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強忍著怒火將前輩迎進來,不等老包坐好就問道:“您既然和云崢打過交道,您能告訴我韓琦一句實話,那個人真的如此神奇?青塘,西夏之行所建立的功勛沒有任何的水份?”
老包呵呵一笑也不回答反問道:“你憑什么認為人家的功勛是假的?”
韓琦神色數變不能答,緩緩地走到公案后面坐定之后說:“包希仁的金字招牌還是能當幾貫錢使的,我暫且相信他已經整軍完畢了。”
包拯大笑道:“你還是不要聽我的話,多看看再說,富弼欠了云崢三千一百貫錢耍賴不還,人家把官司打到開封府了,你是參知政事,都是為公欠的錢,你先把人家云崢武勝軍的三千多貫錢給人家還上才是正經。”
包拯說著話從袖子里掏出一封公文放在韓琦的公案上繼續說:“云崢說富弼,富彥國在耍流氓,雖然老夫不明白這幾個字是什么意思,但是猜想一下就能猜出來前因后果,富彥國拿了人家的戰馬,卻不愿意把尾款付清,不過老夫以為,富弼那里也沒錢給云崢,所以人家兩個人都把這個帳推到東京來,要求國庫付賬。
富弼的黑紙白字說的清清楚楚,接收了云崢運送過去的戰馬一千零六十匹,卻只支付了八百匹戰馬的錢,剩下的就要落在你韓稚圭的身上了。”
韓琦接過公文看了兩遍黑著臉說:“本官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當冤大頭?戰馬是富弼用了,又不是我用了,秦鳳路每年劃分的公帑數目可觀,他富弼沒道理連三千多貫錢都沒有,他以為國帑是可以隨便劃分的?不管!他們自己的爛賬自己處理。”
包拯笑的更加開心,又從袖子里拿出一封公文道:“人家知道你會賴賬,所以幫你想好了還錢的法子,你不但不用還錢,以后國庫還有收入。大家皆大歡喜。
老夫看到這兩封文書的時候,就明白俺老包就是一個傳話筒,不過這樣的傳話筒老夫做的心甘情愿,能看看你韓稚圭左右為難。老夫樂在其中啊。”
韓琦疑惑的翻開這封文書瞅了一眼就大力的拍了一下公案吼道:“混賬!”
包拯從懷里摸出一個精巧的茶壺吩咐仆役給自己的茶壺添滿水,美美的就著壺嘴吸了一口瞅著韓琦笑而不語。
“大宋獲得戰馬的途徑如此艱難,他竟然敢將來之不易的戰馬訓練成舞馬供應東京,讓本該在戰場馳騁的變成東京富戶的玩物!”
韓琦繼續怒吼,面孔漲的通紅。
包拯放下茶壺嘿嘿一笑道:“稚圭啊,人家這么做你還真沒辦法,武勝軍上下四萬多人要吃飯,要武械裝備,富弼欠錢不還,難道讓武勝軍上下餓肚子不成?再說了。商道是人家開拓的,換戰馬的物資是蜀中商戶的,朝廷在這條商道上可沒有投入一文錢,人家能想著弄戰馬回來賣給朝廷軍伍,這已經是難得的忠心了。
現在好了。你們欠錢不還,生意就沒辦法繼續下去,因為你們都是重臣,云崢一個小小的都監還得罪不起,只好打掉牙齒往肚子里咽,不得已想出另外的法子替朝廷解除債務,這樣的部下你上哪里去找?難道人家武勝軍就不吃飯了?”
“他這是吃定了本官!”韓琦再次怒吼一下。忽然看見了老包手里的茶壺,驚訝地說道:“你包希仁也受賄,幫著一個都監說話,這倒是奇聞。”
包拯哈哈大笑道:“一個泥壺,幾斤茶葉而已,后輩孝敬老夫的算什么受賄啊。老夫是幫理不幫親,既然你不愿意幫富弼還這筆冤枉債,老夫就依照規矩把這兩封文書遞交給陛下處理,事關武勝軍和秦鳳路的吃飯問題咱們怠慢不得。”
韓琦再一次確認了第一封交割文書,咬著牙寫了一封提錢的文書。恨恨的放到包拯的面前道:“以后需要交易的戰馬,必須由朝廷統一分割。”
包拯翹起大拇指夸贊一聲道:“好一個玲瓏心肝韓稚圭,老夫年紀大了,和你們這些長了八個心肝的人在一起會折壽,以后為長壽計,離你們遠些為好。
轉瞬間,一個賴掉了三千貫的債務,一個親手將戰馬的分配權用三千貫的代價拿到了手,還有一個小混蛋趁機將戰馬當成籌碼向朝廷顯示了他的存在……老夫算是看明白了……沒一個好人啊……以后朝堂上有熱鬧看嘍……”
送走了包拯,韓琦沉默了片刻,重新將武勝軍的整軍文書拿出來細細的觀看,上一次可能過于輕率了。
“軍民兩分,異地養民,此為防止節度使坐大之良策也!戰區輪換,都監統軍,兵常有,而將不常有,兵將兩分此為大宋長治久安之良策也!
都監統軍,萬人為一軍,此當為上限,國家若有戰事,四五都監聚合即可為一上軍,朝廷只需派遣一上將軍即可成軍……”
韓琦不由自主的讀了出來,這封文書很有見地啊,只是都監如何訓練軍卒卻一字不提,韓琦翻遍了文書也沒有見到這方面的論證。
閉上眼睛稍微思付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是云崢不愿意做最細致的工作,在大方向上提出見解這無可厚非,大宋這樣的人多如牛毛,可是一旦干系到細節,大部分的人都會閉嘴,因為真正得罪人的就是這些細節。
“聰明人不可為官啊!”韓琦長嘆一聲合上卷宗就起身離開公堂,自己從回來到任職參知政事還沒有拜見陳執中這位正牌宰相,雖然對方是個老好人,但是禮不可費……
“張明府,您今年有六十歲了吧?這么多年的官宦生活里一定有很多人對不起你——比如說那些囂張的盜匪。
他們在您的轄地叫囂乎東西,隳突乎南北,打家劫舍無惡不作,您這樣一位愛民如子的文士父母官,只能含淚看著這些盜匪肆虐鄉間,想要剿匪卻無能為力,府衙里只有幾個緝捕小偷的捕快,鄉野間只有幾名拉不開弓的步弓手,上去剿匪這是找死啊。
面對盜匪您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只能披頭散發徒呼荷荷……這對您的聲望和官威都是極大的傷害啊。
如今不必了,您只要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銅錢和糧秣,立刻就有一支大軍隨時聽您的號令,只要您一聲令下,戰旗所指必定所向披靡。那些帶給您屈辱,帶給百姓痛苦地盜賊就會被連根拔起,您只需要在菜市口搭起臺子,歷數盜匪罪狀,在百姓無比感激的目光拋出紅簽,劊子手手起刀落,各種屈辱和痛苦都會煙消云散,而您的考評履歷上又會重重的添上一筆何樂而不為呢?您看看,這樣雄壯的將軍您以前前過嗎?”
劉玉成痛苦地看著云崢拉著瀘州府的知府竊竊私語,還不停的指指大門外面全身披掛宛若一尊鐵塔一樣的梁楫,今天沒他什么事,他說口渴,路過的時候進來討杯水……
今天是成都府路治下的地方官到成都府來述職的時間,自己忙著和那些地方官談話,云崢也忙著找那些地方官談話,只是談話的方式很特別……
“啊哈,陳老哥,您今年有五十了吧?什么?才四十五歲?老天啊,短短兩年您的頭發都見霜花了,難道說都是轄境里的那些盜匪把您禍禍成這樣了……”
云崢從州判提刑司那里出來的時候喉嚨很不舒服,今天說的話實在是太多了,梁楫把頭盔去掉之后跟上來小聲問道:“將主,咱撈到剿匪的機會了沒有?弟兄們聽說要去剿匪早就磨拳擦掌急不可耐了,都等著發財吶。”
云崢捏捏自己的喉結說道:“瀘州,綿州,漢州,彭州的活已經接下來了,這些都是大州,只要把這里盜匪清剿干凈,別的州府也一定會紛紛景從,別人的轄地里沒了盜匪,自己轄地里盜匪叢生他的官還做不做了,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啊,不算盜匪的財富,光是州府的供應,就應該夠我們吃兩年的。
練兵么,自然是要見血的,只有通過實戰,才能快速的將武勝軍的整體素質提上來,我們今年別的事不干,就是連續不斷的高強度作戰。”
梁楫嘿嘿笑著說:“趙公山的盜匪和元山的盜匪算是成都府境內最兇惡的盜賊,還不是被您弄光了,卑職以為,別的盜匪不過是給我們送錢糧和功績而已。更何況我們現在有一萬多兄弟。”
云崢在梁楫寬闊的胸膛上捶了一下道:“大軍分批出動剿匪,我們不能掉以輕心,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這是一個大道理,你要是在小泥坑里栽跟頭,看你日后還如何統領你的那一營的兵馬。”
梁楫仰著頭哈哈笑兩下,經過這幾年的歷練,他不相信還能有什么盜匪是自己這支裝備完好,并且額外裝備了火藥的大軍的對手。
云崢見梁楫毫不在意,輕笑了一聲,看樣子強軍的心態在梁楫的身上已經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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