”衛央又驚又喜問道。

  呼延必改點頭道:“是啊,你去了馬家坡子鎮,咱們第二天就知道了。衛兄弟,你記著回去之后踩好路子,咱們兄弟可得彼此照應著,不管他胡虜蛾賊還是居心叵測的歹人,定教他們不敢將咱們怎么樣。”

  衛央心里熱乎乎的,自己一個小人物,難為這么多人都惦記著,連忙使勁在呼延必改胸膛搗了兩拳:“二哥放心,別的咱辦不到,這踩路子的活可沒說的。要不,你等會兒再追上去,找個地方咱哥倆吃頓酒再說?”

  “那可不行!”呼延必改搖著手策馬就走,“行軍打仗可含糊不得,你也知道刀兵一動那就是尸山血海的事情,萬萬大意不得——你快回去,楊家大哥和大兄都在府中,柴使君也過來找父親商議軍事,正好都見見他們,這一仗打起來,沒個三兩月完不了,那可得好些日子咱們見不著他們了。”

  走遠了想起一事,呼延必改又奔了回來:“衛兄弟,還有件事忘了跟你說,出門時候兄弟幾個知道咱們在前頭日子難熬,湊了幾千錢我都教人帶著,等你回到了馬家坡子鎮,我這邊也駐扎穩定了,回頭我親自給你送來。”

  說完不等衛央說話,呼延必改轉馬早跑沒了影蹤。

  又一撥將士開出城門來往正北赴去,衛央難得正經地嘆息了一句:“大唐雍容華美,色姿百態,恐怕那姹紫嫣紅的顏色里,少不了敵我上下的鮮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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