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司令,名單都在這里,請查驗。”一名參謀捧著一本裝訂好的名冊,匆匆來到了陸軍少校魏文度面前,立正行禮道。
魏文度接過名冊,隨意翻看著。這些都是被俘清軍將官名單,大概有一百多人的樣子,每個人的名字下面都有簡短說明,比如此人身居何職,什么出身,在滿洲生活多少年,手上有沒有東岸人得血債等等。魏文度沒有太過仔細看,這些人都是死硬分子,有些人更是與東岸有血仇,留著都是禍害,因此都上了處決名單,在今天一并行刑砍了。
話說距東岸人占領寧古塔已經有大半年時光了。因為去年冬季天氣異常寒冷,統領大軍進攻寧古塔的魏文度少校不得不推遲了這次軍事行動,一直等到開春氣溫稍稍回暖后,才率部趕了過來。
他們最先掃除的事寧古塔清軍的外圍羽翼,即派出部分精銳人馬襲擊、攻破仍然心向滿清的一些村寨,一邊搜羅丁口、財物,一邊等待大隊輜重的到來——他們在春季泥濘的土地上行走艱難,離主力部隊落下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因為年前的松樹窩子之戰,寧古塔清軍損失慘重,墮了士氣,因此根本不敢出城與東岸人進行野戰,只能眼睜睜看著城外的村寨一個個被攻破,村民們哭哭啼啼地被東岸人用繩子綁著牽走,甚是憋屈。這個時候,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起前明末年,當他們在城外如此對待明國百姓時,周圍一圈明軍“圍觀”的奇景。相信如果有一些年歲大一點的老人在的話,應該會發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感慨吧。
公允地說,關外苦寒之地的清軍,這年頭還是有一定的戰斗力的。畢竟歷史上直到清朝后期,這里的兵都沒有腐化到不堪用的地步,更別說這個時空清廷壓力更大,腐化速度更慢了。但問題在于他們碰上的是三千年未有之敵,經過多年苦心孤詣組建起來的遠東新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戰法也更為先進,遠不是這伙子清軍能夠比擬的。遠的不談,就去年的松樹窩子之戰,參加過得清軍無不心膽俱寒,不敢言戰,而這也正是當東岸人在野外四處攻城略地時寧古塔清軍還在當烏龜的原因,實在是打不過啊!
東岸人將城外俘獲的人口集中了起來,然后打算打散了安排到北海道等地定居屯墾,統一管理。至于這邊騰出來的土地嘛,其實也很簡單,從南方移民嘍!正好這回廉梧那邊新奪了不少土地,也抓了不少“亂黨”,總數算上家屬的話,三四萬人總是有的。這些人里,相當一部分肯定是要送回本土的,以補充已經枯竭到極點的移民來源。至于剩下的嘛,肯定是要給登萊等在廉梧管委會建立過程中出了大力的藩鎮酬功啦。滿蒙開拓隊雖然出的力不多,但三四千人總是要分的,正好就分配到北滿的嫩江、松花江一線了,到時候再遷移一些主動投靠的部落過來雜居,事情基本上就妥了。
當然也有人會擔心,這些生活在廣西濕熱地方的人去了東北苦寒之地能不能夠適應。對此魏文度只能雙手一攤,管他呢!當然俘虜的三千清軍,不就集體流放到了千島群島和勘察加半島么?人得適應能力是很強的,當年那批人確實有一部分無法適應酷烈的氣候而死去,但活下來的都是好漢,且比例很高,現在不都與當地土人通婚,安定下來了么?
再者,最近二十年來,寧紹地區人口增長很快,地少人多的現象十分突出,故每年都有許多人移民前往登萊乃至滿洲,一代人以后也就適應了。新出生的小孩,從小接觸的便是這種氣候,等長大了你再讓他去南方,可能還覺得不舒服呢。所以,廣西那批“亂黨分子”的命運就這樣被決定了,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要到北滿一帶生活定居,為開發這片處女地揮灑自己的青春與汗水。
確立了移民填補空缺的方針后,東岸人對寧古塔一帶認不清形勢的清軍也就不客氣了,一律施以嚴酷手段。比如今天要斬首的這一百多清國將官,若放在以往可能還會流放到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干苦活呢,現在都不需要了,通通處決。而且,這次處決是公開行刑,伴隨魏文度出兵的各部落首領、附近新降服的各部落骨干們,都被召集過來觀刑,以加強他們的印象,以后不要再自誤。
這會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了。東岸人也不講究什么午時三刻斬首,魏文度直接拿筆在最后面簽了下名字,然后便大手一揮,直接下令行刑。動手的是來自哈爾濱堡一帶的部落兵,只見他們兩人押著一個俘虜,另外還有一人行刑、一人點驗,四個人一組,很快就將一百多人給處刑完畢了。
令人意外的是,這些俘虜在被處刑時都很沉默,求饒的都少,謾罵的也不多,似乎都已經認命,更透露著一股絕望。他們在城池被東岸人圍困之前,曾經派出信使到南邊請求撤退,但被很干脆利落地拒絕了,這時他們便已明白了自己的命運,這是已經成為了棄子了啊!
“清理完這一批死硬分子,并不意味著這里就高枕無憂了。清廷在這里經營多年,影響力深厚,還得繼續深挖,兩面人都要進行處理。”草草看了一眼血腥味濃厚的刑場,魏文度便披上大衣,朝跟在自己身邊的軍官、頭人們訓話:“江北七縣的民兵就先放回去吧。哈爾濱跟過來的部族兵,按時間先后分批返回,不要一下子都走了。這邊投靠的很多人我都不信任,必須繼續保持威壓態勢。第三步兵團的人,一個都不許走,今年我要進行兩次掃蕩,寧古塔左近數百里的部族頭人們,都要進學習班學習。”
眾人聽了魏文度的訓話,一個個連連點頭,參謀們更是拿出小本本,將要點記錄了下來,腦海里已經在盤算該怎么安排部隊了。寧古塔經過一年戰爭的摧殘,地方經濟秩序受到了極大的破壞,恢復起來并不同意。八千多人馬集聚在一塊,后勤壓力不是一般地大!尤其是夏季雨水季節即將來臨,這路更不好走,是得好好盤算一下了。
另外,清軍可能的反撲也要考慮進計劃。雖然這事的可能性不大,但卻不得不防!寧古塔不是那些無足輕重的北滿荒地,事實上這里是清廷統治北滿的重地,一旦丟了,說他們沒有震動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須防著一手,天知道康熙那家伙是怎么想的。
“寧古塔建縣的工作今年就要展開。”魏文度少校又說道:“我不會再這里逗留太長的時間。腦溫城那邊的清軍蠢蠢欲動,呼倫貝爾挺進支隊的工作也要過問,我走之后這里的一切都要靠你們來負責了。我只一點要求,盡可能控制更多的人口并發展經濟,不要讓這邊的事情給我分心。”
魏文度幾個月前已經接到了海參崴那邊陸隊長的來信,從而得知從海參崴北上的那兩千多人進展比較順利,擊潰了諸多不肯降順的部落,控制了大片土地。同時,他們還在朝鮮王國派來的五千鳥槍手(其實用的是東岸燧發槍)的配合下,深入到了海西女真的核心地帶,一路征討,相信過了今年,他們就可以控制住烏蘇里江以東直到大海的廣闊區域了(后世俄羅斯濱海邊疆區),從此將北滿大地上原本孤立的幾塊地盤連成一片,控制力大增。
除此之外,北路從模范堡出發的那一千多人同樣十分順利,甚至可以說沒受到什么抵抗。他們每到一個部落便征糧征兵,然后帶著如滾雪球一般快速膨脹起來的部隊東行,一路打穿了整片陸地,抵達了鯨海之濱。
可以說,這三路人馬的征討行動取得了圓滿的成功,東岸人在北滿大地上再也沒有成氣候的對手。從今往后,東面這一片就可以安心歸化、建設了,相信過個一兩代人,就能經營得如鐵桶一般。
而解除了東面的后顧之憂,魏文度乃至陸小峰便可以將全副精力投入到松花江以西這一片。在這里,腦溫城及其周邊地區是第一個征服對象,然后便是東蒙的呼倫貝爾草原。尤其是后者,對滿蒙開拓隊未來的戰略極其關鍵,必須盡快解決。滿蒙開拓隊名字里頭帶了個蒙字,同時也確立了二元制統治模式的政策,那么控制呼倫貝爾草原就已經成了當務之急。
魏文度自忖已經沒太多時間了,準噶爾的噶爾丹與清廷在蒙古草原上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精彩,東岸人卻只能干坐在一旁看著,這怎么行呢?所以,魏文度現在急著回到哈爾濱堡,然后整頓物資和人手,稍稍休養生息個一年,再瞅準機會與呼倫貝爾挺進支隊一起,東西夾擊,先把礙眼的腦溫城拿下,打響這挺進蒙古大草原的第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