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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節薄情寡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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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下了一場小雨,翠微山變得更加青翠,云崢的心卻如同西北的沙漠一般荒涼。

  荒涼一般就代表著肅殺,代表著生命不適合在這里存在。

  因為憤怒,星盤終于再一次冒險進入了東京……

  六天的時間,云二總共受到了十一次刺殺,其中三次差點成功。一次是力士拋出的飛輪,一次是舞娘的裙底箭,還有一次是來自熟人下毒,毒藥非常的猛烈,用筷子沾了一點摻加了毒藥的酒水送進一只大狗的嘴里,那只大狗在一盞茶的時間里就死的透透的了。

  孫飛虎被四馬攢蹄倒吊在云家的門前,他的身體一直在滴血,插在血管里的蘆葦管子一滴滴的將他的血液引流出來,等到身體里的血流的差不多之后,他的生命也就會終結。

  此時的張飛虎其實已經死了,雖然還有呼吸,他卻在渴盼著死亡,渴盼著通過死亡來讓自己忘記曾經有過的經歷。

  孫飛虎的眼睛已經瞎了,不過這并不是云家下的手,那一天他從師父混江龍周興手中逃脫之后,考慮了很久,最后還是冒著險去找了自己在東京的一位紅顏知己。

  他堅信這位被他從雛妓深淵里拽出來的小女子,應該是自己最后的安全港灣。

  這個小女子的事情他從未對別人講過,對他來說余香兒就是他心底最后的一絲善良。

  余香兒果然接納了他,不但給他治傷,還衣不解帶的伺候了張飛虎整整三天,就在張飛虎發誓要用自己的一生來寵愛這個小女子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見了……

  其實云鉞在見到那個小小的,怯怯的十四歲小姑娘的時候渾身的汗毛也是豎起來的。

  尤其是當他聽到小姑娘把自己如何對待張飛虎的經過娓娓道來的時候,他都想落荒而逃。

  唯一對這些感興趣的只有花娘,當花娘聽到余香兒說自己之所以多養了張飛虎三天。就是希望能夠把這個人賣個好價錢的時候,花娘嗑瓜子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三倍有余。

  說起來幾乎無法置信,張飛虎這樣的色中餓鬼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余香兒的身體,就像照顧女兒一樣的照顧了這個小女子整整五年!

  小姑娘吃力的拖著一箱子銀判離開云家路過張飛虎倒吊的木頭架子的時候,竟然停下來,幫張飛虎擦拭了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而后又仔細的確認了那根蘆葦管子依舊在抽張飛虎的血之后,才坐上一輛牛車離開了云家。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云鉞發現自己當街砍掉刺客腦袋的行為根本就不足論,余香兒對待張飛虎的手段比自己對待那兩個刺客手段殘酷一萬倍。

  從發現自己中毒直到被送到云家,張飛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在感到生命就要離開身體的時候,他才張嘴嚎叫了一聲,就像是死了崽子的老狼,而后就把腦袋低垂了下來,不再呼吸。

  家將進來稟報張飛虎死亡消息的時候,云鉞正在和花娘談論張飛虎和余香兒。

  “我以為您看中了這個小姑娘,會把她留下來!”

  “我開始也是這么想的,只是后來見她絮絮叨叨的在張飛虎身邊說著那些感激話的時候。我就徹底的打消了這個念頭。”花娘把手里的瓜子皮丟進盤子里,抖抖袖子道:“知道不,那個小姑娘說的都是真話。她感激張飛虎的時候絕對不是在作假,每一句話都語出至誠。”

  云二笑著指指裝瓜子皮的盤子道:“我算是被嚇著了,沒想到花娘姐姐被嚇得比我還嚴重。”

  花娘輕笑道:“這種女子我見多了,不管是阿蠻,還是紅袖都比這個余香兒更加兇殘,她還算不得什么。”

  云鉞見花娘開始耍賴。就把瓜子盤子里的瓜子皮小心的抓出來,指著那些瓜子皮道:“從小到大。就知道你喜歡嗑瓜子,可是把瓜子皮丟進還有瓜子的盤子里還是第一次見到。

  至于你說的阿蠻。和紅袖,以及糖糖人家三個如今都在幸福的生娃娃過日子,聽說日子過得都不錯,就我而言,不管是紅袖,還是阿蠻,都能娶回家當老婆,但是這個余香兒,只要是男人,在知道了她的過往之后,恐怕都會拔腿就跑吧?

  想一下吧,當你有一天從睡夢中醒來,忽然發現自己賢惠的妻子趴在自己的脖子上吸血,一邊吸血,還溫柔的幫你擦冷汗,這樣的場景我只要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說不定人家有苦衷呢。”

  云鉞驚愕的瞅著花娘道:“什么樣的苦衷至于把自己最親近的人送進十八層地獄?難道你們女人干什么事情都有苦衷不成?

  本來我非常的痛恨這個張飛虎,但是我現在無比的同情這個家伙,之所以會殺他,就是為了給他一個解脫。

  馬錢子是什么東西你我都清楚,被人家灌了三天的馬錢子藥汁,先是眼睛瞎掉,接著就是大小便失禁,最后就是全身麻痹,我就算是想放張飛虎一條生路都不可能,放血是保持他思維清醒的唯一法子,能明明白白的死去,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花娘站起身子呸了云鉞一下就匆匆的離去了,剛才自己的閨女黑妞就趴在窗戶上偷看來著,無論如何不能讓閨女受到這個女人的影響。

  張飛虎死了之后,云家就把他的尸體送去了開封府,殺死張飛虎的名聲自然有云家來承擔,云鉞還不屑將那個余香兒牽涉進這宗事件中。

  云家這些天送來開封府的尸體很多,開封府的推官也好,提刑司也罷,沒有一個人多問一句,只是簡單地收斂一下尸體,弄一個薄皮棺材裝著就送去了亂葬崗,連起碼的記錄都沒有做。

  其實云鉞這樣說有些冤枉開封府,雖然開封府沒有什么記錄,但是陳琳那里卻有一本非常清晰地賬目。

  在用紅筆勾消掉張飛虎之后,陳琳就像往日一樣,雙手抱在肚子上隱藏在宮殿最深的角落里一言不發。

  他如今對陽光有些敏感,只要看到強烈的光線全身就癢的難受,所以,只要是陳琳大伴出現在青天底下,青天不是在下雨,就是籠罩著沉重的陰云。

  昨晚下了一場小雨,因此今天的天氣堪稱萬里無云,皇帝寢宮的四面窗戶全部都被打開了,趙禎閉著眼睛盡情的享受陽光。

  他的身體沒有什么知覺,即便是被夏日的太陽曝曬也感受不到多少暖意,雖然他身體在流汗,趙禎卻覺得自己骨髓的陰寒似乎怎么也去不掉。

  看到自己的汗水濡濕了衣衫,趙禎很高興,這至少證明自己依舊活著,這具身體并非已經完全死去了。

  鄒同小聲的在皇帝身邊念著奏折,旁邊已經放了厚厚一摞子奏折,看樣子皇帝聽奏折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力士飛輪當街刺殺國朝駙馬,開封府不作為,五城兵馬司尸位其上,提刑司不聞不問,乃是國朝之恥!”

  鄒同見皇帝睜開了眼睛,目光盯在床對面狄青的畫像上,遂笑道:“陛下猜測的極準,確實是狄帥的奏折,云家的朋友不多,狄帥確實算的上一位。”

  鄒同見皇帝重新閉上了眼睛,連忙乘機擦拭一下自己臉上的汗水,坐在大太陽底下給皇帝念奏折并不是一件愜意的差事。

  “直到如今,替云家喊冤,鳴不平的奏折只有三封,狄帥一封,李常一封,再有,就是歐陽修一封。

  而指責云家禍亂京師的奏折有六十二封,但是龐相,王參知政事,韓樞密使,三司使文彥博,都在保持沉默。

  陛下,老奴以為,該讓西夏人收手了,再鬧下去,老奴不擔心云鉞會不會被人殺掉,老奴擔心云鉞沒死,西夏人已經死光了。

  短短的八天時間,云家已然兌付了賞銀一萬八千六百貫,白蓮會的刺客且不說,西夏人已經死了十二個,如今,西夏人躲在館驛不敢走出那里半步。”

  鄒同見皇帝的目光落在說文解字上,連忙拿起書盯著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翻譯道:“城外鴻臚寺館驛?陛下的意思讓西夏人全部都住進城外館驛里去?

  這樣一來,云家會把西夏人殺光的,他家的農夫非常的蠻橫,那些西夏人還打不過那些農夫。”

  一直拿著筆在陰涼處批閱奏折的皇后忽然道:“陛下說的很清楚了,我們需要的也是目前這個時機。陛下的意思是要讓云家知道,即便是滿朝文武都不待見云家,陛下對云家依然如故。”

  趙禎聽了皇后的話,笑著閉上了眼睛,不愧是自己的皇后,多年以來夫妻間依舊滋生出了默契來。

  鄒同“嗷嗷”答應兩聲,連忙把皇后剛才說的話記錄了下來,又給皇帝念了一遍之后,這才把奏折連同自己記錄的便條一起捧給了皇后,只要皇后批閱完畢之后,就會下發給中樞。

  鄒同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只要狄青的這封奏折連同皇后的批閱到了龐籍他們的手里,西夏人只能全員離開東京城,去相對松散的城外,鄒同不認為云家會因為顧忌城外館驛的法令而不去找西夏人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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