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艷的美洲鷲陸軍旗一直在洛東江畔飄揚了五六天,兩萬人的登陸行動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況且東岸人又是第一次組織如此大規模的登陸作戰,各種物資也是往多了配備,因此洛東江畔的登陸場上一片混亂。各種漢語方言、朝鮮語、山丹土語、波蘭語等等混雜在一起,再加上戰馬嘶鳴、機器吼叫,整個登陸場亂成了一鍋粥。
此時朝鮮人若是有個十來艘“阿穆爾河”級內河淺水炮艇,只需順著江水往下,然后往岸邊發射榴彈、散彈,管叫這幫天殺的黃衣賊軍當場炸營。只可惜他們沒有,登陸場遠處炮聲隆隆,不過那卻不是敵人的火炮——朝鮮人可沒這樣的裝備,而是煙臺炮兵連的兄弟們在前方設立了火炮陣地,打擊前來進攻的朝鮮軍隊。
是的,在裝了幾天鴕鳥后,朝鮮人終于坐不住了。因為他們發現登陸的東岸軍隊并不是如往常一樣小規模擄掠一番就退去,相反,他們已經在洛東江畔登陸了整整六天之久,且還不斷有吞吐著黑煙的船只靠近海岸,然后用小艇將一堆堆物資送上岸來。這是要大打一番的節奏啊!
當斥候們將冒死得來的這個消息傳遞給慶尚道的朝鮮官員們知曉后,這幫原本寄希望于黃衣賊如同以往一樣撈一把就走的官僚們頓時如坐針氈。他們一面緊急將敵情飛報給王京漢陽城,一面就地組織兵馬對尚處于登陸混亂期的海寇進行打擊。
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好(趁亂攻擊),揀選的又都是號稱精銳的“勇士”,結果首戰約四千名“勇士”在行軍途中慘遭敵方1400名騎兵沖陣,下場可想而知。此戰慶尚道最精銳的這支軍隊全軍覆滅于洛東江東岸的肥沃河谷地內,成了滋養土地的肥料。事后被驅趕來打掃戰場、搬移死尸的朝鮮夫子們看到如此慘狀幾乎嚇哭了,心底原本由于被強行征發來當夫子而滋生的一縷怨念也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實在是被嚇怕了。
這支部隊被消滅后,朝鮮人終于消停了下來。他們只敢派一些小股部隊過來騷擾。大部隊是決計不敢再派了。朝鮮人也不是傻子,四千人的部隊兩個時辰就沒了,而且連個活口都沒逃回來,實在是讓他們為之膽寒。黃衣賊“果毅敢戰”、“銃炮犀利”。多次縱兵擄掠朝鮮,李朝上下誰不知其厲害。眼下還是先等王京有消息傳來再說,釜山港也是個小地方,丁口也不豐,丟了沒甚心疼的。相反,若是慶州、尚州之類的大城丟了,他們可就吃罪不起了,因此目前還是謹守門戶的好。不過在此之前,也許可以先和這幫黃衣海寇談談,看看能不能施以重賄賂將其“勸”走。如此,也是大功一件。
就這樣,當時間走到5月13日,東岸近兩萬大軍(含五千專業軍夫、五千臨時征發的朝鮮夫子)及大量物資、馱獸全數登陸完畢,并初步整頓完畢后。一個規模約七八個人的朝鮮使團也在獲得準許之后進入了東岸人臨時搭建的營帳內。
朝鮮人的來意莫茗很清楚,但他甚至都沒興趣和他們會面,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開什么玩笑?兩萬大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登陸完畢,你嘴一張給點賄賂就能讓我退兵了?你太天真了!你能給的那些金銀財貨子女我不會自取么?因此,莫名很干脆地帶著參謀們去觀察地形,視察部隊了,而將和朝鮮人磨牙的任務交給了陸軍將領茅德勝。
茅德勝也是無奈。大家已經組織了東岸共和國史上最大一次規模的登陸作戰行動,那還有什么可談的?不撈取足夠的利益怎么可能退兵?戰前進行的動員、發放的獎金、登陸過程中消耗的物資,還等著靠戰利品來彌補呢。和你幾個朝鮮棒子有什么好談的!
不過莫茗既然吩咐了,茅德勝也不好一口回絕,不過他卻能讓朝鮮人知難而退。因此他很快提出了東岸人的退兵條件,即:一、朝鮮王國將釜山港極其周邊一百里范圍內的土地無償租借給華夏東岸共和國。租借期為一百年;二、慶尚道非軍事化,朝鮮王國不得駐軍,只能留有少數非軍事人員管理日常治安;三、全面開放市場,允許華夏東岸共和國在朝鮮王國八道首府城市內開設商館,朝鮮王國不得隨意干涉;四、朝鮮王國斷絕與清國的一切關系。包括宗主國關系以及商貿聯系;五、賠償華夏東岸共和費白銀一百萬兩。
茅德勝本想再提一些條件,但他暫時就只想到這么多,因此只好作罷。說完后,他一臉不耐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朝鮮使節的回復。
朝鮮人在聽到茅德勝提出來的各項條件后,立刻面如土色,無言以對。黃衣賊提出的條件,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極限,很明顯,這些條件他們一條也不可能答應,也無法答應。比如最后兩條,斷絕和清國的一切關系,這怎么可能嘛!別的不說,要是“我大清”再次率軍過來征討,那么朝鮮還能再像上一次稱臣求和脫身嗎?恐怕不樂觀。
而最后一條更是令人無語,賠款一百萬兩,這怎么可能!先不說朝鮮能不能拿得出這筆錢來,就算能拿得出,也決計不會賠給什么黃衣海寇!這事關朝廷臉面,不可輕忽,而且一百萬兩銀子也著實是太多了一些!
朝鮮使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無言。而茅德勝則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群人,似乎在等待他們拂袖而去。不過朝鮮人還想再做一些努力,他們苦著臉與茅德勝逐條進行磋商。但茅德勝完全沒有談判的意思,他堅持一條都不能改,每條都是東岸人的核心利益,不容商榷,因此雙方最后毫無意外地還是談崩了。很快,朝鮮人忿忿不平兼且憂心忡忡地離開了東岸人的軍營,而茅德勝也離開了營帳,到前面去督促朝鮮夫子們修建簡易渡口與浮橋,以便溝通洛東江兩岸。
從登陸的第一天起,東岸的斥候開始穿梭于各地,一面偵查敵情、繪制地圖,一面捕殺敵方斥候。這些精銳的山丹獵人連滿清的白甲兵都敢正面硬扛,更別說這些朝鮮人了,他們很快就把附近的情況摸了個大致清楚,并粗略地繪制了一份地圖。
莫茗將這份地圖與后世的地圖悄悄比對了一下,然后便開始發布命令。洛東江西岸是此時釜山港所在地,不過也沒什么人口,港口條件也不咋滴,在派翟從諤領兩千人占領那里后,莫茗便把注意力轉到了別的方面,比如洛東江的東側與北部地區。
從5月13日開始,東岸大軍開始東進、北上。在訓練有素的野戰炮兵和犀利的騎兵部隊幫助下,他們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披靡,朝鮮吏民紛紛逃散。但兩條腿的他們又如何跑得過四條腿的騎兵,很快,那些體弱的女人和小孩便被如同羊群一般驅趕到了海岸邊的登陸場,留守這里的翟從諤部兩千人和挺身隊第三大隊兩千人將他們紛紛收攏起來,然后嚴加看管,直到有船只來將他們接走,送到濟州島上面去為止。
朝鮮人也不是沒有抵抗,但這些分駐各處的小股兵馬又如何敵得過陣列嚴整的東岸大軍,況且他們也疏于訓練很久了,裝備也很差,正面交戰完全不是對手,基本都是一戰而潰的節奏。對于這些人,東岸大軍甚至都懶得來抓他們俘虜,畢竟東岸人要的是女人和小孩,而不是這些成年男子。
對于朝鮮人設防完整的大城,有炮兵協助的東岸人也不是不能攻下,但是他們此刻甚至都懶得去管他們了,只要城內的朝鮮人不出來妨礙東岸人在鄉下抓人搶東西,誰理你啊?況且留著這些城池不攻,離此不遠的朝鮮忠清道與全羅道還會屢次派軍來救援,但總是在正面交戰中被擁有多達六千戰兵、步騎炮兵齊全的東岸軍隊擊破,幾千援軍就這樣被白白放血放掉了。
看到朝鮮人如此弱雞,東岸軍隊開始擴大搶掠范圍,慶尚道的廣大鄉間地區頓時遭了災,糧食、牲畜、金銀以及女子被成批掠走,朝鮮軍隊一如既往地無所作為。相反,倒是那些家人被掠的朝鮮平民還算有些膽氣,屢次襲擊落單的東岸士兵(主要是挺身隊士兵,搶掠的主力)。他們給東岸人造成的傷亡甚至還超過了正面交戰中遇到的朝鮮軍隊,真是夠諷刺的。
整個五月就在這種搶掠的狂歡中過去了。東岸軍隊中無論是那些苦哈哈的黑人士兵,還是搶掠成性的韃靼牧民,又或者是來源復雜的挺身隊士卒,大家基本都是飽掠而回,發了大財。而到了五月的最后一天,效率低下的朝鮮人也終于拼湊起了一支數量大約為四萬多人的部隊,開進了慶尚道,與忠清道、全羅道、慶尚道三地的軍隊一起,合兵五六萬人,朝東岸人壓了過來。
面對數量是東岸大軍好幾倍的敵軍,雖然對方的戰力是出了名的渣,但莫茗也不敢大意。他開始收攏部隊,然后退到了洛東江入海口的登陸場附近。留守這里的萬余人這一個月來已經在這里粗粗修建了一座土木混合結構的營寨,東岸大軍分批退進了營寨內,然后與緩緩推進過來的朝鮮人遙相對峙著。
就在東岸軍隊上下開始做好大戰準備的時候,對面的朝鮮人突然又派來了和談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