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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李嗣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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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01年6月15日,梧州已經落入東岸人之手多年矣,是廉梧管委會的首府所在地,政治中心、軍事中心,同時也是文化中心。經濟中心,好吧,這個是欽州港,畢竟那里可以停靠大型海船,南下北上都非常方便,是廉梧地區70貨物的集散地。

  欽州港目前保守估計有十五萬以上的人口,或許有二十萬,但誰知道呢。廉梧管委會的組織建設問題很大,缺少合格的干部,大量留用的原明朝官員只會抱著那錯漏百出的戶口黃冊給你看。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上面一個字都不能相信,甚至標點符合都不能相信——好吧,沒有標點符號。

  欽州港的人口構成很復雜,其中操粵語的當地人或移民而至的廣東人占了七成,收編后落戶的明朝降軍(云貴、廣西的都有)占了兩成,剩下的一成多數來自寧紹和登萊,同時亦有少量朝鮮人和日本人,總之還是比較復雜的。

  當然我們也不能忘了已經建成海軍基地的防城港。按照廉梧管委會和海軍的協議,這座城市是軍管區,由第三艦隊東南亞分艦隊管理。廉梧管委會任何涉及到該縣的項目,都要和海軍派駐的警備司令協商。當然一般而言,廉梧管委會也不會往這里投資,除了一條已經完工的連接防城港到欽州港的二等國道之外,他們幾乎對其不聞不問,完全無視其存在。

  不過管委會不管,并不代表這座城市不行。事實上在財大氣粗的海軍砸下大筆建設經費后,防城全縣煥然一新,縣城區域(一般指搬到海邊的新縣城)有了上下水設施、煤氣燈系統、現代化醫院和商場,縣城人口已經超過兩萬,其中絕大部分是外來人口(包括海軍官兵、新建的配套工廠工人、醫院、商場、學校、政府機構職員及家屬),本地人口很少,但這些人在征地過程中倒發了一筆大財,與欽州港區那些暴富群體一模一樣。

  防城全縣人口也增加至六萬余人,且隨著對外貿易和軍事特需的增強,他們種植的農產品都獲得了很好的銷路,全縣民眾收入水平連續攀登了數個臺階,生生從一個窮困不堪的邊陲小縣變成了聞名全區的富庶縣份。

  與欽州和防城相比,梧州就要稍遜一籌了。畢竟現代工業和海外貿易所帶來的財富,可不是傳統的封建社會所能比擬的。不過好在梧州的底子深厚,千年以來的西江貿易樞紐地位,極大熏陶了梧州人的經商氛圍,他們有一定的資本(雖然在之前的戰爭中損失了不少),有經商的經驗和渠道,如今只要轉變思想,跟上新統治者的節奏,做好與廣東之間的貿易,未必就不能發展起來。

  要知道,按照廉梧管委會與廣東李元皓剛剛修訂的《西江友好通商協議》,廉梧管委會將與廣東方面共同出資五十萬元,對西江航道進行疏浚,以利更大的船只航行。目前的航道,說實話還是有很多問題,有些地方淤塞嚴重,水深不太夠,大船夜間航行一不留神就可能擱淺。此外,航道兩側也要設一些物流倉儲設施及加煤加水站,這些都需要資金投入。

  清理完畢的航道東岸船只可自由航行,只需在下游入海口附近的鈔關繳納一定量的航道維護費后即可上溯前往梧州。這條航道,對梧州來說至關重要,因為勾連的都是廣東境內的精華地帶,特別是在下游出海口附近的時候,各色貨物都可通過這條航道上行下運,可謂是黃金水道。

  因為東岸人在廣州李氏政權面前占據的政治優勢和軍事優勢,梧州商人必然能在這條水道的貿易中占據更大的份額。他們有航運優勢、有金融優勢、有貨物來源優勢,如果再搞不過廣東商人——好吧,梧州人之前也是廣東人,但現在不是了——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管委會只會扶能扶得起來的人,實在不行的話,做大做強欽州港,重點發展遠東經濟圈的對外貿易,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牛團長,此行北上,我就不多說了。貴部齊裝滿員,軍威鼎盛,放眼遠東,當沒有你們一合之敵。但行軍打仗,決定勝負的因素很多,去了滿洲,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切不能因麻痹大意而吃虧,墮了我陸軍男兒的威名,被海軍恥笑。”梧州港碼頭邊,廉梧管委會主任湯墨羽拉著第二混成團團長牛策的手,殷切說道。

  其實,第二混成團作為陸軍主力之一,地位何等尊崇,一介管委會主任本來也無權對他們發號施令。但湯墨羽是什么身份?原主力團團長,退役陸軍上校(退出現役前加了一級,算是榮退了),是牛策的老前輩,因此完全夠格指點他。

  而牛策的部隊在廉梧屯駐三年,歷經欽州、梧州、橫州數地,每至一地,管委會都竭盡所能解決軍需供給問題,絕無短少,可謂至矣盡矣。而且,牛策出身一般,與湯墨羽這種“豪門貴閥”有點差距,因此還是比較謙虛的。只聽他說道:“請湯主任放心,第二混成團老兵很多,不會犯任何低級錯誤的。我部撤走后,潛伏在廉梧境內的宵小可能會有異動,湯主任不妨硬起手來,殺一儆百,讓他們死了那條心。廉梧的天,是咱們東岸人的!”

  “呵呵,果然是干勁十足。”湯墨羽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牛團長。我已經和越南方面談妥了,高平李嗣興部三萬余人將分批撤出。撤出后,這批人將在廉梧境內逗留一段時間,正好拿他們去打打治安戰,總不能白吃飯嘛。而且,我這里還有兩個新軍師,有初步訓練完畢的五個縣保安團,兵力不弱的,應付起來沒什么問題。除非長沙的李來亨吃飽了撐的派大軍過來打我們,但他敢嗎?”

  話說南明晉王殘部在越北山區盤踞數年,如今都快成北越政權的一塊心病了。打,折損太嚴重,白白給了對手機會;不打吧,人家在山里招兵買馬,公然立旗,也不是個事情。東岸人出面與北越談判,讓李嗣興部三萬余人撤出那個窮山溝溝,對北越政權來說當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為此,他們還被東岸人敲詐了六萬噸糧食作為“遣散費”,十年內付清,倒是給財政不甚寬裕的廉梧管委會減輕了很多負擔。

  而對李嗣興來說,撤出越北山區也是一個解脫。在那片窮得鳥不拉屎的地方,他們吃不飽,穿不暖,連軍資藥品都得東岸人接濟。雖說拉起了三萬多人的隊伍(不少是山區混不下去的越南人),但槍只有一萬余桿,能用的炮不過四十余門,且口徑還不甚大,彈藥儲備更是只夠打幾次中小規模的戰役——失了地盤的軍閥,就是這么慘——已經堅持不下去了。能夠走出來,不管未來去哪里,南洋也好,鯨海也罷,都比那個潮濕悶熱、蛇蟲肆虐卻又物產貧瘠的越北山區強。

  當然最理想的還是去南洋。李嗣興雖然一直在山溝溝里蹲著,但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事情,比如廣東李元、福建鄭克臧在南洋開拓的事情,招募民眾出海的都打到廣西了。李嗣興的部眾里三分之二以上是云南、貴州籍,剩下的要么是廣西人,要么是越南人,還是很能適應南洋諸島的氣候的。

  只不過,他們與李元、鄭克臧還是有點區別的。畢竟勢窮來投,什么也沒有,沒法與東岸人講價。未來,大概率無法保持獨立狀態了,估計和早些年東岸人在山東創立的那些個草頭師一樣,給你劃一個防區,防區內財政自收自支,但多半不夠,需要上頭撥款養著,再加上周邊都是東岸的直屬勢力,這就沒有了割據的可能了。但形勢如此,又有什么辦法呢?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人家不接濟就得垮了,還是現實點吧,哪怕人家讓你去印度——不要覺得不可能,事實上東岸人還真想讓他們去印度那邊折騰,第二選擇則是馬六甲城建立李家坡,但這需要與荷蘭東印度公司溝通——你不也只得背起行囊,老老實實去給人家開疆拓土?

  窮困了這么久,大伙的心氣早就已經消磨殆盡了,不再是當初那支敢跟順軍真刀真槍拼殺的虎狼之師了!

  “李嗣興的人,戰斗力還是可以的,也不怎么怕死。如今看起來不行,那只是士氣低落、給養不足罷了。稍微養養,即便不能恢復以前的戰力,但震懾宵小,當真是殺雞用牛刀了。”牛策聽后笑了笑,說道:“日后再好好整訓一番,換下裝,放去印度,還不是虎入羊群啊?哈哈,便宜這幫喪家之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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