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年2月1日,米蘭公國西部重鎮亞歷山德里亞西郊,一支軍隊士氣高昂的軍隊已經整裝待發。
這是來自北意大利聯邦陸軍部下屬的“佛羅倫薩師”,因士兵多來自托斯卡納的佛羅倫薩市和附近城鎮而得名。該師目前就駐扎在米蘭公國西部,曾經在鷹巢要塞經受過整訓,此時部隊里仍有數十名東岸陸軍顧問在工作。
今天該師開赴亞歷山德里亞,也是受了北意大利聯邦陸軍部的命令,與來自鷹巢要塞的東岸陸軍一個騎兵營配合,一起進軍薩伏伊公國,為死傷在該國境內的北意大利商民討回公道。
根據最新消息,都靈方面扣留了一支來自帕爾馬公國的商隊,并將其首領以間諜的名義處死,其余人下獄,財貨一律沒收。雖然薩伏伊公國方面據說拿出了“確鑿的證據”,但一連數次發生傷害北意大利商民的事件,北意大利聯邦的臨時首都米蘭城內早就群情激憤了。當地人對于帕爾馬商人遇害事件尤為感同身受,因為這個公國與米蘭公國一樣,都是原西班牙王國的領土,帕爾馬人死了,米蘭人當然感同身受。
于是,在經過一番激烈的辯論后,北意大利聯邦議會以36票對33票的優勢通過了出兵決議,決定派遣一個師的兵力屯駐到邊境地帶,給薩伏伊公國施加壓力。而因為東岸陸軍顧問團的努力,這個師成功得到了一定程度自由行動的權力——很多議員試圖取消這個協議,因為即便鬧到了這個份上,他們仍然不想與薩伏伊公國撕破臉開戰,只派遣一個師就是這種軟弱想法的體現。
但很多事情不是由他們控制的。在佛羅倫薩師全軍7500人抵達亞歷山德里亞城后,東岸陸軍第六騎兵營550騎也抵達了當地,與意大利軍隊匯合。在經過了一晚上的密謀后,曾經在東岸留過學的師長阿爾貝托·蒙蒂尼決定進軍薩伏伊公國,給他們“留下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進軍的時間定在2月1日清晨,在指揮官蒙蒂尼一聲令下后,全副武裝的佛羅倫薩師沿著大路出發,在道路兩旁農人驚恐的目光中向西前進。而東岸騎兵在遠遠跟在后面,充作壓陣之用。
經過半天的行軍后,第一波敵人終于露面了。那是一個薩伏伊公國的小鎮,大概兩千多居民的樣子,最東面有一個軍營,駐扎著數百人,兼有鈔關的職能。
說起來這個鈔關與北意大利聯邦也是有點恩怨的。他們經常勒索、敲詐前來貿易的商人,甚至在上一次戰爭(反法同盟戰爭)期間,因為薩伏伊公國割地賠款,財政緊張的緣故,他們連續八個月沒領到軍餉,于是這些士兵們就假扮成盜匪,肆意襲擊過路的商旅,劫掠財貨。受害者中自然有不少來自米蘭、熱那亞、帕爾馬的商人,幸存者逃回去后,指認是這些薩伏伊公國的士兵干下了罪惡的事情,但最終也沒能把這些匪兵給繩之以法。
俗話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今報仇的機會可不就來了么?2月1日中午,在數聲炮響之后,薩伏伊軍營的大尖頂被整個打爛,一發神奇的炮彈甚至鉆進了窗戶,在里面乒乒乓乓彈了好一會兒,才在幾聲慘叫中歸于沉寂。
“前進!”蒙蒂尼師長將指揮刀往前一指,一個團的意大利步兵便排成長列壓了過去。他們手里拿的都是進口自東岸的燧發步槍,經過長時間嚴格的訓練后,他們已經非常熟悉這種火槍的性能,同時作戰隊列掌握得也非常好,雖然很多人看起來因為緊張而動作僵硬(畢竟第一次上戰場),導致隊列出現了一絲絲的混亂,但整體看來還是能夠令人滿意的。
密集的槍彈打在暴露在外的薩伏伊軍人的身上,造成了大量的死傷。佛羅倫薩師的士兵們搬開路障,將哨所付之一炬,然后圍住軍營,用大炮進行轟擊。
三十余門大炮(其中至少二十門采購自東岸,其余由米蘭兵工廠制造)造成了地動山搖的效果,軍營的木質柵欄首先被打爛,然后是磚石砌成的墻體。薩伏伊軍人依托軍營進行抵抗,但他們火力太弱,且陷入了混亂之中,僅有的幾門小口徑火炮也遺落在了坍塌的倉庫之中,因此傷亡很大。
終于,在付出了近百人的死傷后,他們終于崩潰了,打著白旗請求投降。阿爾貝托·蒙蒂尼師長仁慈地接受了這些人的投降,并要求他們放下武器,列隊出來。周圍的北意大利士兵們對他們指指點點,盡情地進行著羞辱。當初讓你們加入北意大利聯邦,你們不干,還說什么政治體制不一樣,科西莫大公不照樣加入了么?他現在在聯邦內備受尊崇,榮耀無比,只可惜你薩伏伊公爵沒法享受這樣的榮光了。
“下一步怎么辦,王教官?”阿爾貝托·蒙蒂尼師長悄悄來到第六騎兵營的駐地,與曾經是他老師的王營長進行商議。
王營長名叫王真,是陸軍大學校長楊亮的弟子,在軍中服役多年,曾經幫助自由邦、庫爾蘭、葡萄牙、北意大利等國整訓軍隊,經驗豐富。三年前調任第六騎兵營營長,參加過前次的摩洛哥之戰,目前是陸軍少校軍銜。
王真少校是奉白傳平之命前來亞歷山德里亞的,隨軍的還有一名來自外交系統的低級別官員。但他級別雖低,說話卻很不客氣,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指責白傳平攛掇北意大利議會搞“軍事冒險”,并威脅這是“要付出代價的”。同時,他也大罵新任駐米蘭大使,說那個小伙子“少不更事”,整天在報紙上胡說八道,一副“好戰分子的做派”,完全不顧大局,同樣要“付出代價”。
王真少校很煩這人,但因為分屬不同系統,而且之前此人常駐鷹巢要塞,幫著協調地方關系,一直合作十分愉快,故不好惡言相向。但老是被他在耳邊碎碎念,也是極為頭大,正想把他打發走呢,結果在聽到第一聲炮響之后,這人突然間就閉了嘴,再不說一句話了。
王真大樂,心里琢磨了一下也有些了然。佛羅倫薩師已經和薩伏伊人動上手了,此事就再無轉圜之余地,與其繼續怨天尤人,不如收拾心情,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因此,當阿爾貝托·蒙蒂尼師長來到東岸騎兵駐地后,此人也放下成見,雖然臉仍然黑著,但到底也參與談話,試著幫忙參謀參謀了,當然不是軍事方面的,而是如何善后擦屁股。畢竟你才派了一個師過來,加上東岸騎兵也才八千兵馬,難不成想一鼓作氣拿下人家的重鎮都靈城么?
“可以繼續向前進軍,做出威逼都靈城的姿態,給薩伏伊方面施加足夠的壓力。但一定要注意做好情報工作,都靈城的薩伏伊軍隊數量還是不少的,至少在五千人以上。他們還可以臨時動員大量民兵參戰,總兵力興許會翻一倍。雖然武器老舊,人員訓練程度不一,但在保家衛國的情況下,戰斗力不宜低估。而且這座城市聽說面積不大,但修建得異常堅固,有相當數量的要塞存在,強攻會付出極大的傷亡,況且你們的兵力也不足。”王真營長的頭腦很清醒,并沒有被戰斗的欲望所支配,事實上他還是很知道取舍的。
其實,在另一個時空的時候,因為奧地利的歐根親王閃擊占領了北意大利,薩伏伊倒向了他們那一邊,然后法國軍隊進攻薩伏伊,曾經團團包圍了都靈城。當時城內只有一萬五千多人,但在面臨幾倍于他們的法國軍隊圍攻時,表現非常頑強,一直堅持到了歐根親王率軍來援,并大敗法軍。所以,輕視他們保衛家鄉的決心是愚蠢的,并會為這種自大付出代價。
“另外,請求米蘭方面再增調兩到三個師過來。其中一個師從科西嘉島出發,另外一個師就從熱那亞出發,很快的。”王真營長說道:“當然還要準備好預備隊,現在就該進行動員了。”
“你這不成了添油戰術了么?”隨軍的特派員說道:“枉你王營長還是軍人,你到底是個什么目的?你增兵,薩伏伊人也增兵,然后你再增兵,薩伏伊人再增兵,打成添油戰術,簡直亂來!”
“我說,你們到底有沒有清晰的戰略目標?還是想到一出是一出?反正就是想打,就是想搞事,對吧?事情搞大了,然后再倒逼聯邦議會批準增兵,再倒逼盛特使改變戰略是不是?”他繼續怒氣沖沖地說道:“這次薩伏伊公國為法蘭西所惑,做了一些很惡劣的事情,確實對不起北意大利聯邦,但這事需要發展到如今這種程度么?盛特使還想說服薩伏伊公國加入北意大利聯邦呢,你們這么一搞,這個目標還有實現的希望么?”
特派員的話說得王真青筋直露,但也不好直接反駁。于是他干脆不理這人,直接向蒙蒂尼師長說道:“派出一支得力部隊向西搜索前進,騎兵全部撒出去,搜集敵軍情報,其余主力部隊,原地休息兩小時。另外,派人回亞歷山德里亞,請求調撥彈藥和其他必備器械。”
阿爾貝托·蒙蒂尼師長幾乎下意識一個立正,狗腿得跟個偽軍軍官似的,立刻回去部署了。看到兩位東岸官員當著他的面爭吵,說實話他也是比較尷尬的,還不如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回去調整部署。唔,士兵們打了一仗,也得撈點好處,這個小鎮看樣子挺富裕的,得好好撈一把,就是不知道兩小時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