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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階段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王部長,我來看你了。”平安紀念醫院特級病房內,華夏東岸共和國財政部副部長、稅務部部長、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副局長黃漢華放下了手里的禮品,輕輕坐在了王炎的病床前,笑容滿面地說道。

  從黃漢華的頭銜就可以看出,他現在已經是東岸財政、金融口的二當家,可謂位高權重。而如果考慮到名義上的大當家王炎已經病重不能視事,時日無多的話,黃漢華其實已經是事實上的一把手了。也許在明年,他就會被建國者議會扶正,成為執委會九位委員之一,正式取代王炎。

  “小黃,當年在望海樓開全國稅改會議時我就很看好你。果然,這些年你辦事滴水不漏,業務蒸蒸日上,讓我很是欣慰。我已經八十多了,人生一輩子什么都見過,什么都享受過了。我累了,也寂寞了,很多老兄弟先我一步走了,他們是幸福的,至少不用被這么一大攤子事弄得心力交瘁。我其實沒什么文化,最好的歲月都貢獻在了澳洲這么個蠻荒之地,一輩子和人打打殺殺的,管財政、金融那是老兄弟們看得起我,但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最近時常做夢,夢到先走的老兄弟們喊我去喝酒,我那個高興啊。我知道我快了,你不用傷感,人總有這一天的,我這輩子活了八十多,已經是奇跡了,我滿足了。想當年,我們剛登岸沒多久,就有幾個老兄弟陸續死去,其中一個被鉛彈擊中胸膛,死得那叫一個痛苦。從這個角度而言,我又比他們幸福多了。”王炎在護士的幫助下坐直了身子,看著已經快五十歲,但在他眼里依舊是“小黃”的黃漢華說道。

  “這個國家是我們共同的事業,人生匆匆數十年,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金銀財富對我而言不值一提,我唯一牽掛的,就是這個國家未來能不能好,還有沒有人能記得我王炎。有些事我也聽說了,你的壓力也很大,我理解。不過有些事不能搞的太過激啊,為了幾百萬塊錢就殺雞取卵,值得嗎?我現在什么都不在乎,就在乎我們當年創下的事業能不能很好地延續下去。議會里一些后生咋咋呼呼的,吃相忒也難看,你不用管他們。他們以為我王某人整天躺在病床上,不行了,呵呵。老子當年在澳洲完成百人斬時他們還在玩泥巴呢,真以為能反了天了?真要鬧得太過分,我寫信給幾個退休的老兄弟,能讓他們明天就閉嘴。但我不想這么做,那些孩子很多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有些人還是已經過去的老哥哥們托付給我照顧的,我不想這么做啊。”

  “我就一句話,凡事適可而止,不要太過分,鐵路不能賣、銀行不能賣、基礎重工業不能賣,交通運輸事業也不能賣,所有涉及國計民生,關系到大量百姓切身利益的事業都不能賣。其他的,像紡織、捕魚、建筑什么的,你就看著辦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總之一點你要把握好,國有經濟和私有經濟要并行發展,不可偏廢。我們老祖宗兩千年前就知道,平衡才是王道啊。”

  王炎依稀記起了,他原來那個時空的意大利,80年代末時上臺的新總理普羅迪想要出售國有企業,其中著名的阿爾法羅密歐汽車公司也在之列。擁有菲亞特集團的阿涅利家族毫無疑問是最合適的接手者,但人家居然不想買,理由是阿涅利認為國有經濟和私有經濟應并行發展,保持平衡。新總理強硬要賣,再加上美國福特公司前來競爭,為免這家企業落入外資之手,阿涅利家族這才出價12億美元拿下了阿爾法羅密歐。

  王炎覺得,阿涅利家族真是有大智慧的老牌家族。他們扎根于意大利,雖然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資產,但他們明白意大利發展的前途與他們是深深綁在一起的,可謂是與國同休,關鍵時刻能遏制住自己吞吃美味食物的本能,著眼更長遠的未來。

  在這一點上,王炎覺得東岸人也該學一學,建國者議會里的那幫小家伙們應該好好理解國家發展的好壞,才是他們現有的財富、特權得以維系的根本。國家就像是一片富含漁業資源的海洋,過度捕撈也許眼前會得到巨額的財富,但從長遠來看只會讓漁業資源枯竭。最后大家什么也得不到,反倒是社會矛盾快速積累,民眾不滿日漸增加,革命就在眼前。

  事關國計民生的國有企業,還是需要保住的,因為這是政府斂財的重要工具。沒有了這些,政府的財政實力必然會快速下降,那么還怎么推動技術進步、修建基礎設施、普及小學教育、提高醫療衛生水平?以上這些都是安撫民眾、消除不滿的重要手段,沒有錢這些一個都施行不下去!

  更別說,現在這個大爭之世,正是需要集中力量辦大事,多快好省地在全球布點,擴張勢力,為子孫后代謀取更大利益的關鍵時刻。在這個節點上,自我限制政府的財力,又是幾個意思?荷蘭東印度公司倒是不靠政府投資,但他們的競爭力如何?當年為了不影響商業收入,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員會都和英國媾和,打算讓出部分土地和利益了。要不是巴達維亞連續出了兩個不聽母公司命令,堅持與英國開戰的總督的話,他們在東印度群島的地盤怕是只有現在一半大。

  東岸共和國執行的殖民政策與其他國家不太一樣。他們不是很贊同荷蘭東印度公司那種少量移民和主要攫取經濟利益的做法,他們更像是字面意義上的做法,即真真正正地大量移民過去定居,經營產業,同時還伴隨著不太人道的針對原住民的種種暴行。說穿了,這是在給本國人民開拓生存空間,傳播基因、文化和其他東西。與荷蘭人相比,這種殖民方式阻力巨大,成本也極其高昂。

  毫無疑問,這種成本單靠私人來支付不現實的,搞不好就像英屬北美殖民地一樣破產了無數家殖民公司或墾殖團體,殖民大業進展緩慢。要想提高殖民成功率和速度,只能由政府來支付巨額先期成本,這就要求國家財政保持一個極高的收入水平,不但租稅收入要高,最好國家控制的公業和公產收入也要高,兩者結合,才能保證政府的財力維持在一個很高的水平。不然的話,你難道靠額外征稅來維持目前的擴張節奏?那真的是太難了。

  “王部長,我明白了。現在國有企業需要的是更多的監管,同時提高工作效率,降低不必要的浪費,而不是簡單的一賣了之。我在想,是不是要把審計部門從稅務系統中獨立出來,單獨成立一個審計總局,配合即將成立的公共資產管理總局,一起對這些企業進行審計與監督。技能不合格者、衙門習氣深重者、混日子者在合同到期后統統不再續約,以凈化這些企業的經營環境,更好地為國民經濟服務。”黃漢華一瞬間就明白了王炎的想法,立刻點頭表示贊同道:“不過,對于一些市場競爭已經非常充分,效益出現大滑坡乃至經營困難的國有企業,也是時候放手了。據我所知,這些年隨著地方小磚場、小石灰窯及多如牛毛的各種伐木場的興起,國營建筑材料公司的效益已經大不如前,不如趁著現在還有些價值,出售一部分股份出去,換點資金去西班牙人那里付賬。嗯,我的意思也不是要賣光,而是出售部分股份,國家仍然保有控制權,但必須實行現代化公司管理,成立董事會,讓股東們派員參加公司的日常管理,好督促一下那幫好日子過多了的老爺們。畢竟現在已經不是躺著也能掙錢的時候了,希望他們能有所觸動吧。”

  其實,建筑材料公司只是如今充分競爭行業的國營企業的一個縮影,與他們處于同樣境地的還有著名的國營百貨公司。隨著東岸交通運輸事業的大發展,物資和人員的流通速度大大增加,在這種情況下,百貨公司原有的網點優勢被極大稀釋,經營靈活的地方性小商店快速崛起,再加上孫春陽南貨鋪的強勢競爭,這家企業同樣有點走下坡路的意思了,而且趨勢非常明顯。

  以去年(1688年)為例,因為包括鋪設網點在內的種種因素,百貨公司的經營成本高得嚇人,營業收入卻快速下降,利潤被大幅度侵蝕。年底一盤賬,他們最大的單一利潤來源,竟然是來自所持有的孫春陽南貨鋪25股份的分紅,讓人啼笑皆非。

  而隨著公共資產管理總局的籌備組建,這25的股份被剝離出去后,國營百貨公司的盈利能力會進一步下降。這個時候也必須要做出決斷了,引進戰略投資者已經在所必行。不然的話,在可以預期的未來,也許十年、也許十五年,這家老牌企業就會落到一個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下場。趁著現在還有價值,外表還算光鮮,趕緊賣一部分股份出去吧!

  “這些你自己酌情處理吧,也不用來向我匯報了。國家的發展進入了新階段,該發生的總是會發生。有些事情,攔也攔不住的,沒辦法。”王炎輕輕點了點頭,贊許道。

  而說了這么多話,王炎似乎也有些累了,因此示意護士放自己躺下,并讓黃漢華自己忙自己的去。黃漢華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后便離開了病房,前往市中心的平安織造廠,他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呢。

  8月30日,黃漢華返回了首都東方縣,并在一次執委會例行會議上匯報了這段時間的成果。同時,他也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觀點,即如何在這次出手國有企業股份以籌措資金的事情中把握好尺度。

  9月2日,分管外交、外貿的執委會委員李晴召見了西班牙王國駐東岸大使巴勃羅。在這次會面中,李晴沒有保留,而是全盤向西班牙人提出了東岸這邊的意見,即買斷界河以南的中央谷地及鹽布鐵路以東的潘帕平原,價格為一百萬元;購買鹽布鐵路以西的潘帕平原,價格為二百五十萬元;購買查科平原全部,價格為二百五十萬元。另外,如果西班牙人愿意,東岸共和國還想租借界河以北、瓦爾迪維亞河以南的中央谷地,租期為一百年,年租金五萬元,可一次性付十年。

  老實說,這位來自巴倫西亞的伊達爾戈被東岸人的好胃口嚇壞了。他毫無外交素養地愣了足有半分鐘,然后直接從口袋內掏出手帕擦汗,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李晴善解人意地請他喝了杯下午茶,詳細述說了東岸買這些土地的緣由(當然是編造的),以及對西班牙王國的積極意義。他尤其重點地指出,西班牙王國去年糧食歉收,且今年以來南部安達盧西亞、格拉納達等地的干旱仍未得到有效緩解。這連續兩年的歉收基本上已經掏空了教會和政府倉庫內的存糧,若是明年旱情仍然不能緩解的話,想必會餓死不少人。而巧合的是,東岸連續兩年糧食大豐收,倉庫內的各類食品堆積如山,如果西班牙王國愿意,他們可以低價銷售糧食到伊比利亞半島,有多少賣多少!

  另外,李晴同樣指出,隨著路易十四的軍隊在德意志地區連連得勝,下一步他很可能將主力調往他垂涎多年的南尼德蘭地區,將這十個財賦大省收入囊中。西班牙王國若不想避免恥辱,只有整頓軍隊與法國人決一死戰。而打仗,素來是非常費錢的,沒個幾百上千萬怕是拿不下來。

  巴勃羅大使心不在焉地聽完李晴的理由,心里卻還在想著這東岸人真是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膽子,沒有了查科和潘帕,布宜諾斯艾利斯檢審法院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沒有了查科和潘帕,巴拉圭就只能通過羊腸小道與查爾卡斯檢審法院區聯系;沒有了查科和潘帕,運銀船就無法從圣菲出海抵達塞維利亞。這其中的后果,誰來承擔?

  巴勃羅仿佛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陷阱在等著自己跳下。他沮喪了,害怕了,他實在不想背這個巨大的黑鍋,他當這個大使還沒幾天,還想繼續住在東岸這個花花世界。

  不過巴勃羅也很清楚,這種重大事情是必須要向上級匯報的,由馬德里宮廷來決定。因此,他只是臉色難看地陪李晴喝完了茶,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意見,然后便跌跌撞撞地離開了東岸外交部,返回大使館寫信去了。

  這可真是個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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