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梧淡笑的看著所謂的成湯,實際上的子履,眼神中滿是調侃的意味。子履之所以變成現在的‘成湯’,無非就是擔心自己有一天會給死在魔星冢里的幾人報仇罷了,他現在是成湯,跟自己并無仇怨,自己自然就沒有再殺他的理由了。
只是子履或是成湯一年前就已經打好的算盤要落空了,當日在南海上時,他虞青梧的確想要殺子履而后快,可隨著時間的過去,他已經沒有一定要殺子履的心。想要報仇,并不一定要將仇人給殺了,慢慢折磨他不是更好嗎?
此時虞青梧當著商王和商國諸多大臣的面,說出要讓‘成湯’代替其父而赴帝都斟鄩,成湯答應了,那到了斟鄩之后,是死是活全憑自己心情;不答應,一向以孝子示世人的子履必定會落得個不孝之名,即是不孝之人,未來還有何德行籠絡人心,成就千古霸業?
所以不管成湯答應與否,對虞青梧而言根本沒有什么區別。
在場眾人俱是沉默以對,已換名為成湯的子履更是握緊雙拳,眸子緊縮。若說最為緊張的,怕是商王了,比之成湯都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身為一國之君、一家之主,對于自己的兒子,他是相當喜愛的,所以數年前子履從昆侖歸來后,他就已經將兗州一切大小事宜都交由子履打理,而子履也沒有讓他失望,短短三年的時間,兗州在子履的治理下無論是經濟還是軍事力量,都突飛猛進,他甚至都決定過些時候將商王之位正式傳給自己這個雄才偉略的兒子。
作為國君,他對儲君的能力相當認可,可作為父親,他卻對兒子并不算多么滿意。或許在外人眼里,子履是個大孝子,為了給自己減輕負擔而事事都幫忙,可他卻知道,并非子履怕自己這個父親累著了,而是子履自己對權利存在著常人難以企及的!
今日虞青梧提出要讓子履代自己赴夏都,他心里無比矛盾。一方面希望子履真正的做出孝行,另一方面又擔心若是子履在夏都遇到什么不測的話,那商國必定會損失一位雄才偉略的國君!
在如此矛盾的心理下,他幾次想要起身開口說什么,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最后他只得輕嘆一聲,暗道這件事還是讓兒子自己來抉擇,無論什么,他都聽天由命。
商國諸位大臣,包括位高權重的丞相仲虺在內,心里都已經認定‘成湯’才是真正的商國之主,所以在聽到虞青梧要成湯去夏都時,心里都是咯噔一聲,想開口勸成湯不要答應,可如此一來的話勢必要傷了子主癸的心,畢竟而今子主癸才是名義上的商王,而成湯只是個世子而已。糾結種種,他們也只得沉默苦笑,只盼才思敏捷的成湯能夠自己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怎么,公子湯不愿代父赴邀?”虞青梧繼續把玩著手里晶瑩剔透的玉杯,連看都沒有看面前低頭想著事的成湯一眼。
成湯抬起頭,看著儼然沒有將自己放在眼里的虞青梧,眼眸中隱有怒火。虞青梧恨他,他也同樣恨虞青梧!要不是他的話,自己早就拉攏昆侖了;要不是他的話,自己已經得到圣獸水麒麟,讓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才是天定人皇了!
虞青梧就像是他的克星,讓他的人皇之路走得這般忐忑、小心,他相信,甚至堅信,若是世間沒有虞青梧這個人,三年之內自己必定推翻大夏成立新朝,位及人皇至尊!
然而沒有這個如果……
“殿下,不才在下想問一下,陛下為何會突然邀天下諸侯入夏都一敘?”成湯面帶不解道。
玉杯落桌,虞青梧終于抬眼看向從進來就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子成湯,唇角微傾,道:“傾宮瑤臺竣工在即,它一旦竣工,不光會成為劃時代的建筑,同時也象征著陛下天威,故此陛下才會邀天下各路諸侯入夏都一觀傾宮瑤臺之曠世神奇。”
一年多前妺喜設計出傾宮瑤臺的造型,隨后夏履癸命他和天威軍建造。即是監工,他自然了解傾宮瑤臺的工程進度,而當初夏履癸也曾說過傾宮瑤臺建成之際,必定邀各路諸侯來觀。
當然,傾宮瑤臺曠世神奇,工程之浩大,若以正常建造速度來算得話,少說也得三五年才能竣工,即使夏履癸為了盡早建成而大肆抓來勞役日夜不停的施工,也不是短短一年就能完工的,而今也工程也就完成不到七成的樣子,還得大半年時間才能徹底完工。
不過他不說,誰知道?
成湯點點頭,道:“在下也聽說傾宮瑤臺乃神奇建筑,一旦建成的話,將超越天底下所有宮殿建筑!只是從施工開始滿打滿算也才一年多時間,這般浩大的工程就快竣工了?”
“公子湯是不相信本王的話,還是不相信本王的辦事能力,亦或是不相信陛下的號召力?”虞青梧冷笑著說道。
“不敢!”成湯連稱不敢,見虞青梧已經露出不悅之色,他轉首看了眼王座上面色復雜的父親,而后對著虞青梧說道:“既然殿下已經這么說了,在下自當相信。傾宮瑤臺竣工乃是天下一大喜事,父王也理應親自赴斟鄩之約,只是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確實經不起漫漫路途舟車勞頓,在下身為人臣人子,于國于家都應代君代父赴約!”
聽到成湯說要代自己赴約,王座上的子主癸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心中除了些微遺憾之外,便是滿滿的欣慰了。而其余大臣們,則是苦笑不已,只是并沒有說什么。
“既然公子湯答應,那現在便走吧,本王還得去請其他諸侯,時間無多。”虞青梧說了一聲便起身離開座位,也不向商王辭行,就那么向殿外而去。
對于虞青梧的無禮之舉,商國上下自然心有不忿,可卻沒有說什么。子主癸吩咐一名宮女去給成湯收拾行禮,而后走到成湯面前,道:“王兒,此行萬里迢迢,吉兇難定,只盼你能逢兇化吉平安歸來!”
見虞青梧已經出了殿,成湯壓低聲音在父親耳邊低語道:“看虞青梧的意思,應該不會殺我而是要將我軟禁在斟鄩。孩兒走后,父王你便去找右相伊尹商量對策,麻痹大夏伺機將我救出!”
子主癸重重點頭,再囑咐幾句后,成湯對著諸多大臣抱了抱拳,道:“成湯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切就仰仗諸位大人了,告辭!”說完,抓起宮女送來的包袱,大步向殿外而去。
帶著成湯向帝都斟鄩行進千里之后,虞青梧便讓九夷的十萬大軍自行返回九夷,只自己、紀成剛、子成湯三人三騎。雖然沒有了十萬大軍護衛,但并不擔心子成湯能跑得了,而在大軍撤離之后,子成湯也識相的沒有說不是要帶大軍去接其他諸侯之類的無用之語。
一行三人三騎并沒有急著趕回斟鄩,事實上想快也快不起來,畢竟子成湯騎得只是普通的馬,虞青梧和紀成剛也樂得沿途欣賞大夏壯麗山河。
歷經半月有余,三人終究是趕回了帝都斟鄩,這一路上聽到了一個消息:曾經的驅魔雙雄之一司空家已經復出,司空當代家主司空飛仙雖未到而立之年,但在虞家隱退而祁家又不出世的情況下,卻獨撐起驅魔之任,短短一個月間便手刃十二頭妖、魔,其中更有一個是幾近大魔的魔頭!有好事者聲稱,司空飛仙在這個時候重回大地,怕是也要像四年前祁家那般向虞家挑戰,奪回驅魔正宗之匾。
一聽到這個言論,不少支持虞家的人開始揣測起自四年前突然回來又突然消失的虞世雄而今到底在哪!四年前他分明說虞家復出,可又為何四年不見蹤影,倒是其子反而入朝為官,這兩年風頭一時無兩,官拜司馬,位及九卿之一。
司空飛仙出世、世人的言論,這些對于虞青梧來說絕不是一個好消息,照這個勢頭下去,父親虞世雄已死應該瞞不了多久了。雖然他現在有能力撐起虞家,可若父親威名還在的話,多少能震懾一些宵小之輩,讓他有更多的時間為虞家布局天下。而一旦父親已死的消息曝光,那他肯定不能像現在這般只顧慮大夏,必須得為虞家分神了。
當然,除了對虞家未來的憂慮之外,他心中還充斥著憤怒。司空飛仙一直窩在東海蓬萊仙閣便罷,如今居然還敢踏足中原!當年若非霽月唇語相激,他早已殺到東海將蓬萊仙閣給翻了,如今司空飛仙來到中原作威作福,不管出于虞家人的身份,還是出于奪妻之恨,他都得去會會這所謂的豐神如玉第二公子!
將子成湯帶進皇宮覲見夏履癸時,夏履癸顯然沒想到虞青梧會將商王世子給帶回來,不過既然帶回來了,他當即向一眾大臣征求意見,到底該如何處置子成湯,而一眾大臣絕大部分認為既不能殺了成湯,又不能將他放回兗州,最好的處置方法便是將之軟禁起來。
對于這一點,虞青梧并沒有反對,夏履癸當即下令將子成湯送進鈞臺,美名其曰是讓其在大夏體會幾年不一樣的風土人情,實際上卻是將之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