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登本就感會耶律重元的恩德,對耶律洪基和蕭觀音等人沒有什么好感。加之近日又受到這樣不公平的待遇,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故而妹妹清子的一番勸說還是很奏效的,單登很快就心動了。她不理解趙王耶律乙辛為何要監視皇后,不過也不用明白。妹妹已經是趙王的情婦了,這條關系是連上了,以后少不得要倚靠,聽吩咐辦事就走了。在皇太叔府中歷練過的她很清楚,主子的事情不要多問,知道的越少越好。
再者,妹妹說了,最終是能報仇的。不僅僅是為昔日的故主耶律重元報仇,也可以一雪今日被輕賤之恥。何況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正如妹妹所言,易如反掌。
于是乎,蕭觀音的現狀很快就反饋到了耶律乙辛那里。
皇后擔心子女,這一點也不奇怪,只是他到底擔心什么呢?是害怕宋朝人傷害抑或是扣押耶律俊?還是擔心遼國這邊走漏消息…,…
耶律乙辛一直覺得,蕭觀音對自己有提防之心。
耶律洪基渾然不覺,對自己的信任一如既往,偏偏這位皇后,才情高就走了,智謀也高?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威脅!智謀?耶律乙辛輕輕搖頭,想來只是女人心細,故而感覺比較明顯一些吧!平心而論,他不愿意將蕭觀音放在眼里。
不過無論走出于何種原因,蕭觀音都必須要提防!畢竟他是耶律浚的親生母親,除了耶律洪基,她的權力也是非常大的,遼國的蕭后向來非同一般。
且讓她擔心著吧,反正耶律濤還在宋朝,能不能回得來還不一定呢?特里小公主對林昭那么在意,想必應該會去找他吧!這位林侍郎當真有魄力啊,居然把韓騎弄的這般灰頭土臉,當真是有些意思。
不過也好,就給老對手透露點風聲,想來他會喜歡的。韓琦啊韓琦,我們南北對峙了這么些年,難得默契合作一次,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皇后美艷,不知道愛上慟哭是怎生模樣?當真是很期待啊!
對了,趙惟一!
耶律乙辛注意到了這個名字,他倒不是懷疑趙惟一的去向,而是馬上心生毒計:一個皇后如此親睞的樂工,他是個漢人,蕭觀音素來喜歡漢家詩書啊!而且蕭觀音也時常召見他談論詩詞音律,他可是個男人啊!
耶律乙辛突然有幾分得意,正常情況下,想要扳例蕭觀音很難,可若是皇后失德,失貞呢?
哈哈!不著急,慢慢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澶州,位于黃河岸邊的一座城池,距離汴京已經不遠了。
原本也只是一所普通的州城,可在大宋君臣百姓,甚至是大宋歷史上都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蓋因為澶淵之盟!
真宗景德元年,遼國那位大名鼎鼎的承天太后蕭綽與遼圣宗耶律隆緒親率大軍南下,席卷了宋朝的河北路。兵鋒已經到了黃河岸邊,威脅到了宋朝都城汴京。
遼軍勢不可擋,宋朝上下震動不已,皇帝宋真宗驚慌失措,甚至想要遷都南逃。不過被宰相寇準及時勸阻,并且一力主張真宗皇帝御駕親征。真宗皇帝也是趕鴨子上架,戰戰兢兢地勉強答應了。
好在宋軍堅守遼軍背后的城鎮,真宗皇帝到了澶州之后,軍心穩走,士氣大振。宋軍英勇作戰,將遼軍死死擋在澶州城下。又射殺遼軍大將蕭撻凜,聲勢大振。
承天太后見遼軍處于不利地位,知道遼國無力滅宋,又擔心腹背受敵,故而提出和議。宋真宗畏敵,歷來主張議和,于年底與遼訂立和約,規走宋每年送給遼歲幣銀十萬兩,絹二十萬萬匹。
史稱“澶淵之盟”。
而今,最悲慘的靖康之恥尚未發生,澶淵之盟無疑就是宋朝最大的屈辱了。宋朝君臣,有志之士都無不為此憤慨。
一雪澶淵之恥,收復燕云已經成為宋朝人最大的志向和愿望。可惜之后的仁宗與英宗都是守成之君,并未做到這一點。
倒是當今的皇帝趙頊處處表現出如此志向,可是能否做到呢?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趙顧是有些手忙腳亂了,至于將來,也許吧!
“澶淵之盟,總是要雪恥的!”韓琦抬頭看著澶州高大的城墻,似乎依舊能夠感受到真宗黃河和寇相公的氣魄,聽到金戈鐵馬的廝殺與吶喊,一切都是那樣的厚重與滄桑,發出了一聲這樣的慨嘆。從大名府返回故鄉,正好路過澶州,自然而然憑吊古今,多了幾分感慨。
“官家是有這個心思的!”身后說話的人叫韓平,是韓家的老奴了,原本是韓騎的貼身書童,后來成了韓相公的機要秘書,而今的身份有點類似與智囊。
“是有這個心思沒錯,只是為此和遼國翻臉似乎…。”官家到底還是魄力不夠!”韓琦的聲音有些低沉,是無奈也是感慨,言下之意更是特別有所指。
韓平低聲道:“大名府有消息來,林昭真去見他們了,看來那個消息是真的!”
韓椅搖頭道:“錯不了,我見過那兩個孩子,那般的見識與氣魄應該是遼國太子,渤海人?哼,虧他們想得出來。耶律洪基酷愛圍獵。不理朝政,生出個兒子倒是不錯,很優秀啊!假以時日,不斷歷練,來日至少是個小有作為的君王,會是個勁敵,對大宋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仁宗朝至今宋遼之間能夠相安無事,說起來也是這方面的幸運。遼國國內不平靜,叛亂連連,耶律洪基也不求上進!”韓平感慨道:“要是遼國的皇帝是當年耶律隆緒那等雄才偉略,只怕早就馬踏黃河了。
不過這個耶律浚資質很不錯啊,聽說在遼國,有許多人把他與耶律隆緒相提并論。”
“耶律隆緒要是沒有蕭綽,能成大事嗎?”
“這倒是,估計契丹人更念叨的是他們的承天太后!”韓平道:“聽聞耶律浚之母蕭觀音也非同一般,乃是有名的才女,教出這樣優秀的兒子不奇怪!當年蕭胡睹之亂,這位皇后本來是會死于亂軍之中的,結果卻被我們的林侍郎給救了!沒了蕭觀普,耶律浚還能否如此當真不好說了林昭可是給我大宋朝早就了一個對手啊!”
當年林昭搭救蕭觀音完全是巧合,誰能想到那么多?再者耶律俊的優秀表現全是因為蕭觀音的教導嗎?天資依舊其他的因素都很重要。林昭又并非救了耶律浚本人,這樣的歸因著實有些可笑!可是韓平就是這樣樂此不疲。
原因無他,韓平是韓家的老奴了,是看著韓俊長大的。哪怕這位小公子再不成器,都是韓家的子孫,在韓平眼中都是感情深厚的子侄后輩。可結果呢?韓俊卻被林昭給殺了,而且還是亂馬踩踏,尸骨無存:
這件事韓琦傷心憤怒,韓平同樣如此,甚至表現的更加激烈。畢竟他不像韓琦那樣身份敏感,需要克制,也做不到韓相公那樣隱忍。故而對林昭是格外的仇恨,報仇這件事上,他的迫切程度甚至超過了韓椅。
“好了,不說這些了!“韓琦輕輕擺擺手,顯然不想在扯這些無用的事情。
“那計劃還需要照常進行嗎?”韓平知道又觸及到了老相公的傷心處,心中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
“照常,有機會就不要放過。”
“沒錯!”韓平點頭道:“上次的滿朝大臣彈劾無果,這次哼…
“上次本身就是官家的意思,再多的彈劾又有什么用呢?”韓琦一聲嘆息,這件事他已經認定了這樣的結果。無論趙頊在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發揮著怎樣的作用,韓騎都感覺有些心寒,有些惱怒!因為侄子之死,韓琦與趙頊之間的有了隔閡,有了心結。韓琦甚至已經決定,今日在不多與趙顧來往,更不會為他出力半分!
“這次自然不一樣了,私通遼國可是大罪啊!”韓平似乎信心游滿,問道:“對了,消息來源怎么解釋?到底是什么人透露消息給老爺你的呢?”
韓琦淡淡道:“走邊軍的渠道就走了,至于是誰,我們管那么多干什么”
“也對!遼國國內反對耶律洪基者大有人才,有人按照透露消息也不足為奇!”韓平道:“契丹人再厲害,也防不住有內鬼里通外國。”
“里通外國?”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韓相公喃喃自語,心里很不是滋味。仔細說起來,自己的行為又該怎么說?從契丹人那里得到消息,配合著契丹人來做事,目的就是為了報私仇。
陷害了林昭是自然的,卻也得牽涉上遼國太子耶律浚。此事若是控制不好,后果不堪設想!宋遼之間開戰也是有可能的,雖然不在河北路宣撫使的位置上,可韓琦依舊是個心念國家的老臣,他很清楚眼下的大宋朝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自己這樣的做法,其實與里通外國有什么區別呢?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置國家利益于不顧。上次在大名府還與耶律俊談論過民族氣節?現在想想,有什么資格,什么顏面去談論這些呢?
尤其而今身處澶州城下,遙想當年寇相公是多么的果斷堅毅?總想到成為大宋第一名相的,而今看來與開國的趙相公,依舊真宗朝的寇相公不知道差了多少。今日之舉,比之當年文彥博私下賄脆張貴妃還要可惡,……
一時間韓琦好生汗顏,甚至有些無地自容。說到底,他自少年時代就接受孔孟大義的教育,這些東西已經成為一種與生俱來的準則一般。也是他多年來堅持的信念。可是當一天,因為私人感情要做出違心之舉,是那樣的艱難,那樣的矛盾。
可是說到底,他也是個人,是有感情的,在個人的喜怒哀樂,恩怨情仇面前,他顧及不到那么多人。終究還是要屈服的,違心就違心吧,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
在看一眼澶州,韓騎閉上了眼睛。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何以恰好經過澶州的時候接到消息,做出如此重要的決走?
寇相公,我終究不及你許多啊!韓琦慨嘆一聲,盡管心里很不是舒服,卻也是勉強跨過了那個心坎!
“好,那我立即安排,讓雄州那邊上報,最好是捅到皇城司那邊去!”
“也好,皇城司出面更合適一些!”
“只是如此一來…。””
“抓緊時間吧,萬一林昭自己將上報朝廷,那可沒效果了……”
“至少林昭到目前并未有這樣的動作,也不知是他如何考慮的,這樣的大事他也敢擅自做主嗎?”韓平道:“即便是上報了又能如何?我們也可以繼續來做文章的……”
“哼哼,這小子向來出其不意,所以別得意的太早,這件事也不要報太大期望,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韓琦倒是淡定,雖說心中的愿望相當的強烈,但卻足夠的冷靜。
“老奴會盡快安排了,爭取搶在他之前上報!”韓平道:“他要是敢知情不報,那可就是目無官家,目無朝廷的欺君之罪,一定會讓他死‘的很慘的。”
“去做吧!”韓椅自己也不肯定,能否能置林昭于死地,但至少有機會,總是要嘗試一下的。
“是!”
“對了,文彥博到大名府了沒有?”韓相公突然想起一事,沒有與老朋友,老同事打個招呼,甚至連正式的交接都沒來得及,多少有那么一點遺憾。
韓平道:“剛剛到大名府!”
“讓我們的人立即收斂羽翼,都安分一些,逐漸與老夫脫離。
盡量不要讓文寬夫抓住把柄,那個老狐貍可厲害的””韓騎有些擔心,故而連聲叮囑。
“是,已經安排好了,爭取讓所有人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韓琦不由苦笑,盡量相安無事,大事化小就已經不錯了。唯一的奢求便是文彥博能讓自己體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