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在嵐馨外表和神態雙重誘惑下固守本心,她那與仙般圣潔的面容,似妖精般魔媚的氣息,一會兒讓人升入云端天堂,一會兒讓人墮入無間地獄,往復無常,最是噬魂銷骨。
虞青梧固然定力驚人,可先后歷經兩位曠世無雙的美人,尤其后者乃是修道界陰陽和合宗當代最出色的弟子,一身媚術足矣傾倒世間所有男人,再加上虞青梧因計劃第一步的成功實施,心神松懈間,便徹底淪陷在嵐馨的無邊誘惑之中。
恍惚間,身下面緋如血的人兒好似在脫胎換骨,身形和容貌漸漸向著記憶中的那人轉變。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眼前,就在身下,縱然她是世間最烈的毒,他也心甘情愿服下,縱死亦往!
布帛撕裂聲揪心,婉轉呻吟聲綿綿,緋色流轉間,正欲徹底占有牽掛了上百年的人兒的虞青梧身子沒來由的一顫,胸腔中跳得格外劇烈的心,在這一刻也好似停頓了許久許久。神智回歸,赫然間他才發現身下之人是她而非她。
情動難抑的嵐馨顯然沒想到虞青梧會在這個時候恢復清明,看到虞青梧又驚又怕的眼神,她原本充斥著的眸光一暗,可下一刻,她月眸成勾,修長雪白的長腿夾住虞青梧的腰身,同時挺身而去,圓鼓而又堅挺的玉峰緊貼在虞青梧的胸膛,素手柔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道:“作為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扒光了卻沒有什么其他舉動,這是不是太傷人心了?”
虞青梧像是沒有聽到嵐馨那充滿誘惑和挑逗的話語,翻江倒海的思緒涌上心頭。剛才意亂情迷之間的忽然驚醒不是偶然,那種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分明是比翼鳥彼此相通時候的感覺!
對別人而言,時間只過了兩年,然而對他而言,卻是過了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前,留存在兩人識海中的比翼鳥神魂分明已經湮滅,可既然湮滅之后,又怎會生出心靈相通的感覺?
那一剎,他恍惚間好似透過一種無形的聯系而‘看到’了翩然卓立的身影,她玉面低沉,黯然神傷,牽掛、失望、糾結、痛苦等種種糅合在一起的復雜情緒亦透過那種無形的聯系傳入他心間,可等到他回過神去追尋時,卻又如輕霧散去,追尋不到。
那是中了媚術,或是意亂情迷間產生的錯覺,還是真的是比翼鳥之間殘存的聯系?若是前者,那種感覺焉能如此清晰,仿若昔年重現,可若不是錯覺而真是比翼鳥殘存的聯系,為何過去的時間里不曾出現過,偏偏在今日出現?
是她察覺到自己今日的淪陷,而情不能自抑的傳達出自己的情緒?
過往的種種似翻江倒海般襲來:春暖花開時候,一起搖遍滿山桃花;酷暑難暑難耐時候,山泉瀑布前潑水沁涼;秋高氣爽時候,拾枝捻葉對笑;臘雪寒冬時候,雪中嬉戲打鬧……
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卻是彼此最純真無暇的年紀,驀然回首,一切是那樣的勾心奪魄、惹人惦念。甜蜜的回憶濃時,他驀然間又想起當年在絕巔廢墟中她的那句:你不是說要娶我嗎?我霽月今日在此立誓,今生縱然嫁豬嫁狗,都不會嫁給你!
在她的心中,怕是自己永遠都及不上那兩位偶爾給予她些微關懷的師叔,也正因如此,自己無意中讓二人一死一傷,她才會說出這般傷人的話吧?
山水云天九萬里,不抵天涯海角咫尺間,剎那的濃情,險些令虞青梧心神失守,恨不得立即西上昆侖找她問個明白。這一邊,懷中赤人像是八爪魚般纏繞在他身上,柔嫩的紅唇吻過他的眉眼鼻唇。
“不要后悔。”
低沉的幾字自虞青梧喉間蹦出,也不知是對他自己說的,還是對主動送上門的嵐馨說的,幾字余音未絕,他便徹底拋開了心中的枷鎖,近乎霸道地將情動許久的嵐馨摁倒……
萬丈絕顛,春雪飄搖,銀峰之上那株紅翠欲滴的仙樹別樣醒目。綠葉紅花之下,月白色人影頂雪而立,修長而潔白的素手纖纖輕抬,接住了一片從繁枝間遺落下的雪花。只是那雪花也如人一般不解風情,乍一落入那手心便化成一灘水漬,而后再從指縫間溜走。
啪噠!啪噠!
接連兩滴水滴滑落在地,不同的是,一滴冰涼,一滴溫熱。
“師姐。”
細細的呼喚在這空寂的峰頂回蕩,女子連忙抬手拭去臉上淚痕,轉身間,才發現自己身后不遠處不知何時立著一位粉紅衣裙的少女。她強笑一聲,上前將之拉坐在仙樹下的巨石上,溫聲道:“你怎么上來了?”
一晃兩年,采環早已褪去當年的青澀,容顏雖依舊,但眼眸中卻并無過去的輕浮和跋扈。她略微握著身邊這亦母亦姐的師姐的手,看著那比過去憔悴得多的面容,心疼道:“來看看你,最近還有沒有走火入魔?”
霽月笑著搖搖頭,拍拍采環的小手,道:“傻丫頭,師姐都已經習慣了,幾日不走火入魔反而覺得有些不適呢!”
八百里昆侖,誰不知道新月宮宮主霽月素以冰冷著稱,非但不笑,就連話都很少!可又有幾個人知道,她并非不喜言笑,只是怕生而已,對待熟悉的人,她會笑得比任何人都要燦爛!
只是那是兩年前的事了,自從昆侖大劫之后,這位從小就獨自一人在新月峰上生活的宮主,縱使面對親近的師妹們,亦不會再多言笑,也唯有在采環面前才會偶爾一笑,而且還是強笑。
采環知道,這是因為師姐不想讓自己擔心的緣故,可一想到奪天造化功的可怕,她的心就是一緊,不由得急道:“師姐你就不能不去練那邪功么?再練下去真的會死的!”
兩年前的一次偶然中,她發現霽月居然在練奪天造化功,這門功法固然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功力,可卻是門自尋死路的功法,修為越高,距離死亡就越近!被發現的霽月告知了她修煉奪天造化功的原因,可早在五年前那個人便從化仙靈臺中脫困,她又何須繼續修煉這門自尋死路的功法?
聽到采環的話,霽月悵然一笑,低頭道:“晚了……”
奪天造化功一經修煉,只要達到一定層次,即使想不修煉也做不到,到了特定時間便會自主運轉,這也就意味著無論如何,都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除此之外,中原的他離了自己反而生活的更好,與其日夜神傷,不如早些奔赴黃泉,反正這罪惡人間,也尋不到自己一席棲身之所。
“就算不為你自己,也該為了……他吧?”采環眸含水霧,別過頭低聲道:“你已經沒有所謂的婚約在身,偌大的昆侖也再沒有誰管你,要是……要是你有心,大可東去尋他……”
“尋他?做他掌心千萬鶯雀中的一只嗎?”霽月自嘲一笑,松開采環的手長身而起,指著那些積在地上的雪說道:“在他眼里,我就如它們一般已經染了塵埃,以堂堂大夏皇朝扶搖王的身份地位,夜夜新郎亦非難事,又怎會在乎我……我這只破鞋?”
聽到‘破鞋’這兩字,采環苦笑一聲,道:“師姐你又何必在乎一個不相干之人的污言穢語?我知道你放不下他,只不過因為他當初犯下的罪過,讓你情急之下才會說出終生都不可能嫁給他的話。可拋開這些不談,他也愛你如狂是真的,不然當初他就不會因為你而中止殺戮了。”
頓了頓,念及人間大地上的傳聞,她搖搖頭,道:“至于所謂風流王之說,或許只是他想氣你才會如此,畢竟他是什么樣的人,你比誰都清楚,倘若他當真是個見異思遷的人,我……我也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
霽月幽然轉身,腦海中回蕩著采環的這番話。若是今日之前,她或許會相信那只是他與自己斗氣所為,可今日他分明那般……那般癡醉?表情可以裝,心情又怎么裝得出來?
或許這么多年來,自己從未真正的了解過他吧?
她扶著低頭不語的采環的雙肩,笑中帶淚道:“從當初刺了他七劍那一刻起,我與他便再不可能有所交集,倒是你,倘若真的對他念念不忘,何不去一趟凡間?”
采環回首東望,對著夜色中的無盡山河喃喃道:“他只是我心中一道并不美的風景,知道有這么一處地方,卻不會,也不能為之駐足。”
金烏翹首,天下大白,新妃入宮的第二日,夏履癸竟違背祖訓,抱著容光煥發的妺喜上朝!非但如此,朝議過程中他當著大臣的面與妺喜,引起諸多大臣的不滿。只是諸多大臣以為或許這只是人皇圖個新鮮,故此并沒有明言,只道等人皇的新鮮勁過了,一切便會恢復成往日模樣。
好在妺喜雖粘著夏履癸,但對淳維也如親母一般,處處呵護,如此一來本照料外甥的嬴儀便輕松了下來,在妺喜進宮后的第五日,便向夏履癸辭行回青州,虞青梧也在‘百忙’之中抽出空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