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萬壑草木蔥郁的豫西之地看著可不像人們印象中一馬平川的中原地區,這片丘陵山地是西方秦嶺的余脈,山形地勢雖稱不上特別險峻陡峭,卻也是標準的山地,自古以來,每逢到了亂世時節豫西就免不了變成了土匪窩。
“老白,你怎么會搞得成這樣子,太狼狽了吧?”
久別重逢的凹凸曼看到楚白之時,不免嚇得一哆嗦,這對見慣了各種驚悚場面的試練者可太不尋常了。楚白身上穿著的鎧甲還是那套彭脫贈送的明光鎧,只是上頭多了好些殘損,光是穿透性的巨大破口就不下四、五處,尤其是從右肩部分一道切割痕跡向下延伸到小了腹附近,這要是穿在身上被人砍的,保管甲胄里面的人跟貓一樣有九條命也交代了。數據帝不會覺得楚白有扮殺馬特風格的古怪嗜好,他也不會閑著沒事在鎧甲上砍幾刀,這當然是一場血戰留下的痕跡。
楚白苦笑著沒言語,他先轉過身沖著山下揮揮手,潛伏在草木陰影下的士兵開始移動,隨后楚白滿心郁悶地接口說道:
“唉,說來話長,提起來都是淚呀!”
“這話怎么說?”
盡管沒見過楚白如此狼狽,凹凸曼有些不知所措,稍后細想了一下他也就冷靜下來,這是個征服世界,前面那些過往都是試練世界,難度系數不一樣是正常情況。楚白不知數據帝在想什么,唉聲嘆氣地說道:
“我享受了一回BOSS待遇,被人圍毆了。”
“圍毆?”
提起這件事,楚白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說道:
“是啊!夏侯惇、夏侯淵兄弟加上曹仁、曹洪和劉、關、張一起上,尼瑪,老子又不是呂布那禽獸變態,哪能扛得住啊!”
與當事人楚白感懷頗多的回憶相比,凹凸曼更關心的是他如何能惹毛了這些大名鼎鼎的武將圍毆,眾所周知,武者通常是很講究自尊自愛的,他們與人聯手就等于承認了自己技不如人,一對一單挑無法取勝,這對信奉老子天下第一的武者來說絕對是很泄氣的示弱行為。
“喂,不會是沒原因的吧?你還有什么細節沒說?”
聽到凹凸曼吐槽自己,楚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抓了抓頭發,怯生生地說道:
“那個……我用了強殖裝甲……”
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先前隱約猜到一點蛛絲馬跡的凹凸曼此刻兩眼灼灼放光,壓抑不住內心興奮地說道:
“是這個世界的抑制力反彈嗎?你覺得是蓋亞還是阿賴耶出手對付你?”
楚白沒好氣地看了數據帝一眼,說道:
“天知道,總之我這次能跑出來就不容易了,這一池水太深哪!”
強殖裝甲是一件高科技裝備,正如人類制造的宇航服綜合代表了科技水平和制造能力的最高成就,降臨者所創造的強殖裝甲融合了空間科技、生物科技和重力控制技術等等核心技能,強殖裝甲的技術含量比降臨者使用的星際飛船都要高出一大截。
人們往往只看到了具有強大破壞力與恐怖的戰力那一面,但強殖裝甲真心不是一件武器,它本質上還是宇宙開拓者的多用途工具。強殖裝甲是首先確保殖裝者具備全面完善生存能力的輔助工具,在不同的行星大氣環境和重力條件下活動的工具,幫助他們在任何環境中得以幸存下來的維生工具。這次要不是強殖裝甲為楚白提供了比蟑螂還蟑螂幾分的肉體恢復能力,估計遭到一眾武將圍毆的他,尸骨都該喂了饑腸轆轆的野狗。即便如此,從一堆武將圍攻下得以僥幸脫身的楚白也沒什么信心繼續火中取栗,索性發了幾個大招借機假死遁走。
直到一個月前,漢軍方面終于湊夠了人手,在長社使用全火系計略,干凈利落地黃巾軍一把火燒了底掉。這時候,守在暗處等著撿便宜的楚白才出手,收攏了數千汝南黃巾的敗兵,隨后把他們帶出了戰場,免除了他們被漢軍筑成京觀坑殺的悲劇宿命。
簡略介紹了一下自己這個殺人慣犯成長的心路歷程,楚白跟著凹凸曼巡視了這座僻處于深山之中的大寨,新修的梯田和水車令原本一片荒蕪的山丘顯出了勃勃生機。
“數據帝,你的工作進度不慢哪!”
聽到隊友的夸獎,凹凸曼毫不客氣地接受了,說道:
“小意思,改良這些農作物品種倒是比較有難度的,制造水車和風車可就容易多了,這個世界對科技從業者太不友好了。”
在一旁聽著凹凸曼嘟嘟囔囔地抱怨《神鬼三國》世界是何其鬼畜,對待他何其不公平云云,楚白已經沒心思在山上閑逛了,與數據帝招呼一聲就回到了臨時住所,經過這段時間風餐露宿,他的身體沒什么大礙,心理上可就比較疲憊了,好好休息一下對下一階段的任務大有裨益。論及滿足試練者的生活享受,主神是從不吝惜的,一個點數就能兌換到如總統套房一樣奢華的家居環境,兌換成金磚也能用來鋪地了,不過要滿足把享受器具隨身帶著走的要求,那就需要試練者們出點血了。
半躺在由固態蒸汽構成的舒適云床之上,聽著智能化房間播放的輕音樂,楚白閉著眼睛喃喃自語地說道:
“呼,好久沒這么安心地休息一會了,催命啊!”
正當楚白逐漸舒緩精神有了幾分睡意之際,急促的腳步聲又把他吵醒了,雖然凹凸曼遠在兩百米開外,可以記住每個熟人腳步聲的楚白分辨出他的身份,乃至于心情如何也毫無難度。
知道數據帝不會無緣無故地暴走,知道已經睡不成了的楚白從榻上坐了起來,直到凹凸曼一把推開了房門,大喊大叫地說道:
“老白,雒陽有消息,漢靈帝死了!”
這消息對等著漢帝死掉的試練者是個喜訊,楚白一直跟黃巾軍混在一塊,他自己也是草根出身,從感情上來說就偏向于那些活不下去的庶民,對這位荒淫無道的大漢孝靈皇帝一絲好印象都欠奉,當即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
“哼,他死得晚了。”
滿面春風的凹凸曼樂得合不攏嘴,他盼著這一天可是很久了,派駐在雒陽的生化獸信鴿能這么快傳回消息也令他很是開心。瞧見楚白一腦門子官司,凹凸曼不以為意地搖搖頭,照舊樂呵呵地說道:
“呵呵呵呵,現在只等何進被十常侍宰了,董卓進京廢立天子,關東諸侯就要開始行動,我們奪取傳國玉璽的時候也就到了。”
說到了這里,凹凸曼的話鋒忽地一轉,語氣很曖昧地問道:
“對了,老白,你想不想見識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蟬究竟長什么樣子?”
事實顯而易見,人類是個好奇心勝過一切的種族,在這天底下有不貪財好色奢求外物的人,對于神秘未知事物,人類永遠保留著旺盛的求知欲。當身上裹著獸皮,頭發蓬亂的原始人初次在荒野中仰望蒼穹,當他們看到點綴在天幕之上的億萬星河,那些閃閃發亮的光點,人類就已經本能地產生了對未知事物奧秘的渴求。人類口頭文學的最高藝術成就是神話,幾乎所有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話,沒錯,人類可以沒有文字,不懂得冶鐵和種植莊稼,可是他們一定會有神話,因為神話就是人類對于神秘未知的最初解讀。
楚白本著低級趣味不可恥的態度,故意調侃同伴說道:
“喲,心若冰清的數據帝也春心萌動了?你想要看美女的話,主神那什么樣的美人造不出來,你小子一定是在給我下套。”
凹凸曼簡單地笑了笑,什么也沒說,似乎是在有意賣關子。見狀,楚白雖然覺得奇怪,想不通原因也就由著他去了,不管數據帝在玩什么把戲,遲早會有揭開幕布的那一天,有啥好著急上火的?
所謂知識是無價的,這話說得沒錯,關鍵看如何理解它的含義。古人有句話叫作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讀書破萬卷的確是能讓人觸摸到隱藏在大千世界無盡浮華背后的晦澀真理,只不過這個追尋探索的過程要消耗的時間和精力未免給人得不償失的感覺。道家先師莊子說:“生而有涯,學海無涯。”講得就是這層道理,人生不滿百年,你卻非要用有限的人生去追求無窮無盡的知識,此類悲涼故事的最終結局往往是抱憾而歸,所以才有了那句朝聞道夕死可矣!
野心家不是地里種的土豆,秋收的時候一拽就是一串出來,但是一個讓人活不下去的壞世道就不需要冒出野心家來煽動群眾了,既然拼一把是死,不拼也肯定是個死,那當然只有跟大人們拼了。懷著必死之心參與黃巾軍暴動的人們都是壯士,經歷過了長社之戰的大火和慘敗,后來又聽說了太平道的精神領袖大賢良師張角在河北病故,稍后被漢軍開關戮尸的糟糕消息,這些前黃巾軍士卒們意氣消沉是合乎情理的事。楚白延攬的時候他們根本沒費多大勁,招呼一聲就跟著走了,甚至想見之時沒人站出來責問他,為什么之前要假死脫身,事已至此,的確是說什么都是白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