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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 一片美人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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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漫天雪花,屋內溫暖如春,隨著翠柳說完,紅葉馬上說道:“我這兒恰好有個令。”

  于是叫丫頭拿來兩顆骰子和一個小碟,紅葉說道:“這骰子的名色,么為月,二為星,三為雁,四為人,五為梅,六為天。如擲出了么二,即是一月一星,須說出兩句詩詞或曲文,一句說月,一句說星,也要氣韻聯屬。

  如本來兩句連綴更佳,各人當賀一個雙杯。如在一套曲里者,各人賀一杯。說得不好者,罰一杯。說顛倒者,譬如月在前星在后,倒先說星,后說月,那就要罰的。

  如么三為月為雁,即二四有星有人,其余照此。如兩個骰子相同,或是兩個人、兩個天之類,兩句中也須還他兩個人字、兩個天字,如人人、天天等字更佳,各人賀雙杯,說不出罰三杯,余皆照此!”

  這邊紅葉侃侃而談,那邊大家伙哀聲四起,笑罵青霜和紅葉沒安好心,成心要讓大家伙醉酒。

  倒是因徐灝沒有離開,眾女也就舍命陪君子了,當下互相之間找好座位,不管是苦令還是甜令,無非大醉一場!

  青霜先把籌子搖了下,遞給了徐灝,徐灝苦著臉抽出一枝,好心的道:“何不咱們都抽出來,按照次序說不就行了。”

  青霜笑道:“那就太便宜你們了,后面的有時間思索,再罰不成酒了。”

  徐灝說道:“我算是看明白了,酒令是假,灌酒才是真。罷了,大不了多喝幾杯。”

  綠竹湊過頭來,看他手里的籌子,念道:“服飾門,美人名玉環,注:飛七言唐詩二句。集詩經說出并頭花。”

  “好難!”徐灝皺眉思索,情不自禁的走了出來,繞著圈圈,苦笑道:“這哪里是行令,分明是考文了。”

  徐妙錦笑道:“丑媳婦見公婆,總以早交卷為妙。”

  好在穿越了這么多年,本身徐灝又是喜歡古文的人,身邊不是才女就是才子,使得他也時常勤奮讀書,不然連人家說的話都聽不明白。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也沒人催促他,只因眾女都希望作為家族頂梁柱的他,能在新舊交替之時,博得一個好彩頭。

  徐灝終于欣然入坐,說道:“幸不辱命,上句我用元微之的,下句用杜少陵的,合起來是玉鉤簾下影沉沉,環佩空歸月下魂。”

  “好!”眾女大喜。盡管徐灝驚人之舉多了,但時日久了,他肚子里到底多少東西,每個人無疑心中有數。

  沐凝雪歡喜的道:“玉環二字也在句首。倒與并頭花相合。請再說一句,我們先賀一杯。”

  徐灝卻苦惱的道:“想得好好的又忘了,再想不起什么花。”忽然看見酒杯是個公雞造型,笑道:“有了。雞既鳴矣,冠綏雙止。雞冠是個并頭花。”

  因坐在一起的是凝雪,該賀兩杯。當下夫妻二人相視一笑。

  沐凝雪輕笑道:“你先飲了我再賀。”

  徐灝喝了兩杯,就見她要去抽簽,問道:“你的賀酒還沒喝呢。”

  沐凝雪笑道:“你想這兩句連不連?還要讓賀酒呢,不害臊。”

  “雞冠是并頭啊。”徐灝實話實說,“就是句子欠通順。”

  “你除了此句之外,再找一個冠字在上頭,我就服你。”沐凝雪雞蛋里挑骨頭,忽然又說道:“我想起一個來了,吁嗟乎騶虞,西方美人。”

  徐灝馬上說道:“更得喝了。這個雖好,卻不是并頭花。”

  沐凝雪一怔,說道:“呸!果然錯了。”

  徐妙錦笑著道:“好了好了,凝雪不善飲,就賀一杯吧。省得你們倆借斗口拖延下去。”

  “實在不敢喝醉。”沐凝雪飲了一杯,抽出籌來,是個天文門,美人名朝云,注:飛七言唐詩兩句,集詩經并蒂花。

  她稍微想了一會兒,說道:“我上句用韋莊的詩,下句用杜詩,合著是朝朝暮暮陽臺下,荒臺豈夢思。我其夙夜,妻子好合。夜合花是并蒂花。”

  眾人齊聲稱贊,青霜說道:“這花名與唐詩聯合的,我們該共賀一杯。對坐的是文君,應賀兩杯。”

  一直靜靜坐著的馮文君正在凝思,聽聞要她賀酒,只好喝了兩杯,因有感丈夫有了外遇,順嘴說道:“全沒有半星兒惜玉憐香,只合守篷窗茆屋梅花帳。”

  青霜拍手笑道:“好個小嫂子,倒轉過來,偏偏這樣的合適,你們倆說一塊去了。”

  代目說道:“此乃訪素的曲文,是一支上的,應該公賀一杯。”

  接下來蕭雨詩拿了只簽,是飛鳥門,美人名飛燕,花名也是并蒂花。

  環顧四周,蕭雨詩蹙眉思索,看著隔壁的香萱擲了個么四,也在那里苦思,忽然她想到了兩句,念道:“月明云淡露花濃,人在蓬萊第幾宮。”

  蕭雨詩笑道:“咱們說的句子,比不得她們的香艷。”

  香萱說道:“你們是詩,我們是曲,沾了這點便宜。再來你們還要人名,又要并頭并蒂,就更難了。”

  朱巧巧說道:“幸虧不行她們的令,不然要被罰死了。”

  蕭雨詩繼續思索,那邊徐汶的妻子小沈氏擲了一個二四,即刻念道:“長空孤雁添悲哽,峨眉山下少人行。”

  這是沈氏第一次參加聚會,兼且見她說得快,眾人都說好,沈氏嘆道:“比起你們,我萬萬自愧不如,無非自小喜歡聽戲,多記了兩句。”

  朱巧巧皺眉說道:“好是好,就是情景嫌凄涼了些。”

  沈氏立時為之苦笑,心說若不是你的緣故,我又豈能稀里糊涂的嫁給了徐汶?

  這時蕭雨詩有了,說道:“我用裴虔余一句,溫飛卿一句,合著是:玉搔頭裊鳳雙飛,燕釵落處無聲膩。”

  徐妙錦和沐凝雪皆說道:“妙,此二句如一句,實在接得妙。”

  蕭雨詩嫣然一笑,又說道:“奉時辰牡,顏如渥丹。是并蒂牡丹花。”

  沒等大家開口,憋了半天的富氏說道:“菜還沒有上一半,燒豬倒先拿了出來。”

  眾人迷惑不解,留心四顧,權美人驚訝的道:“哪里有什么燒豬?”

  富氏笑道:“雨詩不是想吃燒豬嘛?她說奉時辰牡,顏如渥丹,不就是燒豬了。”

  眾人大笑起來,蕭雨詩自己也笑了,唯有站在徐灝身后的迎春一本正經的道:“二夫人,你那第二句像是說錯了一個字,或是刻本之訛也說不準,婢子記得是‘玉釵落出無聲膩’,不是‘燕’字,那李長吉的美人梳頭歌,你又記錯是溫飛卿,該罰一杯。”

  蕭雨詩說道:“名字我說錯了,似乎‘燕’字沒有記錯。”

  徐灝見狀說道:“或者別的書上作燕字,來來,咱們喝酒。”

  那邊麝月扔了兩個二,笑道:“簡單,今夜凄涼有四星。”

  馮文君贊道:“這句實在巧妙,全不費力。”那一桌每人賀一杯。

  這邊徐妙錦抽了顏色門,美人名紅拂,花名是連理花,想了一下,說道:“我上句用韋莊,下句亦用杜,合著是千枝萬枝紅艷春,釣竿欲拂珊瑚樹。花名是‘既溥既長,春日載陽。’長春是連理花。”

  徐灝贊了個“厲害!”隨即那邊香玉擲了一個么四,說道:“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

  徐翠柳抽了地理門,美人名洛神,花是并頭花。想了兩句感覺不佳,要另想。那邊的袁氏說道:“恨無眠殘月窗西,更難聽孤雁嘹嚦。“

  徐翠柳馬上笑道:“我用冷朝陽送紅線詩一句,孟浩然登襄城樓一句,合著是:還似洛妃乘霧去,更凝神女弄珠游。”然后又說道:“月出皎兮,季女思饑。月季是并頭花。”

  徐妙錦說道:“好極,當以此為第一了。”恰好芷晴來了句:“驀現出嫦娥月殿,絕勝仇池小有天。”徐妙錦又笑道:“你倆相得益彰,咱們該賀三杯嘍!”

  這么一番下來,每個人或多或少十幾杯酒下肚,酡紅上臉,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比之年輕時多了三分風韻,多了三分艷麗,也多了三分成熟。

  聞訊趕來的漣漪等晚輩悄悄混在丫鬟堆里,目不暇接的看著長輩們一句接一句的精彩,無不為之動容。

  近兩年,沐凝雪等人分身乏術,已經很難有這般的閑情逸致了,也很少當著孩子們的面行酒令,談論詩詞,似乎都把昔日之才情束之高閣。

  而漣漪和嘉興她們年少氣盛,自以為才華橫溢,成天開詩社作詩詞,驕傲之余,常心說長輩們年輕時如何如何,我等也不差長輩分毫,甚至理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今日她們才算明白,什么叫做深藏不露,什么叫做天外有天。真正論起文采,想昔日京城第一才女的徐妙錦,被太祖皇帝親口贊許皇族第一女的沐凝雪,被洪熙皇帝封為弘文才女的沐青霜,焉能是等閑之人?

  乃至朱巧巧王玄清蕭雨詩等人,哪一個又不是千里挑一?才貌雙全呢!

  正當她們陶醉其中之時,徐紅葉說道:“我用溫飛卿采蓮曲上的兩句,湊起來是:綠萍金粟蓮莖短,露重花多香不消。南有喬木,堇荼如飴。木堇是連理花。”

  青霜瞅著漸漸有了醉意的姐妹們,笑吟吟的道:“此情此景,正應了星眼倦摩呵,一片美人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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