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淡的過了幾天,巧真的四叔王長有上門了,他家里的兒子要成親了。來和王長順說一聲。
王家人都替他們高興,本來王長有的兒子王喜要明年成親,可給他們看好的人說來年不合適,會犯沖,要今年上半年成親才中,反正都到了年紀,兩家一商議就把事定了下來。
周氏親自趕會去買了布料,被面枕套給送了過去。
四月二十,王長有家娶媳婦的日子,先一天周氏和王長順就去王長有家幫忙去了,幫著撕紅布,幫著弄菜,幫著忙乎。
黑了,王家都沒有做飯,被叫到王長有家里去吃,這里對紅白事很在意,基本先一天就會把親的本家叫過去吃飯。
晚上做了一大鐵鍋的菜湯,菜湯里一般都是丸子,粉條,豆腐片,好的人家會把炸好的方肉放進去點,不好的是不放肉的。
主食都是饃,不過不會是白面的,那樣太貴,吃不起。
巧真只吃了一碗的菜湯,并沒有吃饃,她就吃不下了,然后拿著劉氏給她的紅布條和巧紅一起端了點菜湯回去了,這是給陳氏吃的。
至于紅布條,只有自己家人和非常近的本家人才可以戴,到時間別在扣眼上,人家一看就知道和主人家的親近關系。
第二日一大清早王長順就領著周氏就過去了,大中二中也早早領著媳婦去了,巧紅也去了,家里就剩下了巧真和巧娥,巧娥不愿意去,巧真不想去的太早,她陪著陳氏。
陳氏趕著巧真去看熱鬧,說自己能行,不用人管,巧真犟不過她,還是出了門。
王長有家門口已經很熱鬧了。莊子里基本都上了門,門口還有不少看熱鬧的。
嗩吶聲聲傳來,不少淘小子,邊跑邊大聲的喊:“新媳婦來了,新媳婦來了。有好吃的了。”
新媳婦是做牛車來的。這已經算不錯了,有那人家直接是走路來的。
牛車很簡陋,不過也掛了紅,這是喜事,得披紅。
牛車停下,新媳婦并沒有蓋紅蓋頭。莊子上辦喜事和大戶人家是不一樣的。
不過新娘子穿了一身的紅。頭發盤起。上面插了根銀攢著,旁邊插了多紅花。
巧真打量著,她粗眉,眼睛不算大。一笑起來就彎彎的,鼻子小巧,嘴唇有點厚,皮膚不算白,這個樣子算是一般,可是她年輕,看上去還是很水靈的。
她端坐在牛車上,紅著小臉,低著頭。旁邊還有幾個包袱,里面裝的是她的東西。
呼啦啦圍上了一群的人,半大小子居多,剩下的基本都是媳婦子,壯年和老人都在后面。巧真也在不遠處看著。
“快,快搶她的繡鞋,今個老王爺要是不給點好的,不給錢可不能把鞋給新媳婦,可不能讓她下車。”有個小子喊著,然后撲上牛車,開始搶新媳婦的繡鞋。
“快點,快點搶。”
“你們都上啊。愣著干啥。”不少小子響應著。
巧真看傻了眼,這是?這也太兇悍了吧。還有這樣的規矩嗎?
新媳婦臉色通紅,但是她沒有發怒,嫁過來之前,娘已經把風俗習慣和她說過了,所以她雖然害羞,卻沒有不高興。
新媳婦的一只繡鞋終于被一個小子搶了下來,他舉高繡鞋大喊道:“王四叔,快給錢,不然俺可不給鞋了,新媳婦不下來,看您家俺哥咋成親。”
王長有到了近前,笑罵道:“狗娃你小子,咋怎成色,等你成親時看這些小子不收拾你。”王長有說完還是掏出了兩文錢,道:“給你,快把鞋給你嫂子。”
狗娃接過了錢,卻不還鞋,叫道:“不中,四叔,這可不中,這兩文不夠分,起碼得二十文。”
“是啊,再拿,這兩文夠買啥啊。俺們還等著開葷呢。”不少小子起哄。
王長有一直拿出了八文錢,狗娃才肯把鞋子還了回去,然后又站在旁邊看熱鬧。
這時又有兩個人來了,前面的是大中,他手里拿了個犁頭,犁頭是紅色的,是被火燒的,后面的是王家本家的一個嬸子。嬸子跟在大中的后面。
大中手里拿著犁頭,彎起了腰,在地上推犁頭,婦人端了個水碗,她一邊往犁頭上灑水,一邊念叨:“左三圈,右三圈。前三圈,后三圈,媳婦兒進門三年不出宰相就出官。”
他們邊念叨邊走,圍著牛車轉了好幾圈,犁頭也變成了正常的顏色。
“四哥,四嫂。中拉,說完了,可以讓新媳婦下車了。”灑水念叨的婦人看完了事,跟王長有夫妻二人說著。
劉氏一臉的笑,然后看了看本家一個侄媳婦,侄媳婦急忙上前去,一把饞住了新媳婦,說道:“弟妹,一路累了吧?這可是到家了,快下車進去歇歇吧。”
嘴里說著,她手里塞給了新媳婦六文錢,這是下車錢,不能少的。
新媳婦看了看手里的六文錢沒有動,來之前娘交代過,下車錢一定要收十文,最少也要八文,少于八文不能下車,會被婆家看不起。
拉新媳婦的人一看她不動,心里明白是咋回事,笑著又塞了兩文過去。
新媳婦倒沒有再拿喬,要是要的狠了,招婆家不待見,可不是好事。
新媳婦下了車,由媒婆扶著開始往院子內進。
王長有家大門處用紅布條綁著柏枝,還懸掛著一把干草桿,是什么寓意,巧真不明白。
“新媳婦邁梭子了。”媒婆高叫著。新媳婦隨著媒婆抬腳邁了過去。巧真看著,那個梭子是織布機里的,這個是什么含義呢?她都不明白,心里覺得有趣。
邁完了梭子,媒婆又高喊道:“新媳婦過干草了。”
她的喊聲落地,門前掛的干草被點著了,媒婆領著新媳婦從下面走了過去。
巧真這個多少有點明白,這個應該就像跳火盆一樣,是去晦氣的。
新媳婦進了院子,院子內也站滿了人。
院子正中懸掛著一塊大紅的布,布前面是個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圓斗,里面裝著麥子,麥子上面插著一截棗枝,棗枝上面掛了個秤砣。啥意思巧真也不明白,不過估計是吉祥的意思。
王長有的兒子披著紅綢,和新媳婦站在了一塊。王長有和劉氏端坐在了正中,禮人開始喊了起來。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對拜,最后是送入洞房。
新媳婦去了屋子,男人就去外面陪客了。里里外外都是人,各自說著閑話,忙活著。
巧真沒有進新屋子,她的身份是個忌諱,怕人家有意見,只在門口看著。
一個本家嫂子拿著梳子進去了,然后她開始給新媳婦梳頭。
“梳梳鬢角,不出三年生個官,梳梳鬢壺,不出三年引個牛犢兒,梳梳……”嫂子邊用梳子輕輕的虛動著頭發,邊念叨著,新媳婦一動不動的坐著,聽著,臉紅了起來。
過了一會,又有人端了碗扁食過來,喂新娘子吃了一個,然后問:“生不生啊?”
新媳婦紅著臉不做聲,有人又問,她還是沒做聲,
第三次問,她才低聲吐出了一個生字,就有人起哄起來:“生啊,她說生啊,三年生倆,王家要抱孫子了。”
新媳婦把頭低了下去,覺得臉發燒,不敢抬頭。
扁食端了下去,又有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端來了一盆子清水。
“讓讓,讓蛋子過去,他給新媳婦端洗臉水來了。”一個媳婦護著男孩進來了。
新媳婦把手伸進去攪動了兩下,然后紅著臉說了句謝謝,往水盆里扔了兩文錢。
小男孩很高興,這兩文錢是他的了,他也能賺錢了,歡喜的端著水盆下去了。
巧真一直微笑著,這里的風俗還挺好玩,也不知道自己要成親時會是個什么樣子,也像這樣嗎?自己會害羞嗎?巧真暗自想著。
接著不少半大小子和媳婦子開始讓新媳婦翻牀。
新媳婦站了起來,新牀上面鋪了個席子,她把席子翻了過來,席子下面是花生,核桃還有大紅棗。一看到下面的東西,半大小子和媳婦子都上手搶了起來,這個東西稀罕不少,寓意也好,搶著吃了能有福氣。
看大家搶的熱鬧,巧真笑了笑,然后先回了趟家,照顧陳氏吃了飯,才有出來。
院子內開了席,本家招呼著人都上了桌子,其中正屋有一桌子上面還沒有人,巧真聽說那桌子是給新媳婦娘家人的,除了陪客的,外人是不能坐的。
到了正午,娘家人才來,來了六個,全是年輕人,其中一個是新娘子的兄弟,剩下的都是她的本家,除了新娘子的兄弟,另外五個都是挑酒量好的來,準備喝酒,要把陪客的喝趴下才中。
開動起來,各桌都是筷子翻飛,朝自己中意的菜夾去。
男人那些桌子還傳來猜媒的聲音,什么爺倆好啊,五魁首啊的,喊個不停,小酒盅也一杯杯的干著。
巧真這桌基本都是婦人,有的也端著小酒盅喝兩杯,不過巧真沒動酒,只安靜的吃著菜,聽著大家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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