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人都對顧維鈞的發火表示理解,這其中也包括了他的妻子黃蕙蘭。&26705;&33310;&23567;&35828;&32593;&39318;&21457;&32;&119;&119;&119;&46;&115;&97;&110;&103;&119;&117;&46;&110;&101;&116;
但作為一個國家的外交總長,顧維鈞本人,卻有不得不表明立場的原因,燕京亂了。
怎么能不亂?
當曹錕聽到了從侄子曹士杰口中傳來的消息,第一個感覺是這小子沒事糊弄自己呢。可細細想來,這種事情估計曹士杰也沒有膽子來糊弄他,那么問題來了,別說民國,加上大清國,外國使節倒是來過不少,前年的時候,英國王子也來過上海,去年末的時候,法國的霞飛元帥也到過上海做短暫的停留。可這都要看是什么人啊!過期的元帥、不是王儲的王子,沒有一個夠得上高規格接待的水準。可柯立芝就不一樣了,這位可是在任上啊!
民國的官場,不認其他的,就是任一個死理,是否是在任?
從這一點上,柯立芝副總統是符合民國政府上下興師動眾的要求的。
一國的副元首,說起來民國政府還真的沒有接待過,而且還是世界頭等列強的副元首,當然這也不是露臉的事,反而對于燕京的政府,乃至曹錕來說,都成了一個棘手的大問題。
沒有來過,也就是沒有接待過,沒有接待過,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接待普通的外交使節容易,按部就班就行,反正前朝怎么弄的,曹錕政府按部就班的效仿就行了。可是副總統,還是世界頭號工業強國,隨著美國工業的崛起,美國取代英國,成為世界頭號列強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柯立芝這位哈代的備胎,在曹錕的眼里,可真不能把這位共和黨的副總統當成備胎來看待。
用一句不太恰當的比喻,形容此刻民國上層的心情就是:狼。進了羊圈。
作為弱勢群體的民國政客,做夢都想要和美國政府高層搭上關系,正像是羊總是被狼欺負,夢想著要是能和狼成為朋友……好吧,等到狼真的來了的時候,羊發現,它們還是無法淡定。總覺得狼露出牙齒,笑起來的時候陰森恐怖,并不是帶著善意的微笑,心驚膽戰的認為。這是狼張開嘴巴要咬他們呢?
曹錕第一想到的是柯立芝副總統來民國的使命,這個美國大鼻子會不會是帶著秘密任務來的民國?會不會逼著自己簽署賣國條約?美國人雖然比英國人好對付,但區別只是老虎和狼一樣的區別,在羊的眼睛里是一樣的,除非讓狼學會吃草。可是讓本來吃肉的家伙改吃草,還不如讓羊去學著吃肉一樣來的困難。
加上曹錕賄選之后,整個民國的合法政府都還是草臺班子,人都沒有齊全呢,怎么去應付柯立芝這個大家伙?
于是。燕京政府暈菜了!
高凌霨作為總理,要是他出面,或許在國家層面上不會差太多。
而民國的老百姓向來信奉的是禮多人不怪,曹錕又是一個很親民的大總統。至少在習慣上,很難看得出這位爺有政客的血統,要是曹錕親自來上海迎接柯立芝副總統,也說得過去。
外交總長顧維鈞。深受曹錕的信任,讓他代表民國政府,似乎也行!
這也是顧維鈞生氣的原因。在上層,也就是曹錕那個層面,想到的計劃頗為詳細,一條又一條,但是能拍板的卻一條都沒有。要是在清朝,估計就不會這么麻煩。
就算是被英國人、法國人打怕了,欺負慘了,但是清朝的皇帝、太后還是死要面子的主,大清朝的正統地位是不容挑釁的,甭管是哪國的使節,來了大清國都先去使館呆著,等那天皇上、太后想起來了,再召見。要是在乾隆時期,甚至會因為外國使節不懂禮節(主要是不會下跪),把外交使節趕出去的記錄。
可如今是民國了,倒不是說民國有多民主,主要是國力越來越不如,就是慈禧時期也要比如今的民國強一點,強的這一點不是說晚晴的時候國力如何昌盛,君主多么睿智,而是清末的時候,清朝至少是一個統一的國家。可不像現在,經歷了袁世凱、黎元洪、段祺瑞、馮國璋之后,民國已經站在國家四分五裂的十字路口了。
這時候的民國,就像是一群家主死了,爭奪家產的子女。
一個個爭的面紅耳赤,雙眼發紅……
子孫多了,總有那么幾個不肖的,賣祖宗的事,自己錯了丟臉,可是別人捷足先登了,就要后悔,人就是這樣奇怪,就是一件糟糕透頂的蠢事,要是被競爭對手搶先了,首先不會去想結果會如何,而是心里先難受起來,怎么就讓別人搶先了呢?
顧維鈞最擔心的就是外交上態度強硬了,萬一柯立芝去找除了曹錕政府之外的‘偽政府’談。雖說都說自己才是嫡系子孫,擁有繼承權,誰都是大統。反正說說而已,又不會掉一塊肉。可問題是簽訂了合約之后,頂缸的人就不見得是那位了。
要是態度過于軟弱,甚至曖昧,又要有人在報紙上罵他賣國了。
民國的政客,有時候也聽難當的。
王學謙如是想到,顧維鈞把話說開了,他才明白,原來顧維鈞是為這個事而著急,這才安慰道:“少川兄,你放心,兄弟打包票,柯立芝絕對不會取道去廣州臨時政府。”
顧維鈞冷哼一聲,氣的夠嗆。
廣州那邊絕對是‘亂黨’,要不是廣州內部的矛盾也很尖銳,說不定孫某人就要發動內戰了,還會估計其他?即便是這樣,他也擔心孫某人會得到美國方面的支持,其實原本他是不擔心的,但是他的娘家人就不一樣了,宋家和‘圣公會’的關系不一般,真要是鬧出些什么來,誰也吃不準不是?
“你倒是說的爽快,原本孫某人在美國的關系,你我都知道……”
顧維鈞還是留了點面子的,孫某人在美國聯系到最大的社會團體。其實是‘黑幫’。洪門別看義氣為先,在美國的主流社會絕對是臭大街的角色,是社會不安定的毒瘤。
想要靠著洪門去影響到美國主流社會,甚至是國家層面的政策和態度,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可‘圣公會’就不一樣了,作為教會機構,其權利甚至在普通民眾的心里超過了美國政府。一旦‘圣公會’為廣州的‘亂黨’說話,結果就截然不同了。
王學謙提醒道:“少川兄,你忘記了,廣州臨時政府……”
“是‘偽政’!”
顧維鈞對王學謙的立場頗為擔憂。一個國家只有一個政府,這是絕對不能調和的矛盾。除了燕京被國際社會認可的政府之外,其他任何以民國名義創辦的政府,都是‘偽政府’,是要被打倒的對象。而王學謙是燕京政府任命的高級官員,怎么能如此缺乏政治立場?對此,顧維鈞在及時糾正了王學謙在政治認識上的錯誤。
雖然他在某些方面還是非常敬佩哪位在廣州的孫某人的,至少在政治上,那位絕對是打不死的小強。輸的再慘,一轉眼,咸魚翻身了。從政經歷似乎一直是在‘跑路’中度過,可稍微不留神。這家伙馬上又控制了一個省份的軍政大權。
要說民國各地的勢力中,數得上燕京政府頭號心腹大患的,無疑就是這位了。
王學謙無奈的舉手,討饒道:“偽政府。這下總行了吧?”
顧維鈞是時候的表示了滿意的認同。
王學謙這才繼續開口道:“你忘記了,廣州那邊正在鬧關稅也鹽稅的自主權,把使館區的外國人都往香港趕。柯立芝就是再傻,也不會覺得廣州會歡迎他吧?”
“這倒是個理由。”顧維鈞點頭認同:“可是讓柯立芝到上海,在接待上總是不太方便。我的身份已經很勉強,要是高凌霨來,倒是在規格上足夠了,也不會辱沒柯立芝副總統的身份。但是這樣的做法總是不太好,子高,你想想辦法,讓這位副總統閣下最好去天津……”
王學謙吃驚的瞪眼看顧維鈞,心說: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柯立芝副總統,在美國政壇,絕對是最大的悲劇。
可對于民國來說,絕對是一個全國性的難題,接待規格低了,美國人不樂意,打將上來,怎么辦?要是打的過人家,民國政府絕對不會為難,可問題是打不過啊!
接待規格高了,有辱國體!
總之,左右不討好,尤其是在這青黃不接的時候,曹錕的腦袋都已經愁的暈菜了,還沒有想到一個穩妥的辦法。
于是曹錕政府上下都看著一個人,一個認為他信任的外交專家,顧維鈞。
只要顧維鈞說什么,曹錕絕對支持。
好在曹錕剛上臺,國庫搜刮了一些政治獻金,還不至于窮的養耗子。
原本顧維鈞的想法是通過王學謙在美國的關系,最好說服柯立芝在上海露面之后,馬上去天津,只要在天津碼頭上岸,什么都好說。反正曹錕是天津大沽鎮的,來上海是獻媚,罔顧國體,但是回老家總不會有人說話吧?
可王學謙的性格怎么可能會給顧維鈞打著包票,別說打包票了,就是說,估計都不愿意。看了一眼顧維鈞期許的目光,很不負責的開口道:“你直接告訴燕京方面,柯立芝不過是一個備胎,沒必要這么興師動眾,不就行了嗎?”
噗嗤……
王學謙感覺到熊腰一振,似乎坐在他邊上的陳婉怡也有些不滿于王學謙,作為一名民國官員,卻如此不負責任的說話。不過陳婉怡只是輕輕的推一把他,可動作太輕,太柔,仿佛就像是似的。讓他心中旌旗招展,魂兒都飄起來了,要不是有不開眼的外人在,說不定他舔著老臉就要對陳婉怡奸笑道,晚上別走了之類的私房話。
倒是顧維鈞被王學謙輕慢的話,一不小心吞下了一大口剛剛燒開的咖啡,燙了一嘴燎泡的顧維鈞,怒不可赦的瞪眼橫目。
“在美國,副總統的身份尷尬,絕對是后娘養的,可在民國你也能把美國副總統當后娘養的嗎?”顧維鈞一生氣,說話的口氣倒是接地氣了很多,只是黃蕙蘭和陳婉怡都是大家閨秀,一直接受不了溫文爾雅的外交總長突然爆粗口。
黃蕙蘭輕輕的推了一下顧維鈞撒嬌道:“少川!”
這和‘小妾養的’是一個道理,在主人層面,小妾養的孩子地位高不到哪兒去,甚至連繼承權都無法保證。但是在仆人的眼里,該是少爺,就是少爺;該是小姐,還是小姐。
“怎么不能?”
王學謙在這種事情上,功利到讓人發指的地步:“柯立芝這輩子除了指望哈定在任期內暴斃,他還有什么政治企圖?不過這家伙……或許有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