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風和日麗,秋高氣爽。
柴敏言扶著楚國大長公主趙福康在御花園里散步。
經過一段時間的開解,趙福康的心情好了許多,再加上柴敏言妙手回春的醫術,較之以前,趙福康的身體狀況已經好了許多。
對此,太皇太后曹氏與昭節太妃苗氏都欣喜不已,沒想到太醫束手無策,快要病到油盡燈枯地步的女兒竟然開始好轉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態都好了許多,已經有痊愈的跡象了。
最為重要的,以前只懂得沉浸在悲傷中的福康公主,現在終于肯站起來,開始關心起兩位母親的生活。這無疑是個一個重大的進步,說明她的內心已經開始考慮別人,已經學會了關心,讓兩位老祖宗分外欣喜。
對醫女柴敏言更是贊嘆與感激不已,禮遇自然也就更加隆重了。柴敏言也就這么一直留在皇宮之中,繼續照顧楚國大長公主趙福康,直到她痊愈。
柴敏言很清楚,大長公主的是心病大于疾病,故而一直以開導為主。遇到好天氣,便會帶著公主出來散心!
“公主啊,其實生命里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在乎,你發現了嗎?太皇太后和太妃最近心情都很好嗎?那是因為公主你的孝順與關心……”
趙福康輕聲道:“是啊,以前這些都被我忽略了,身為人女,當真是不孝!”
“其實生活里有很多的美,只是我們沒發現而已。比如御花園里這些花朵,樹木。甚至是落葉……”
趙福康心中還是有些許的悲觀,忍不住嘆息道:“花開的再絢爛,終究還是要凋謝的,樹葉再茂盛,最終還是也凋零的……”
“確實如此,但是公主是否有聽過一句話: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柴敏言開解道:“落花與落葉,最終還是回歸本源。讓自身重新煥發生機……”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趙福康喃喃自語,低聲吟誦這兩句詩,似乎很受感觸,問道:“這是何人所作?以前怎么沒聽說過呢?”
“這是林昭的作品!”提及這個名字,柴敏言臉上就忍不住會有幾分小羞澀。
趙福康輕輕一笑:“哦,難怪呢?這么有文采。還如此深刻,最重要的是我們才女記得如此清楚!”
最近一段時間,趙福康的一大樂趣便是打趣柴敏言。仿佛通過這種方式,能夠疏導心中對于梁懷吉的懷念,心情能夠稍微舒緩一些……
柴敏言低聲道:“公主……”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就是!”趙福康輕輕一笑,剛轉過一個拐角,迎面便遇上一個風風火火的內侍,險些與之撞個滿懷!
“何故如此慌張?走路如此不小心!”趙福康很是不悅,低聲斥責。
內侍見險些撞到趙福康。大為驚恐,躬身道:“大長公主恕罪。官家急著要一件東西,比較著急,所以奴婢……”
“官家又在發脾氣了?”趙福康很了解這個侄子,趙頊平日里都還好,在大臣們面前表現的很溫和。背過大臣,在皇宮里卻經常發脾氣,內侍與宮女們沒少因此受罪。
“是的,聽說是西夏還是吐蕃出事了,這會正龍顏大怒呢……”話一出口,內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匆匆告罪離去了。
吐蕃出事了?他正出使在那里,會不會有危險?聽到這句話,柴敏言立即有些緊張!
“看吧?還不承認,又牽掛了不是?”趙福康瞧見柴敏言的神情,忍不住輕輕一笑。旋即見到柴敏言眼神里濃重的牽掛與憂慮,心中一動,羨慕不已,歉然安慰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只不過是隨口一說吧,還不知是怎么回事。何況他那么機靈,遇事肯定能妥善處置的。”
說話間,趙福康腦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俊朗的臉龐。金明池邊,一面之緣,趙福康就覺得林昭有些面熟,而今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了。可是到底在哪里見過,一時間當真想不起來……
汴京的天氣很好,皇帝趙頊的心情卻不怎么好,兩面三刀的西夏人剛剛上表請求冊封,可是一轉眼,就又開始蠢蠢欲動。
前線剛有消息傳來,西夏相國梁乙埋派人出使青唐城,拉攏河湟吐蕃贊普董氈。西夏梁太后更是大方,愿意舍出才幾歲的女兒,要與董氈之子藺逋比訂立婚約。試圖通過聯姻的方式,與吐蕃建立同盟關系。
隨后,西夏竟然有開始在邊境地區蠢蠢欲動,小摩擦不斷。環慶路守將,慶州知州李復圭奏報稱,西夏軍隊最近一段時間時常侵犯大宋,并且在邊境線附近修筑堡寨,大有出兵襲擊的意思。
李復圭請求樞密院,必要的時候出兵予以還擊和阻攔,朝廷自然是要答應的。總不能眼看著西夏人在家門口囂張而坐視不理,最好是能夠迎頭痛擊,讓他們知難而退。同時也是用武力來為外交增加一些籌碼和支持,出使河湟吐蕃的林昭必定會和西夏使臣一較高下,趙頊覺得應該間接給予一些支持。
只是有一點,大宋臣子都不希望西北戰事擴大。或許在他們心中已經隱約有種恐夏癥,不敢和黨項人發生嚴重沖突,直接開戰。
對此,皇帝趙頊很是無奈,大宋朝的臣子們竟然在骨子里畏懼西夏,這讓他很是擔憂,同時也很是惱怒。
龍顏大怒,下面伺候的內侍與宮女,一個個都戰戰兢兢的,即便是遠遠離開了垂拱殿,依舊忍不住有些哆嗦,更是匆匆忙忙的。故而才有內侍險些與福康公主相撞……
垂拱殿里,趙頊盯著偌大的宋朝地圖,瞧見西北那一塊時,眼中浮現出些許的不滿。
西夏與吐蕃的存在,使得與漢唐時期相比,宋朝失去了西北大片的土地,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偌大的傷疤,是那么的刺眼。
趙頊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心中有宏圖大志,矢志要收復西北失地。王安石以前也上書表示,應當富國強兵,恢復昔日漢唐舊境。這個想法與他不謀而合,趙頊之所以重用王安石,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西夏現在很不老實,梁太后一個婦道人家也太不安分了。趙頊覺得,必須要的時候該給她一點顏色看看……
當然了,前提是先穩住河湟吐蕃。算算日子,林昭差不多已經快到了,也不知是個怎地情況?
趙頊的目光落到河湟一帶,眼神之中多了些許期待!
過了河州,繼續前行,又走了幾日,折向西北,距離湟水流域又近了許多。
傍晚安營扎寨的時候,蘇岸來報:“公子,按照目前的速度,明日就能進入就能到達湟水下游沿岸。然后沿河西行,估計數日之內就能到達青唐城了。”
“很好,總算是快到了!”林昭長出一口氣,心情驟然間放松了不少。
心中的一個擔憂總算是可以放心了,至少安然通過了河州。雖說木征隆重迎接,歡送,盛情款待,但是一路上林昭始終不能完全放心。唯恐瞎氈與木征父子,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會弄出什么幺蛾子。
而今就要徹底離開河州領地,只要進入湟水流域,就一切安好了!
高原之上,著急趕路,當真是辛苦的不是一點,總算是熬出頭了,黎明前的曙光已經在招手了。
林昭安排道:“好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我們抓緊趕路!對了,向青唐城派去快馬,向吐蕃贊普董氈報訊!”
“是!”
“好了,安營扎寨休息吧!”林昭吩咐之后,便四處走走,一來是視察,二來也算是散散心。
走到營帳邊緣的時候,不想瞧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離開,朝著營地之外的一片小樹林走去!
定睛一看,正是辛文哲。
他要去做什么?何以如此鬼鬼祟祟的?
林昭心中一直對辛文哲一行人有疑心,雖說一路上都相安無事,但是心中的疑惑卻始終沒有消除。
而今更是到了最后關頭,林昭可不想這時候陰溝里翻船。所以瞧見辛文哲鬼鬼祟祟的身影之后,心中難免疑惑,他要去干什么?于是乎便悄然跟了上去,準備一探究竟!
只見辛文哲悄悄來到樹林之中,蹦蹦跳跳的,很有歡樂的小孩子心性!最后在一片茂密的樹叢中蹲下……
林昭就跟在不遠處,視線被樹叢所阻擋,瞧不出清楚辛文哲的動作。正在疑惑的時候,卻聽到一陣輕微水流聲……
呃……
聯想到一些事情,林昭瞬間反應過來。辛文哲雌雄難辨的謎底似乎終于可以揭開了!
只是自己……這么跟過來探查,不想卻……
唉!被人誤會成色狼,可就百口莫辯了!還好,她不曾發覺,趕緊悄悄地撤……
林昭剛剛想要走的時候,猛然發現樹林的另一邊,夕陽光照下,一個明晃晃的箭鏃伸了出來,目標正是剛剛整理好衣衫,準備起身離開的辛文哲。
林昭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沖出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尖叫,向辛文哲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