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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2章 【各有各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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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陸小曼就從王公館感受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上海,租界尤其是公共租界內,靠近黃浦江的大部分都是商業區,擁有港口,銀行,洋行,而英國人大部分也聚集在西藏路以東的區域。

  至于西藏路以西,更多是后來的美國人的聚集區。

  別看上海最大的洋行,包括涉足貿易的匯豐銀行、渣打銀行、禮和洋行等都是英國人的產業。

  但實際上,生活最富足,最摩登的還是后來的美國人。

  不同于英國人的蠻橫,美國人更注重人文的培養,當然目的都是一樣的。而王公館坐落在美國人富豪喜歡聚集的西摩路周邊。這里的商業設施幾乎很少,也沒有什么游玩的地方,但私人別墅絕對是修的最大,最豪華的。

  房子大了,當然好處很多。

  可以擴建適合辦草坪酒會的大花園,也可以在圍墻之內建造網球場,游泳池,甚至在室內修建放映廳。

  這樣的生活,對陸小曼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沖擊。

  不同于燕京的保守,在上海,市面上流行的東西很容易被人接受。比如汽車,豪華游艇,甚至也有飛行俱樂部。整個上海灘,給人一種時尚,超前的氣息。

  實際上,此時的上海,無疑是和國際無銜接的狀態。而且還是最一流的大都市才能與之媲美。好萊塢同步的電影,豪華轎車最新的發布會,巴黎時裝也幾乎在上海隨處可見。吃的,用的,穿的,代步的,都是世界上最好的。只要有錢。

  當然日本人是絕對不會承認,上海會比東京更加繁華。

  這時候的東京,就別說東京了。這時候的東京還處于木屋時代,和上海相比。落差大的就如同農村和城市的隔閡一樣,無法逾越。就算是過了二十年,東京還不過只是一個人多一點的城市,至于城市面貌,簡直寒磣的拿不出手,要不然二戰中,美國空軍轟炸東京,最大的一次戰果竟然有十萬市民被燒死。受傷人口更是其幾倍,就可見東京的城市主體要的建筑原料是易燃品,木頭,竹子……

  就像是被遺棄的角落一樣,就算是生活在日本最大的城市東京,想要看美國最新的大片,只能有兩個辦法,去美國,或者來上海。

  按理說,陸小曼的童年就是在上海度過的。可是對她來說,王家的生活還是挺陌生的。

  陸家雖然也是殷實人家,可當年陸定跟著‘革命黨’。追隨三民主義,在清朝的時候,是亂黨。在民國,南北議和失敗之后,也被袁世凱通緝過一段時間。

  而那段時間正是陸小曼的童年時期,之所以陸定把妻子和女兒安排在上海,更多的是考慮到不管是清朝還是北洋政府,都不可能去租界內抓人。但如果留在老家,說不定就被一鍋端了。所以。陸家在上海的生活,屬于顛沛流離的逃難苦日子。更不可能接觸上海灘最上流的紙醉金迷了。

  即便心底里不想承認,她不是一個物質女孩。但陸小曼坐在沙發上。吃著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冰淇淋,冰汽水,看著只為她一個人才播放的電影,心中也少不了一些羨慕。空氣中傳來絲絲涼意,隔絕了外面酷熱的暑氣,仿佛春天林間的細風,讓人有種飄飄然的錯覺。

  冰箱、洗衣機、空調、家庭放映機……這些都是普通人家最常用的生活家電。

  可是在20世紀的20年代,這樣優越的生活,絕對是劫匪大有收獲的信心保證。

  而王公館這樣的生活,確實已經貼近了陸小曼在學校里的見聞,畢竟教會學校都是西方人出錢,自然也有義務宣揚西方世界的發達,人權和自由。還有就是西方世界的科技。這些東西,在民國只有少數人能夠接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學謙已是整個上海灘摩登的代名詞。

  要腐化一個男人,只有用權力和女人,而錢不過是權力的衍生品,不足為奇。

  要腐化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勾起這個女人的好奇心和虛榮心。

  陸小曼雖說內心在抗拒,可卻享受著世界上第一流的生活品質帶來的便利,并多少有些猶豫。

  其實,她的狀況,已是開始變化的開始,或許她本人不會承認,也不愿接受這樣的事實。正當她揉著小肚子,懊惱的埋怨草莓冰淇淋太好吃,以至于胃都有些涼意的時候,陳婉怡端著一杯清水放在了陸小曼的面前,并打開了房間內的點燈。幕布上的電影,頓時變得淺顯起來。

  反倒是電影對陸小曼的吸引力并不算大,畢竟默片時代,演員的表演過于夸張,黑白的熒幕更是讓人沮喪。遠不如劇院的話劇,戲院的京劇更讓人容易接近。

  “傻孩子,女孩子要對自己的身體負責,不能吃太多涼的,聽話,喝了這杯水,等到晚飯之前什么都不要吃了。”

  陳婉怡就像是一個貼心的姐姐,總是在陸小曼內心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并給予最貼心的關愛。

  陸小曼甜甜一笑,隨即有些失落的底下眼皮,突然她問了一句:“表姐,你幸福嗎?”

  這樣的話,對于一個新婚不久的女人來說,是很難回答的,陳婉怡也有些被問的猝不及防的失神,可隨后卻溫和的笑了起來:“怎么,我們家的小梅也開始想要幸福了?是不是有中意的男孩子,要不要讓表姐給你去問問?”

  陸小曼氣鼓鼓的瞪著眼珠子,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最后受傷的總是自己。

  她是沒有婆家,可她還是校園皇后呢?喜歡她的男生,可以沾滿整個長安街,她有什么可著急的?可沒有婆家……這也是事實。陸小曼又氣又急的搖著陳婉怡的手臂,腦袋卻埋在對方的胸口,臉上如同晚霞一樣紅得嬌艷。

  “表姐,你又欺負我!”

  “好了。我不欺負你總成了吧?”陳婉怡卻莞爾一笑道:“你這孩子,才多大一點,就整天有那么多的煩惱。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是很糟糕的事。”

  “煩惱。我有嗎?”陸小曼揚起腦袋問道。

  陳婉怡點頭道:“我都看出來了,你說有沒有?”隨即開始說其她認為的幸福:“其實幸福很簡單,你要的不多,但是上帝給了太多,你就會幸福,人要知足,尤其是女人,更要懂得知足。”

  聽到這樣的解釋。陸小曼心口堵得慌,她為陳婉怡的危機而擔憂,也為王學謙的貪心而憤恨。總之,在她這個多愁善感的年紀,她似乎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好像要跟她作對似的。陳婉怡,好的女人啊!得到的卻是丈夫的欺騙,想到這些,陸小曼就有點胃疼。

  哦,應該是吃冷飲太多了,有點鬧肚子。

  好在問題不大。還不至于到刻不容緩的地步,忍一忍就過去了。

  談話這才沒有被打斷,陸小曼有很多問題。有些話是她連母親都不敢問的,要不是陳婉怡這個表姐入她眼了,兩家人天南地北的,也不會過多的走動,才讓她能夠放心的問一些心底隱秘的問題。

  “表姐,學校里嬤嬤們說的話,都是對的嗎?可是我忽然發現,要成為一個貴族小姐,就要端架子。蔑視周圍的人,這樣就是一個貴族小姐了嗎?”

  都說校園皇后的架子大。在公園游園的時候,后面都會跟著十幾個仰慕者。等著有機會給她拎包的活。

  要是王學謙在邊上的話,一定會暢快的大笑,原來始作俑者都是那些洋尼姑。

  不過,陳婉怡對這些有著不同的看法:“我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西方世界的貴族,高傲,激進,甚至藐視一切,但卻有著獨有的道德標準,就是榮譽。和平民說話,是丟人的事;出門沒有馬車,也是丟人的事;仆人不懂禮儀,也是丟人的事……這和他們的價值觀其實是放在一起的,因為榮譽,讓他們不允許和普通人都一樣,他們要表現的與眾不同。這和東方的價值觀有些出入,不過傲慢的女人,多半會很孤獨,你覺得呢?”

  陸小曼試圖想要反駁,搜腸刮肚的想了一陣,最后只能無奈的點頭。

  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沒有什么朋友,在學校里同學都怕她,就算是那些仰慕者,也多半是一些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自然不在她的眼里。

  陳婉怡輕輕的拍了一下陸小曼的肩頭:“真不知道你腦子里會這么多的雜念,別胡思亂想了,等會兒準備吃晚飯了,還有你的連個神秘朋友哦!”

  “朋友?”

  陸小曼不記得自己有什么朋友,在燕京別看她前呼后擁,可實際上,她認定的朋友一個都沒有,至于……林徽因,應該算是半個。

  實在想不出自己在上海還有朋友,陸小曼撒嬌道:“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到底是誰好不好!”

  “那可不行,不然怎么叫驚喜!”陳婉怡故意不說。

  “你回來了!”

  “咯咯……不要亂跑,等等我!”

  “小祖宗,你可別亂跑,磕著可怎么辦”

  一個讓陸小曼膽戰心驚的飛影,飛快的掠過她的身邊,身后還傳來了歡聲笑語,不過很快讓她吃驚的下巴都快要掉下來的一幕發生了:“小冬,小玉,怎么回事?”

  孟小冬本來也跟著阮玲玉瘋跑的沖擊房子,不過聽到陳婉怡的質問,頓時收斂的臉上的笑容,連帶著陸小曼眼中的熊孩子,也變得異常的乖巧,顫顫巍巍的走到了陳婉怡的面前,阮玲玉搶先說道:“老師,我們沒有玩!”

  阮玲玉偷偷的看了一眼孟小冬,霎時,孟小冬的臉就變了。阮玲玉的小腦袋瓜突然覺得,一直讓孟小冬背黑鍋不太地道。小眼珠子滴流亂轉,發現身后的林徽因還沒有進門,就開口道:“林小姐是客人,她看到新家的網球場,覺得很新奇,所以我們陪她玩了一下下……就一下下……我們是很好客的。”

  說話間,就發現林徽因轉身就出現在了門口,頓時心虛的一縮腦袋,裝可憐。

  按理說,孟小冬的心底里很感謝阮玲玉終于不讓她背黑鍋了,涌出一股暖流來。但是她一回頭,卻發現愣在當場的林徽因,頓時也無話可說,阮玲玉這孩子是沒救了。

  “是這樣嗎?”陳婉怡仿佛變了一張臉,這樣的表情,在場的三個女生都非常熟悉,那就是學校老師。

  林徽因苦笑著,她覺得自己很無辜,可性格與世無爭的她,卻選擇了低頭認錯:“對不起,我一時貪玩……”

  “林小姐,歡迎來家里做客。你不用解釋,我知道,這兩個家伙都是野慣了,尤其是小玉。這家伙總喜歡欺負好性格的人。”

  阮玲玉沮喪的攤開手掌,楚楚可憐道:“手破了,我沒哭!”

  阮玲玉手上的口子,多半是打網球的時候滑到的結果,不過口子小到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的地步。可是配合著這小家伙超人的表演天賦,簡直演繹的如同生離死別一樣,讓人揪心。陳婉怡無奈道:“洗澡去,然后找醫生去擦消毒藥水。晚上鋼琴課不上了,但是英文課繼續。”

  阮玲玉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滿足,她本想來要的結果是晚上不用上課了。

  不過孟小冬的眼睛也亮了起來,陳婉怡洞悉了她的小心思,佯裝生氣道:“下午的法語課,晚上補出來,我會監督你的。”

  孟小冬低頭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這一幕,在王家看來習以為常了,可是對于陸小曼和林徽因來說,簡直是聞所未聞。

  原本,林徽因也為孟小冬的身世頗為惋惜,小妾的地位,在大家庭里是夾縫里求生存,艱難的很。雖然錦衣玉食,可是要面對正牌夫人的壓制,就算是處處小心謹慎,也少不了埋怨。

  可孟小冬的生活,似乎和她媽想到的悲慘距離太遠,以至于兩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陳婉怡。

  腦袋里冒出一個問題,這到底是夫人管姨太呢?還是老師訓學生呢?

  陳婉怡剛才還在笑話陸小曼腦袋里煩惱一大堆,可是想到自己,不由的捂著額頭,暗暗嘆氣,自己的煩惱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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