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摩的別墅位于東方港城北水庫岸邊,周圍綠樹成蔭,湖光粼粼,站在別墅頂端的陽臺上,放眼望去都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帶著一股東岸特有的悠遠、蒼涼與粗獷的格調。
雖然是國家高級領導人的別墅,但也不過是一套以大理石、青磚、紅瓦為主要材料制成的三層小洋樓罷了。在21世紀,可能還不如中國農村某些土豪修建的房屋漂亮的,唯一勝過那些土豪的可能就是用料方面了。
出于安全原因,這些別墅的墻壁統一造得很厚,墻體通常都是由打磨光滑的大塊條石砌成,厚實而凝重。上下樓層間的地板使用的是如今已經廣泛運用于各個場合的水泥預制板,便宜卻又結實耐用。地面上鋪了一層木質地板,地板沒有上色,還保持著從外地采伐回來時的條紋,看起來極為自然。每層樓都開有幾個窗戶,窗戶使用的是那種彩色的碎花玻璃——就如同歐洲的那些古老的教堂一樣,拼成了各種圖案,看起來極為賞心悅目。
這些別墅均由交通部建設局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慢慢開發建造,本來是專供穿越眾居住的,前期共建設了不到五十套。不過建成后有些令人尷尬的是,大部分穿越眾對建設局建造的這些制式別墅都不是很感冒,嫌這些房屋看起來太過笨重,采光不好也不夠明亮,而且式樣也過于老派。他們寧愿多花一點錢,在湖岸邊購地自己設計建造自己喜歡的風格房屋,也不愿意來買這種“便宜貨”。
到后來沒辦法。還剩下的二十來套房屋總不能完全空置在那里吧?最后還是蕭百浪出了個主意,即將這些房屋向一些移民中的特殊人才開放,以成本價向他們出售,一邊回籠資金,一邊趁機拉攏這些已經逐漸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中堅的人才。也好為那些后來的移民們做些榜樣。
這個政策一出臺后,果然在移民官員、軍人和技術人才中引起了轟動。他們將這種能夠與掌握東岸最高權力的一群人在一起居住的待遇視為莫大的榮耀,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已經逐漸走進了一個較為核心的圈子。今后隨著華夏東岸共和國的日漸強大,他們的財富、權勢也將水漲船高。
到了最后,這剩下的24套每套售價五百元的別墅在經過一番激烈的角逐后,終于被人瓜分殆盡。在這其中,很多人原本是湊不出五百元這筆購房巨款的,不過他們的一些穿越眾老上級在這個時候紛紛慷慨解囊,借錢給他們去購買別墅。尤其是軍隊里的一些高級軍官們,他們眼都不眨地就能拿出數百元的資金。借給自己手下一些屢立戰功的心腹愛將們。因此這24套別墅最后竟然被一幫立有武勛的丘八們奪走18套,剩下的6套分別被莫茗出資的托里拆利、維維安尼二人,在北方開辦榨油作坊的徐文選,平安鋼鐵廠高級技術員皮埃爾,定遠鄉武裝部長法比安。以及最早“從龍”的定遠鄉副鄉長葛羅特獲得。
這些人當中不少在購買了湖畔別墅后大多數時間卻都無法住在這里。他們只是將這種別墅當做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征而已。能夠與掌握國家最高權力的五百位“貴族”中的某些人做鄰居,在他們看來這就已經是極大的榮耀了。
高摩一把推開了一扇推拉式的木門,走到了別墅二層的陽臺上。不同于一般的穿越眾,華夏東岸共和國十一位中央執委中的大部分都選擇購買了這些制式別墅,高摩就是其中之一。他左邊的鄰居便是物資部部長邵樹德,而在他的右邊,則居住著低調的內務委員焦唐。陽臺上放置著幾張未上漆的桌椅,桌椅所用的木材極為名貴,看得出來似乎是產自新華夏地區的紫檀和紅檀。這也是東岸人如今喜歡的調調,即裝飾風格盡量簡樸、低調。但用料無一不考究至極點。
“嘗嘗來自東方明國的茶葉。”在傭人上前給兩人沏好茶后,高摩伸手示意布蘭科自己取用。
布蘭科臉色緊繃,低聲說了一聲謝謝,然后心事重重地坐在茶桌前,看著陽臺外的風景。
陽臺坐南朝北,面向陽光。別墅前方不遠處就是波光粼粼的東方縣水庫,這座巨大的人工水庫東岸人陸陸續續一直修了差不多七八年的時間,歷經多次擴建、改造,目前已經成了附近一個巨大的人工淡水湖。湖泊四周栽種了許多果樹,將湖岸點綴得異常漂亮,當然這里栽種得最多的還是櫟樹——那是一種優良的造船用材。據說在這個人工水庫的底部,還有幾條水管暗道通到東方港城內的飲用水處理廠,為城內居民提供了巨量的的生活用水。
湖泊北岸有幾條小溪匯聚了進來,在小溪兩岸,幾十名看起來是軍人模樣的男子正在洗刷著戰馬。他們一邊和戰馬親昵地交流著感情,一邊互相交談著什么,人群中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笑聲。他們穿著統一式樣的白色棉布襯衫,下身穿著深藍色鑲邊軍褲,腳上套著高筒馬靴,腰間束著熟牛皮腰帶,整個看起來簡潔、干凈而又大氣。
這些軍人面容年輕,笑容燦爛,和巴西圣保羅那邊的那些整日里愁容滿面、油腔滑調的雇傭軍看起來似乎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似乎天生就有著一種榮譽感和優越感——好吧,也許不是天生的,但至少后天培養出來了,布蘭科知道,這種氣質是需要優渥的生活條件、高尚的社會地位以及不斷勝利累計出來的自信才能鑄就成功。而歐洲那些乞丐般的軍隊就無法與之相比,他們甚至都不是職業軍人,而是臨開戰前才被匆忙召集起來,戰斗力能有幾分就不言而喻了。
布蘭科嘆了一口氣。就憑這一點,東岸人提出的那些非分的要求就不得不慎重考慮了。
“我們這么多年的友誼就因為那些西班牙人的貪婪而葬送掉了?”良久后,布蘭科才終于吐出了一句,“高,為什么不加入我們?和我們并肩作戰?我們會付給你們足夠滿意的軍費。你們自己也知道。和荷蘭人的沖突是不可避免的,那么為什么這個時候還要將我們這么一個現成的盟友往外推呢?高,我太失望了!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說服我的家族以及我的朋友們要與東岸人交好,但到頭來你們卻這么對待我們。”
“從我個人的情感角度來講,我是十分愿意支持你們的主張的。”高摩安慰著布蘭科,嘴里說道:“但我們的政府內部有很多和我意見不一致的人,他們認為西班牙人的邀請很及時,而且西班牙人還給了我們領土方面的許諾,這種巨大的利益是他們所無法拒絕的。而且,貴方最近在巴拉圭地區接二連三的失敗也使很多人看到了機會。”
高摩指出的事情說到了布蘭科的痛處。自從1639年開始。西班牙政府批準武裝傳教區內的瓜拉尼人之后,原本屢次深入巴拉圭境內捕捉奴隸如入無人之境的圣保羅旗隊便迭遭打擊。瓜拉尼人為了本身自由而戰,他們英勇抗擊了圣保羅人的侵襲;而且他們也不再隨便相信陌生的教士,以免上了那些經常身穿教士服、冒充耶穌會教士而誘捕他們的圣保羅人的當。最近一次在巴拉圭的大規模戰斗中,一支兩千多人的巴西旗隊慘敗后甚至僅有30人得以生還。讓人在為瓜拉尼人的英勇而唏噓不已的時候。同時也對那些巴西旗隊的戰斗力更加嗤之以鼻。
布蘭科沉默了很久,最后才慢慢說道:“高,我知道你們想要什么。我很感激你能夠說服你的同事們暫時不要答應西班牙人的無恥要求,但這注定是要讓我們付出一定的代價的吧。好吧,你們贏了,高。我們的新國王正在半島上和西班牙人開戰,他無暇顧及我們,甚至要將我們祖祖輩輩生活著的土地割讓給荷蘭人,我們的處境無比危險。我回去后會盡量說服其他幾個家族,同時也會盡量說服若奧.費爾南德斯.維埃拉的代表。我想他們應該會在這個時候認清形勢,做出正確的判斷的。好吧,我想他們大約會答應在接下來的幾個月的時間內陸續向你們提供不超過二十五萬元的低息貸款。年息一分,借款期為五年,你們可以選擇用實物來償還,但實物不得超過一半。這就是我所能做的極限了,而你們所需要做的,就是斷絕和該死的西班牙人之間的任何秘密協議!”
高摩微不可覺地點了點頭。布蘭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布蘭科離開后,高摩輕輕走到隔壁房間,房間內坐著馬乾祖、劉為民、焦唐、蕭百浪等一干大佬。高摩朝他們笑了笑:“戲終于演完了,真是累啊。呵呵,差不多到手25萬,可惜啊這錢轉眼就要分20給秘魯的那位貪婪的古鐵雷斯總督,以酬謝他的精彩助攻。話說這位總督的腦子還真好使,僅僅就憑國王讓他相機行動、打擊葡萄牙人殖民地勢力這么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整出這么一筆大生意,這不服不行啊。”
而就在東岸人在欣喜從巴西人那里訛詐到了一筆救急的款子之后,剛剛回到自己船上的布蘭科也立刻找來了自己的貼身仆人。貼身仆人明白的他的意思,向他輕聲匯報:“兩只東岸大角山羊已經被我想辦法帶上船了,一公一母,全都活蹦亂跳的。另外東岸人一直在收集糞土制硝,但不清楚為什么他們制得硝土的效率那么高,根據零散刺探到的消息,東岸人似乎認為灑上草木灰有助于提高產量。最后一個消息,東岸人最近硫酸產量突然大增,他們一定找到了什么了不得好辦法,可惜東岸人對此看得很嚴,我們一直無法探聽到有效的情報。”
“讓他們不要著急,慢慢來,只要肯花錢,總會找到愿意向我們出售情報的人的。好了,這事一定要保密,知道么?萬一東岸人知曉了我們所在做的事,這后果誰都承擔不起。”布蘭科面容嚴肅地低聲說道。
“我明白的。”對方也面容嚴肅地點了點頭。東岸人碼頭廣場的絞刑架上幾乎每日都會新增一兩具晃蕩著的尸體,他可不想自己是其中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