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宮之后,立有建木,建木無枝,高且大,直入云霄而不見頂,其直徑亦有近兩丈,數十人才能合抱起來。遠遠望去,那青黑色的建木就好似一根連接天與地的鐵柱!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顆扎根于昆侖山太虛峰上的建木,的確直通天宇,其頂之上便是天界的門戶,一頭存活了不知多少年的九天鯤鵬時刻守護著天界之門,上不讓仙人下凡,下不準凡人上天。
天柱之前,早已站滿了人,絕大多數都是大夏的文官武將,只有少數人才是昆侖弟子。這畢竟是俗世界人皇受命于天的祭奠,昆侖之人多少有些不適合,只有三大長老九大宮主,以及一些受器重的弟子才能在此觀禮。
用過早食的夏履癸以及虞青梧同行而來,在到達距離建木不過十丈之距時,虞青梧自動落于夏履癸一步,表示對人皇的尊重。夏履癸也不介意,他一襲十二毓袞冕,盡顯威嚴之氣,昂首闊步,凡所過之處,百官皆跪,修士躬身。
在建木前丈外,早已設壇三層,壇寬一丈二尺,高九尺,四周為青、赤、白、黑、黃五帝壇,各壇之上俱已擺好白鹿、豬、白牦牛等祭品。夏履癸跪在了壇前葅秸席上,從身旁宮人手中接過一茅三脊草,此時,儀仗隊擊打起莊嚴的音樂。
在一陣宛如天音般的莊嚴音樂聲中,夏履癸手持一茅三脊草,面向蒼天高聲道:“夏后氏履癸,承十六代君主發之位,任大夏第十七代君主,掌人間大地,收萬邦方國,今叩拜天帝等神,為天下蒼生祈福,愿從今天下太平,風調雨順,永不生禍患!”
話落,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響頭,而其后文武百官,包括太師尨燾在內,亦跟著叩頭。
磕完頭之后,夏履癸也不起身,以五色土將手中的一茅三脊草雜封于地。當一茅三脊草封于地后,夏履癸松了一口氣,文武百官也松了一口氣。
那一茅三脊草乃是神籍,封于地,便表示上天承認了封籍之人成為新的人間主宰,若封于地后,一茅三脊草自主而出,便表示上天不承認封籍之人的地位!此時夏履癸成功的將神籍封于地,便表示他受到了上天的應允,正式的成為了人間大地的主宰!
封了神籍之后,一名宮人又遞來一塊玉碟書,其上書滿了蠅頭小字,其內容無非就是當今人皇的誥詞與宏愿。與神籍一般無二,若不受天而命者,玉碟書是封不了的。
剛松一口氣的夏履癸在接過玉碟書時,不由得再次緊張起來,他緩緩跪行至社稷壇下,同樣以五色土將玉碟書封于地下。當以五色土蓋上之后,他滿心忐忑的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任何異樣之后,他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而后緩緩起身。
見此,文武百官連忙對著夏履癸拜下,高呼道:“陛下仁德,得天之證,大夏將萬世……”
轟隆隆!
眾人的祝詞還未說完,天空之中忽而傳來一聲炸響,隨即原本萬里無云的晴空,瞬息之間布滿紅云,血色紅光照耀群山萬壑,照的世界好像都成了一片紅色的世界。
轟!轟!轟!
緊隨其后,一道道閃電在天穹之上閃過,其聲震懾萬類生靈,撼動千韌高壁。眾人齊齊變色,為這種奇景而驚,怎么本來都好好的,忽然一下子就變得詭異而恐怖了呢?
昆侖十二真人中除了霽月之外,其余十一人俱是連連掐指推算,太師尨燾亦席地而坐,自懷中掏出三塊龜甲,以奇門遁甲之法推演卜卦,妄圖洞悉此間之事其緣為何。
然而此時,百官中一位面白無須,年約四旬的中年卻是猛地一拍雙掌,而后滿臉堆笑,對著愣神的夏履癸高呼道:“陛下,天雷作樂,紅光鋪霞,此乃吉兆啊!”
眾人被那面白中年說的一愣,夏履癸亦挑了挑尖刀眉,看向那中年道:“趙梁,此景分明不詳,你卻言稱大吉,這是為何?”
紅光似血,顯然預示著血光之災,而天雷轟轟,更像是要懲戒世人,哪有這般恐怖的聲樂啊?夏履癸怎么都想不明白這跟吉兆有什么關聯。
“陛下有所不知啊!”
右相趙梁雙膝跪地,上身卻是直挺,他面帶微笑,侃侃而談道:“古籍記載,三皇、五帝封禪祭天,或有嘉禾生出,或有鳳凰來儀,俱是大吉之兆!而今陛下封禪,有天雷作鼓鳴樂,紅霞印天招祥,此之吉兆,比之三皇五帝更甚!須知,三皇五帝封禪所生之吉兆不過是生靈顯現,而陛下封禪所生之吉兆卻是通過天地來顯現,這就意味著陛下之功績,勢必要大過三皇五帝啊!”
趙梁說的越來越起勁,越說越激動,仿佛真的煞有其事般,直把眾人說的一愣一愣,最后也相繼開口迎合,聲稱此為大吉之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百官朝拜,面上帶有強烈的激動之色,迎合起右相趙梁的話,唯有少數幾人面帶苦笑,昨日曾反駁過夏履癸的御史大夫豢龍便是其中之一。不管今日之兆是吉是兇,身為人臣,他們便不敢說這是兇兆,否則不光有殺身之禍,還將被扣上謀反的屎盆子!
生死或許不重要,但名譽卻是重于泰山!
“哈哈哈!”夏履癸大笑幾聲,好似真信了趙梁之眼,他立于社稷壇前,放目遠眺而去,只有種將群山萬壑都踩于腳底的無上感覺,當即傲氣滿懷道:“右相言之有理,孤十歲位至人皇,掌茫茫人間大地,便縱是三皇五帝亦有不如!今日孤封禪祭天,上蒼自當為孤而感,降天雷,撒紅霞,為孤掌茫茫河山而喝彩!”
“陛下功高震古,曠古爍今!”百官再拜,齊聲相賀,事實上他們除了說這些虛偽到一聽就是假話的話之外,再不知道該說什么,即使是將莫名征兆說成是吉兆的趙梁亦是如此!只不過,此時的趙梁低頭間面現喜色,他位極人臣多年,知道這次自己‘扭轉乾坤’,回到帝都斟鄩后勢必要受到夏履癸的重用!
一直在掐指推算的昆侖十一真人此時已止住推算,不過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也不知是為何。至于以奇門遁甲之法推演的太師尨燾,也在此刻收起龜甲,他默然起身,靜靜的看了眼沉浸在喜悅中的夏履癸,不著痕跡的嘆了一口氣。
天雷并非響多久,縈繞滿天的血光也在不久后就消散,此時封禪之事已罷,夏履癸收起面上的笑,轉而對著站在霽月身旁的虞青梧說道:“阿樹,孤真的希望你能跟孤一道回斟鄩,這樣也方便孤照料你。”
如今的虞青梧已非虞家之人,失去了虞家這個大靠山,作為大哥的夏履癸自然想肩負起做大哥的責任。
抓著霽月手的虞青梧搖頭笑道:“不了大哥,我現在就是個廢人,去了斟鄩只能給大哥添麻煩,等日后我有了能力再去斟鄩幫大哥!”
見虞青梧心意已決,夏履癸只得無奈點點頭,而后他對著昆侖十二真人說道:“諸位仙長,孤這小弟就拜托各位代為照料了。”
“陛下放心,扶搖既為昆侖弟子,我等自當照顧好他!”昆侖十二真人應承道。
夏履癸點點頭,而后在百官與禁衛軍的擁簇下向著山下而去,而諸多昆侖弟子也隨行相送。半個時辰之后,千多頭獅鷲將九龍仙輦層層包圍,一起飛起向著北方飛去,幾息間便消失在北方天際。
大夏之人一離去,除了霽月之外,幾位長老及宮主面上齊齊露出怪色,鈞天真人對著諸多弟子揮了揮手,道:“一百零八弟子守陣弟子穩守兩儀微塵陣,其余弟子盡數回各自宮中,切不可閑逛!”說罷,他對著諸多師弟師妹點點頭,而后縱身飛躍出昆侖山。
咻……咻……咻……
長老、宮主一個接一個的飛走,而一直負責昆侖山守山大陣兩儀微塵陣的一百零八位弟子亦仗劍四散而開,紛落在九峰,各施印訣,剎那間一團朦朧的微光將整個昆侖山都罩住。
霽月摸了摸虞青梧的腦袋,說道:“有妖魔要來了,你快回新月峰,我已經將諸多寶藥都準備好,你只需將之投入到藥鼎之中升起火便可!”說完,她也不待虞青梧說什么,抬手一揮,一股磅礴之力當即卷起虞青梧飛向新月峰之頂,而她自己也尾隨著諸多長老宮主出了昆侖山的范圍。
突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不過鈞天真人已下令,諸多弟子雖不明白其緣為何,卻還是各自向自己的宮中而去。
被霽月的法力托著,穩穩落在新月峰頂的虞青梧眉頭微皺,他是除了昆侖十二真人之外唯一一個見證了封禪的昆侖弟子,此時封禪剛完,昆侖山就開啟了守山大陣兩儀微塵陣,三大長老九大宮主亦飛出昆侖山,而且封禪中出現異象之事,昆侖十二真人除了霽月之外都露出了怪異的神色,這讓他不得不將二者聯想在一起。
難道封禪時出現的異象并非是吉兆,而是兇兆?不光如此,還引得妖魔來攻仙家寶地昆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