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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長江之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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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海洋最終還是同意了王朝先、阮進二人的計劃,即先在富庶的蘇州府近海擄掠一番,然后再圖他地。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主要還是考慮到自己之前四個月在寧波集兵、整訓、囤積軍資,這聲勢搞得過于浩大,怕是在寧波耳目眾多的清廷早已得到消息,此刻南京周邊搞不好就是龍潭虎穴、重兵云集。

  想來想去,王朝先等人的計劃倒也不無道理:清軍在江南一帶原本最多不會超過三十萬兵馬,如今浙江一帶就集結了十萬余人,再扣去福建提督趙國祚統領的數萬人、江西耿仲明、沈志祥二將統領的十萬人(收編了部分金聲桓部降軍,原只有四五萬人),這剩下的兵馬撐死了也不過五六萬人。

  這五六萬綠營是清軍在江南最大的機動力量了,南京作為具備重大象征意義的城市,不留重兵駐守說不過去;鎮江作為南京的屏障,同時又是漕運重要節點,也不得不留兵防守;這兩樣加起來起碼就得去掉兩三萬綠營。至于剩下的兩萬綠營么,此刻估計已由清軍重要將領統率起來了,屯駐何地還很難說,但這真的很重要么?如今劉海洋麾下集眾四萬余,戰船千五之數(包含阮進、洪習山二部大量近海小船),兼有數千精銳的東岸部隊、大炮數十門,且糧草充足、士氣高昂,即便遇上了這兩萬綠營,勝算還是有的。

  此時南京方面起碼有兩萬綠營,估計還有一兩萬精銳的滿蒙八旗,再算上臨時征發的地主團練武裝,兵力還是很厚實的,因此現在去碰確實已經不太明智了,那么就先臨時修改計劃先搞蘇州府?

  儒尼奧爾中尉對于劉海洋這個由海軍將領充任的陸軍統帥本就不是很感冒。聽聞他居然被一幫明國丘八牽著鼻子走以至于修改了早就制定好的作戰計劃,頓時感到有些無力。不過劉某人是他的直屬上級,儒尼奧爾雖然帶著邵樹德尚方寶劍來到南方督戰。但這寶劍可沒法砍到劉海洋的頭上,因此對于劉海洋下的這種“亂命”他也只有捏著鼻子認了。

  還是當年莫大帥在的時候殺伐果斷啊。當年可有敢在莫大帥面前自不量力嘰嘰歪歪的地方渠帥、大王或軍閥將領?早期或許是有,但自從莫大帥一次性在煙臺城下活埋了一百多人后,就再沒人敢廢話了,軍紀自此極為肅然,號令也無有不遵從者。

  這就是差距啊!儒尼奧爾中尉一邊暗自腹誹,一邊召集麾下的各路參謀們去諸軍傳令。

  數萬大軍于4月28日清晨在蘇州府太倉州一帶江岸登陸。由于軍隊數目龐大,且各部旗幟、金鼓、號令不一——雖在定海期間集中整訓演練了一番,但說到底時間還是太短。各部之間仍然相當不熟悉——而更令人崩潰的是,各部就連語言都不盡相同,讓聯絡各部的南方戰區司令部的參謀們是傷透了腦經。

  特別是一些立窩尼亞裔的參謀,他們的口音本就比較怪異,走到哪里更是土鱉們——尤其是張煌言部出征前強拉的三千余壯丁——圍觀的對象,不花費半天時間根本辦不成正事,氣得劉海洋連摔了好幾個杯子,直罵這些烏合之眾實在不像話,都演練好幾次了還這么亂,一點記性都不漲。

  不過在吵吵嚷嚷了六七天時間后。將近三萬名官兵終于攜帶大量物資在預定的登陸場完成了登陸。登陸完成后,按照這幾天臨時制定的計劃,各路大軍保持齊頭并進的態勢。嚴禁分兵擄掠的行為出現,以免被清軍所趁。

  不過說到清軍,這是另一個讓劉海洋煩心的問題。經歷了出征以來的一系列事件,他現在已經對這支數量多達四萬的烏合之眾能否擊敗清軍主力、橫掃江南不抱任何希望了。可不是么,當年莫大帥那么強的實力,都不敢保證和大量滿蒙八旗正面硬杠時能取勝,他劉海洋手頭這四萬人成分更雜、心思更不齊、戰斗力更弱,他是戰斗天才嗎?有很強的人格魅力嗎?有出眾的能凝聚人心的演講才能嗎?如果沒有練到滿級的以上技能,他劉海洋又如何能夠逆天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啦!

  他們這支所謂的“盟軍”的最大優勢。恐怕還是清軍兵力空虛且四處分散這種戰略層面上的優勢,一旦具體到兩軍對壘的戰術、戰役層面。他這四萬大軍可就有些夠嗆了!別的不說,單數數部隊里的那些“水貨”。張煌言帶的三千泥腿子整訓不過四五個月時間,說成軍都很勉強,戰斗力基本為零(如果出現炸營、崩潰、逃跑等影響軍心的事情,戰斗力被評定為負值也毫不奇怪);張名振、王朝先二人倒是帶了五千余看起來還像樣的陸軍,但其中老兵比例也很低,且成軍時間也不過才一兩年時間,戰斗力也就那樣,略遜色于一般的清軍江南綠營,但高于地主團練武裝。

  至于阮進、洪習山二人所轄加起來超過七千的水師官兵,讓他們搖旗吶喊可以,若要他們上陣殺敵,可就有些強人所難了。什么?難道你看不出那些被曬得黑漆漆的福建人其實都是海邊的漁民么?指望他們打仗,你腦袋沒進水吧?他們的戰斗力還沒我東岸的持矛軍夫強呢,起碼軍夫隊士氣還算可以,時不時地也會操練一番,真要上陣可也是敢跟綠營比劃比劃的,可比阮進、洪習山手里的那幫漁民強多了。他們那七千部屬里面,能正兒八經上陣的撐死了兩千,不可能再多了!

  當然了,話雖然這么說,但“盟軍”這股力量的人數終究是擺在那里呢,只要不分兵冒進、不出大簍子,有相對精銳的東岸大軍壓陣,只要不遇上數量多得喪心病狂的清軍大隊,他們還是能夠戰而勝之的,至少不會毫無征兆地潰散——一就如歷史上張名振等浙東武裝在江南的表現一樣。

  萬幸在最初登陸的這段時間內,清軍大隊并沒有來騷擾,當然更可能的原因是他們吃不準東岸人究竟會在哪里登陸,因此主力離此地尚遠,未及趕來。不過在數萬盟軍開始如同蝗蟲一樣從太倉州向常熟搜索前進的時候,清軍要是再沒反應簡直就是死人了,早早投降“我大清”的地方官員們憂心如焚地看著魯王的嫡系人馬在聯絡士紳、鼓舞人心,他們覺得大清王師要是再不來“解民于倒懸”的話,搞不好這蘇州府就要變色。

  而事實上他們的擔憂不是沒道理的,就被東岸大軍這幾日內攻占的太倉州、常熟縣兩地來說,私下里前來拜訪張名振、張煌言等人的地方士紳不計其數,而二張對他們也是溫言有加、多有撫慰,這讓劉海洋看得直點頭,心說這幫人雖然打仗不咋滴,但搞地方統戰工作倒是一把好手,而南明的這塊牌子沒想到還有這么大的號召力,怪不得幾百年后的清末依然有人喊著反清復明呢,大明在士紳——當然也僅限于士紳——里的市場還是很大的嘛。

  這些士紳們前來張名振那里走動,自然也帶來了不少的消息,比如清軍統帥梅勒章京趙布泰、佟圖賴、劉之源等人率領的滿漢大軍“數萬人”半月前已出南京,旬日前那趙布泰所率之滿蒙馬隊先鋒三千余人已抵常州府武進縣,現歸何處尚不得知。

  這個情報對東岸人來說還是比較及時的,因為這對他們提前做好各項準備工作大有裨益。這不,5月6日,已經行進至常熟縣的各部開始逐漸靠攏,一些四散打草谷的“義軍”也在三令五申之下不情不愿地帶著大批錢糧丁口撤了回來。其中錢糧是他們自己的戰利品,丁口則與東岸人對半分賬——東岸在寧波、山東的地盤上人煙不旺,急需人口去開墾荒地。

  6號到15號這十天時間內,原本相隔也不是很遠的四萬大軍漸漸靠攏到了蘇州府常熟縣和常州府江陰縣交界處的江岸一側,此時清軍的馬隊也行進到了外圍,這應該是趙布泰直領的滿蒙八旗主力,至于那傳說中的“數萬綠營”則暫時還不見蹤影。

  劉海洋沒想過在這里與清軍杠正面,他所想做的只不過是吸引清軍注意力,調動其部隊,然后利用自己超卓的機動性甩開其主力,奔襲空虛的另一處而已。只不過這計劃能不能奏效,清軍會不會像在山東時勒克德渾被莫大帥牽著鼻子走那樣被動應對,可不完全就不好說了——按照常理,這打了這么久的仗,了解了黃衣賊作戰風格的清軍,也該有些長進了吧。

  十天時間內,東岸人利用隨船帶來的庫頁島大木、制式板材、鐵絲網、鋼筋水泥等部件,在江岸邊草草構筑了一連串的營寨,并且還不厭其煩地挖了防火溝,在高處還布置了炮兵陣地,可謂是部署周全了。而在此期間,在太倉州、常熟縣兩地擄掠來的大量錢糧物資——蘇州果是好富裕——以及一萬六千余丁口,則在洪習山、阮進二部數千水師官兵的押運下,開始順江而下,朝崇明沙而去。

  至于下一步的動向么,大概就是一面刺探清軍情報,一面分批撤離部隊了。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鎮江府了——而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要確認大量清軍確實已被調動到了蘇州府,不然他們寧愿不撤,繼續在近處折騰打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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