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機建立契丹國。
公元936年,后唐河東節度使石敬瑭起兵反唐,為了謀取天下,向契丹求援。代價是割讓燕云十六州,并且稱比自己年紀小的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為父皇,石敬瑭則做了可恥的兒皇帝,遺臭萬年。
兩年之后,石敬瑭借助契丹的幫助稱帝,燕云十六州落入契丹手中。從此華夏歷史走入了一個岔道,一個持續數百年的悲劇一步步拉開。
如果是其他地方,丟掉十六個州的土地雖然糟糕,卻也不至于很嚴重,嚴重到影響幾個王朝的生死存亡,影響到好幾百年的歷史走向。
但燕云地區則不同,這十六州位于燕山與太行山北段,是北方草原與中原地區的接壤地帶,是游牧民族與農耕文明的分界線。
自先秦以來,中原地區頻頻受到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擾。秦時有匈奴,隋唐有突厥,這其中還出現過五胡亂中華的慘劇。
中原王朝為了抵御北方游牧民族采取的方式各有不同,有蒙恬卻匈奴七百余里,霍去病封狼居胥這樣的進攻方式,有唐太宗以天可汗的身份震懾北疆的方式,但大部分時間都是采用防守姿態,防備游牧民族南下,進入中原。
即便是遠征進攻,防守也不可以疏忽。中原王朝沒有游牧民族那樣強大的騎兵,加上農耕文明以城市和村莊聚居的成活習慣,注定了只能固守,不能歉意,通常就是依托地形守衛,加以防備。
山脈河流都可以成為天然屏障,更有偉大的萬里長城來防備北方騎兵。各處的山口與關隘防御意義都非同小可。
尤其是與游牧民族接壤的燕山、太行山這一線,對于中原東部地區的防御,有著非同小可的意義。
燕山與太行山是天然的屏障,阻擋了游牧民族的騎兵。只需要把守好山間的通道與關隘。就能阻止游牧民族南下中原。
但石敬瑭腦袋一熱。將燕云十六州拱手送給契丹,等若是將這道最要命的防線丟了。
再往南便是一馬平川的平原。面對騎兵鐵蹄,無險可守。契丹人若是有心,想要南侵自然十分容易,契丹騎兵對整個黃河以北的地區造成了嚴重的威脅。甚至威脅到了黃河以南都城汴梁的安全。
從此之后,中原門戶洞開,王朝頭頂懸著一把利劍,隨時可能砍過來。致使中原王朝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防,牽制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起到的防御效果還會大打折扣。
比如宋朝,失去了燕山屏障。為了防御契丹,只得在北方邊界上開鑿大量的塘泊,利用水域來人造屏障,從而只當遼國騎兵的沖擊。河北路的大軍還得時刻戒備。唯恐契丹趁虛而入。
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造成亡國之禍。昔年的耶律德光長驅直入攻陷汴梁,直接滅了后晉。遼國承天太后與圣宗皇帝耶律隆緒率軍南下,一度打到汴京門戶澶淵州城下,逼的宋朝簽訂屈辱的澶淵之盟。
從那時候起,契丹與中原王朝之間的攻守形勢徹底發生了改變,中原王朝處在一個十分被動尷尬的境地。
不止如此,契丹建國之后也只是個游牧民族國家,并不算特別富足強大。燕云地區落入他們手中就不同了,這些地方自然條件不錯,適宜耕種,農業基礎也不錯。與此同時,大量善于農業生產,以及手工業者成為遼國人。
從而促進了遼國農業和手工業的發展,毫不夸張地說,得到燕云十六州讓遼國富裕。百年時間過去,燕云一代已經成為遼國的經濟,甚至是文化中心。幽州成為遼國的南京,地位與上京不相上下。
遼國有了更為強大的力量對付中原王朝,造成的后果也更為惡劣。
因此中原王朝的皇帝們,但凡是有為之主,哪一個不想收復燕云十六州?
后周世宗柴榮英明神武,乃五代少有的明主,意欲收復燕云。顯德六年(959),柴榮率軍攻遼,水陸并進,一個多月內收復瀛、莫、寧三州,以及益津關(河北霸縣)、瓦橋關(涿縣南)、淤口關三關。
大軍勢頭正猛,收復燕云指日可待。五月時大軍欲攻取幽州時,天不作美,柴榮卻突然重病,無奈只得班師回朝。一個月之后就病逝于汴梁,留下八歲的兒子柴宗訓登基。可惜僅僅過了半年時,趙匡陳橋兵變,黃袍加身,柴氏江山易主。
宋太祖趙匡絕對算得上一代雄主了,只不過登基之初,與趙普雪夜定策,確定了先南后北的統一天下策略。
趙匡在位期間,宋軍主要在征討南方各國,待滅了南唐之后,南方總算是平定。宋朝也終于可以騰出手來,對付北漢和契丹。
但是很可惜,又是在一個雪夜,燭影搖紅,斧聲陣陣,年僅四十九歲的宋太祖不明不白地死了。無論有什么宏圖大志,都因此消散。
其弟宋太宗趙光義繼位,也繼承了這份對戰契丹,收復燕云的大志向。趙光義的表現也確實不錯,將此戰付諸實踐。太平興國四年(979)年,趙光義率領三十萬大軍征討遼國,意圖收復燕云。本來戰事很順利,宋軍也進攻到了幽州城下,只可惜久攻不下,士兵疲憊,士氣低落。
恰好遼國出色的將軍耶律休哥率軍反擊,宋太宗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倉皇督促士兵出擊進攻,被引到了高粱河邊。在此被遼國主力伏擊,遭遇慘敗,死傷慘重,北伐的大好形勢隨即煙消云散,高粱河之戰也成為千古憾事。
這是宋遼之戰中的一個轉折點,勝敗雖乃兵家常事,但這場仗卻不同尋常。最要命的就是對宋人心態和士氣上的打擊,高粱河之敗后,宋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再也不曾有過北伐燕云的舉動。
宋太宗死后,繼位的真宗皇帝頗為懦弱。面對遼國,沒有進攻就不說了,甚至還讓遼國長驅直入,打到了澶州城下。若非寇準強行拉著他御駕親征,鼓舞士氣,只怕當時宋朝就要南渡了。只是簽訂了城下之盟,數十年來為遼國送上歲幣,實在屈辱,已經成為每隔宋朝有志之士心中的一陣刺。
宋仁宗乃是守城之主,多年來宋遼關系以和平為主,并無較大戰事發生。后來的趙宗實與趙頊父子,雖然有這個心思,但一直未能實施。
直到趙昭登基,燕云十六州已經整整丟掉一百三十六年了。
早在第一次出使遼國,返回途徑燕山時,趙昭就曾立下誓言,要收復燕云。當他成為大宋皇子,如今在繼位成為皇帝后,就更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完成這件壯舉。
只是本來的計劃沒有這么快,畢竟大宋剛剛滅了西夏,尚在進軍河西。內部也經過了一次非正常的皇位更迭,消耗不小,需要休養生息,準備充分之后,再一戰解決燕云問題。
但是耶律浚的突然行動,氣勢洶洶大舉進攻,打亂了趙昭的部署,使他不得不提前面對,一場大戰怎么都不可避免。
無論耶律浚出于何種目的南下,趙昭都不會善罷甘休,宋遼必有一戰是注定的。
涉及燕云問題,矛盾始終無法調和,不可能存在罷兵停戰的情況,必須是不死不休,有個結果。
既然動兵了,規模還如此之大,那就一戰解決問題。否則光是調兵遣將,運送糧草這些都是極大的耗費,更重要的是信心。
自己的信心,將士的信心,百姓的信心,百年前太宗高粱河的悲劇不能再重演,前車之鑒,必須吸取教訓。
對趙昭而言,此戰更關乎到內政。自己剛剛登基,之前雖然頗得民心,威望不錯,但那時候是秦王,現在是皇帝。此戰勝敗直接關系到皇帝的威信,關乎到后面中興大宋的開局,故而只能勝,不許敗。
壓力不小啊!
騎著小白龍,走在前往大名府的路上,趙昭長嘆一聲。
想起那日離開之時,垂暮之年的楊文廣嚎啕大哭的情景,趙昭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當時答應過他,一定會收復燕云,為楊業雪恥。楊家將乃大宋功臣世家,雖然比不上演義傳說中那么厲害,卻也是一門忠烈。
楊文廣的執著,何嘗不是大宋的執著,劍指燕云,這是對一個老將軍的承諾,實際上更是對大宋百年期盼的承諾。
看著座下的小白龍,趙昭心中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匹馬是耶律浚送給自己的,當年他可能料到會有今日的局面?而今騎著這匹馬與他戰場對決,又會是怎樣一番較量?
其實這本身就是一個很特別的場面,宋遼兩國的君主都很年輕,都登基不久。都打贏了一場戰爭,都平定了一場叛亂,也都胸懷大志,欲做雄才偉略的君主。
但他們之間注定只能有一個人能成功,便取決于這場對決的結果!
趙昭已經做好準備,欲一雪百年恥。
耶律浚,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