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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八章 荷花與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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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灝看著蛋子靈活的動作,是日日飽食的靈動,而現在各地的孩子有多少常年餓著肚子的?不敢深想,其實就算把玉米土豆大規模的推廣出去,也會有許許多多的孩子自一出生起就要時常餓肚子,看看民國和建國初期就清楚了。

  小孩子餓得快,一身清涼的花鳳仙笑嘻嘻的走過來,真的餓了。因和徐灝相處了多日,當做長輩看待,是以毫不客氣,風卷荷葉般的一連吃了三個面瓜,心情馬上歡悅起來,白菜葉子似的臉上泛起了嬌艷的顏色,目光也明亮得像月光下的春波,喜氣掛上了微蹙的秀眉,紅潤的嘴唇漾起微笑,王蛋子呆呆的凝望著她。

  徐灝笑道:“年輕真好!”

  “我喜歡和三叔在一起。”花鳳仙討好的說了一句,轉而納悶的問道:“你看我什么?”

  蛋子嘿笑道:“鳳仙,你真看好。”

  “呸!”花鳳仙啐他一口,“去學了幾天武藝,光學壞了,往后別跟我睡了。”

  幸好徐灝明白底細,不然非得眼珠子突出來不可,人家小姑娘指的是午睡。

  “不!”王蛋子斬釘截鐵的道:“二狗回來了,我才不愿意跟你睡。”

  “原來你對我這么狠心呀!”花鳳仙很生氣,“剛才我逗你玩兒,心里才舍不得你。”

  “你舍不得我,咱們三一塊兒睡。”蛋子沒心沒肺的道。

  徐灝心說你小子是真蠢呢還是假蠢呢?鳳仙也拍了下他的腦袋,“滾你的!快去收拾你那些打鳥夾子吧。”

  花鳳仙溫柔注視著飛跑的蛋子,問道:“三叔,你和三奶奶小時候也拜過花堂么?”

  徐灝先是一愣。隨即逗她道:“怎么沒拜過,就在這片柳樹林里。”

  花鳳仙追問道:“那你們一定穿新衣裳了吧?”

  徐灝笑道:“就和你現在的打扮差不多,也沒什么分別。“

  “真的?”花鳳仙似乎不信,怎么可能呢?刨根問底的問道:“那您頭戴一頂插紅翎子的禮帽嗎?”

  “我戴著一個柳圈,和你的差不離。”徐灝大笑。

  花鳳仙神色狐疑。問道:“三奶奶蒙著紅蓋頭嗎?”

  “她頂了一張荷葉。”

  “十字披紅嗎?”

  “身上斜掛著兩個柳枝串起來的花環。”

  “擺天地桌了嗎?”

  “堆了個土臺。”

  “燒高香了嗎?”

  “插了三根艾蒿。”

  “拜完天地,到哪兒去入洞房呀?”

  “在地上畫了個四方塊,就算洞房。”

  “吃子孫餑餑了嗎?”

  “兩片麻葉上放了幾個山梨,就算子孫餑餑。”

  “吃長壽面了嗎?”

  “嚼了甜蘆根草。”

  花鳳仙越發狐疑了,不可思議的叫道:“怎么可能,這里是金陵又不是遼東。再說怎么明明和我們這些窮人一樣啊!”

  徐灝嘴角翹起,輕笑道:“游戲在于是否有趣投入,有沒有在一起的小伙伴,與有錢沒錢有什么關系?相比你們的童年,皇宮里的王子公主都羨慕萬分呢。因為他們可沒有你們這么單純而無憂無慮。”

  “真的?”花鳳仙瞪大了眼睛。

  徐灝點頭道:“當然是真的,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無奈心酸,等你將來長大了,自會漸漸明白。”

  第二天中午,徐燁路過馬廄時,見老吉頭在給一匹生馬釘掌,那匹馬嗷嗷嘶鳴。騰跳撕咬,老吉頭降服不了它,遂要使出來絕招兒。

  正等著徐燁的蛋子猛地跑上去。嚷道:“您這是毀它!”

  好似一頭小牛犢子,把老吉頭撞了個趔趄,蛋子搶過來韁繩,牽著馬,嘴里輕柔地吹著口哨。

  徐燁很驚訝,就見馬兒就像能通人性的精靈。也不踢了,也不跳了。也不撲了,也不咬了;馬頭親昵地貼在蛋子身上。舌頭舔著他的肩膀。

  誰也不知蛋子嘟嘟囔囔的和馬兒說著什么知心話兒,反正被乖乖地牽上了樁。

  老吉頭罵了一聲,拎起家伙就要釘掌,蛋子說道:“吉爺,我來吧。”

  老吉頭一賭氣把家伙扔給了他,說道:“釘壞了蹄腳,把你這小混蛋賣了也賠不起。”

  徐燁默默看著,就見蛋子不慌不忙的安撫馬兒,認真仔細的打下了馬蹄鐵,釘得平平整整。老吉頭樂了,給他一個耳刮子,笑罵道:“小混蛋,你要搶走我的飯碗了。”

  徐燁也笑了,心說出身遼東的人果然熟悉馬性,一想到再過兩年,自己就要只身去遼東鍛煉,心情非常復雜。

  給蛋子打了個手勢,不想驚動其他人,二人說說笑笑去了練武廳。

  花鳳仙家隔壁的閨女荷花打內宅回來了,她忙跑出去瞧,荷花是漣漪姑娘的粗使丫頭,據說鄭家的老爹當年在靖難之役期間,從廢墟中挑回來的。

  鄭老爹是徐家多年的木匠,打仗時在軍營里干活。當時鄭老爹的兒子鄭端午四五歲大,打著狗跑出去迎接,忽然挑筐里傳出哇哇的哭聲,嚇得他從狗背上滾了下來。

  大家伙定眼一看,一個也是四五歲大的小胖丫頭坐在竹筐里,紅彤彤的圓臉,粗眉大眼,蒜頭鼻子,四方大嘴,梳著兩個小抓髻,紛紛問道:“哪兒撿來的胖丫頭兒?”

  鄭老爹說道:“自然是在打過仗后的縣里,親人都不在了,找了幾個月無人來認領,我尋思干脆帶回來,給端午做媳婦吧,叫她荷葉。”

  端午配荷葉,真不錯!小小年紀的鄭端午那時還不明白就和少爺一樣,小小年紀就被長輩定下了終身,吐了吐舌頭,對著荷葉扮了個鬼臉,荷葉噗嗤樂了,臉上還掛著好幾顆大淚珠兒。

  荷葉到了鄭家后,頭一頓就一口氣吃下三個大饅頭,鄭老爹又把半大碗肉菜倒給她,也吃得溜干二凈,不必刷碗了。

  鬧得鄭嫂子直皺眉頭,埋怨丈夫道:“沒見過這么能吃的丫頭,這才多大啊?萬一咱家離開徐家,揭不開鍋咋辦?一家人喝西北風啊?能養活起這么個小姑奶奶么?”

  鄭老爹板起了臉,說道:“胡說,你就沒見到三少爺的能耐,有鬼神莫測的本事,他訓練出的火槍兵,在戰場上未逢一敗。再來我感覺官軍不成氣候,絕對不是燕王的對手,你等著吧,你男人早晚會跟著三爺有出息。”

  鄭老爹的預言應驗了,如今他是徐灝的心腹之一,打理著整個燕雀莊,鄭嫂子也成了莊子里的頭面人物,兒子鄭端午是徐燁的親隨兼兄弟。

  可是荷葉卻淪為了粗使丫頭,就連鄭老爹當年都說過:“這丫頭五大三粗,滿臉福相,一準給咱們生孫兒,也指定能繼承我的手藝,做個好木匠。”

  反正鄭老爹果然好眼力,荷葉十歲時,就敢給他打下手,拉起大鋸不但有板有眼,并且有使不完的力氣。可是,婆婆教她針線女紅時,卻比趕牛上樹還難,十根手指笨得像棒槌。

  鄭嫂子見她不堪造就,也就隨她野生野長,十來歲時干脆送進內宅給未來的少奶奶當幾年粗使吧,反正你有力氣。

  鄭老爹歷經生死壓根不計較,反而逢人便夸,說老天爺賞了他一個好兒媳婦,頂兩個兒子使喚。

  這話一點不夸大,荷葉樣樣壓過了端午,吃得比他多,個子比他高,力氣比他大。二人青梅竹馬,耳鬢廝磨,自是免不了時常拌嘴打架。最初的一兩年,能打個平手,一兩年之后,每當看見荷葉頭上腫起了一個青包,鄭端午的頭上準少不了兩個。

  這幾年,鄭端午只敢動口,再不敢動手了。

  花鳳仙混在婦人中,贊贊稱奇荷葉的人高馬大,就算她也是北方姑娘,個頭比南方女孩高一些,可也沒見過荷葉這么高的,難怪人送外號一丈青。

  徐三爺曾莫名其妙的說過可惜了荷葉的天賦,不然不是優秀的運動員,減減肥也能成為名模,這長相在中國人看來或許有些丑,放在老外眼里,或許就堪稱天姿國色了。

  今次荷花回來要和鄭端午正式拜堂成親,故此鄭家非常的熱鬧,好多人拎著禮物前來賀喜。

  花鳳仙看著這一切,暗道等自己成親時,也會是這么的風光體面么?倒是將來是嫁給蛋子,還是嫁給谷二狗?二人各有各的好,蛋子腿腳靈活人憨厚,最聽自己的話,也有著使不完的力氣。而二狗讀書將來要成為人上人,說話越來越文質彬彬一套套的,嫁給他就是個體面的讀書人娘子了。

  其實花鳳仙自然還是傾向于最心疼她的蛋子,可一想到蛋子的娘,就不由得十分打怵,攤上個這么厲害的婆婆,今后的日子可怎么過啊!

  荷花也很心疼端午,即使嘴饞也要把好吃的留給端午先吃,剩多剩少她再一掃而光。到十五歲時,荷花的胸部發育的異常豐滿,堪稱徐家第一,不管走到哪都會人人側目,這也是為何鄭嫂子送她進內宅的緣故。

  懂得人事了,荷花與端午的嬉笑打鬧也知道躲著長輩了,這在老人們看來,預示著孩子可以圓房了,早就盼著兒孫繞膝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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