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塞爾電氣展上,赫斯特百無聊賴的趴在柜臺上,瞪著一對死魚眼,怎么也想不透,連斯諾電氣都咸魚翻身了,但是他的英國電氣公司,卻如同幽暗的鬧鬼古堡一樣,無人問津。
赫斯特心有不甘的看著距離他不過六七米的距離,一群揮舞著支票,想要提前購買斯諾電氣的冰箱的瘋子。
心里一個勁的泛著酸水,嘀咕道:“什么時候美國貨竟然這么受歡迎了?我的公司生產的才是最可靠的英國貨啊!”
上帝已經把大英帝國都拋棄了嗎?
其實,赫斯特的這種無病呻吟,壓根和上帝拋不拋棄大英帝國無關,而是他被財富拋棄了。生意越來越難做,公司遲遲得不到發展,在電氣時代大爆發的年代里,任何一點錯失,就回是讓人悔之晚矣的痛惜。
到處都充滿著誘惑和機遇,而且通過了蒸汽時代的積累,電氣時代的爆發,將更加的猛烈。眼看著一個掙錢的大時代擺在他的面前,赫斯特卻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下手的機會。
政府訂單 商業聯合?
產業結合?
都是制約著赫斯特控股的英國電氣的發展,沒有政府扶持資金,和天量的政府訂單,任何一家大公司都是很難有發展的空間的。
更不要說像赫斯特這樣的小公司了,能活下去,才是王道。
突然,赫斯特心中一動,或許有一個人能夠幫他。看著人頭攢動的的斯諾電氣展臺,可能是艾倫克朗一時不爽,沒有想起要和主辦方多糾纏,更換寬敞一點的展臺。所以,斯諾電氣的展臺還是原來的展臺,但是卻變成了整個展會最受歡迎的展臺。
赫斯特拉住了一個路過他展臺的斯諾電氣的員工。討好道:“請問,你們公司是否有一個東方的紳士,擔任貴公司的高層?”
“高層?”被拉住的正好是羅賓,不由的心說:這個英國佬難道是說的老板?
羅賓不著痕跡的點頭道:“沒錯,您找他?”
其實兩人很熟悉,但僅限于臉譜,畢竟每天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能不熟悉嗎?
只是雙方說話的機會不多,這才顯得生硬了一些。
“介紹一下,英國電氣公司總裁。赫斯特。”
“羅賓,斯諾電氣歐洲區總裁。”
赫斯特有點驚恐的看著羅賓,可能是長的比較質樸,羅賓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個眼界狹隘的農夫,顯得有點唯唯諾諾,性格有點沉悶,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個是一個非常敢于擔當的管理者。
“很高興認識您,赫斯特先生。能有什么幫助你的嗎?”羅賓暗自奇怪。英國人應該是很孤傲的樣子,這么可能主動和老板攀談?除非是老板主動找英國人說事,那么肯定是這個英國人有什么地方讓老板看中的。
所以,羅賓的語氣中。不由的客氣了一些。
“是這樣的,那天正好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們正在展會的空隙時間休息,所以就閑聊起來。沒錯。那是一個完美的邂逅,我們聊了西歐的天氣,比利時的美食。還有維多利亞后期現代藝術……”赫斯特一臉陶醉的回憶著,可實際上,他和王學謙的聊天結果根本不是他所說的那樣,而是一瓶啤酒,一袋子小魚干。
當然,來自的英國紳士怎么會和小魚干有任何聯系呢?
所以,羅賓聽的云里霧里,不由的納悶,赫斯特的描述讓他感覺很奇怪,老板的性格他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的,可不會跟不熟悉的人聊什么藝術,天氣,和美食。
但是英國佬說的像是真的一樣,不會真的是老板新認識的朋友吧?
“那真是一個美妙的下午,我想有機會的話,今天晚上能夠宴請威廉先生,可是,我卻不知道如何能夠聯系到他?”赫斯特不無遺憾的說道,感覺就像是個一對在異國錯過的老朋友,在其他的口中,才知道當時他們都在一個城市里。
總算,羅賓聽清楚了眼前這個英國想要表達的意思。
就是想請王學謙吃飯,這個容易,唯一讓羅賓擔心的是,王學謙會不會答應?
或者說,王學謙和赫斯特的關系,跟英國佬說的是兩回事。而那天,赫斯特和王學謙見面的時候,羅賓并沒有在場,所以,他需要求證一下。
“懷特,邊上的那個英國佬跟老板關系如何?”
“哪個英國佬。”
懷特擺弄著一個被拆開的壓縮機,之后的一段時間里,他需要籌備起整個斯諾電氣在歐洲的維修站,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當然他的工資也從每月一百多美元,漲到了每年2500美元,這已經足夠讓他在女朋友面前揚眉吐氣了。
懷特放下手中的工作,打量了一下儀表堂堂的英國佬。
點頭道:“和老板一起喝過酒,怎么了?”
有過喝酒的關系,估計真的跟英國佬說的那樣,談的很投機的那種,說不定將來還能成為朋友。緊接著,他給旅店打了一個電話,但是得到的消息卻是,王學謙已經去火車站了,下午一點去巴黎的火車。
得到了消息的羅賓帶著一種遺憾的表情走到赫斯特的面前,后者緊張的問:“您問過了沒有?”
“剛才得到消息,威廉先生已經去火車站了,下午一點的火車是去巴黎的。今晚的晚宴他無法出席了,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將您的好意帶給他的。”羅賓比剛才顯得熱情了很多。
赫斯特臉色一僵,有種天旋地轉的失落,他好不容易放下所有的大英帝國商人的架子,得到的消息竟然是王學謙去了法國,那么他的電機還能賣給斯諾電氣嗎?看斯諾電氣的火爆程度,整個歐洲或許都會瘋狂起來,一年要是能銷量100萬臺,要是這筆生意要是能談下來的話,那么豈不是他的電機也能賣出100萬個?
低頭看了一眼手表。赫斯特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他也決定去火車站。
“羅賓先生,是下午一點去巴黎的火車嗎?”
“對,在中央火車站上車。”
羅賓有些奇怪的看著赫斯特,萍水相逢的朋友,不用做的如此難舍難分的吧,還要去火車站送人。如果說英國人死板,倒是真的,但突然熱情的像是西班牙人,一時讓羅賓也接受不了。
用了不到兩分鐘。赫斯特就將展會的工作安排了下去。
其實非常簡單,就是告訴他的員工,像斗牛犬一樣忠實的看住展臺,所有簽到的訂單,他都有機會獲得一份不菲的提成。
之后,赫斯特就匆匆的離開展會,在門口攔住了一輛馬車,匆匆趕去火車站。
歐洲的火車站,都是那種建造的獨樹一格的標志建筑。不僅可以當成是一個交通中轉站,還是一個城市的象征。
帶著簡單的行李,王學謙在包廂里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拿出一本書來打發時間。從布魯塞爾出發到巴黎。其實并不遠,才300公里左右,但是對于火車時速只有50公里的20世紀初,需要7個多小時才能抵達。包括沿途的站臺停車,換水加煤等等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火車上睡上一覺。正好是華燈初上,巴黎的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抵達歐洲的心中,巴黎。
這次去巴黎,他身邊只帶了一個人,皮維。
一來,皮維是個法國人,語言沒有問題;王學謙的法語糊弄一下美國人倒是問題不大,但是真要在巴黎街頭,交流起來還是非常費力的。
身邊有皮維,也算是半個導游。雖然皮維生活在法國的農村,但也聊勝于無。
不得不說,赫斯特的沖動,讓他猶如在茫茫的大海中,尋找指路的燈塔一樣艱難。抵達火車站的時候,乘客們已經開始等車了,相比戰前布魯塞爾中央火車站的火爆客流,戰后,德國的經濟一下子被打落成農工業國。
魯爾工業區的任何工業設施,不管有用沒用的,都被比利時和法國拆了,說是報復,也不為過。
而荷蘭、丹麥、盧森堡都是小國,有閑錢去巴黎的人不多,所以,建造宏偉的中央火車站一下子變得空曠了很多。
赫斯特站在站臺上,看到空蕩的展臺,還有三三兩兩來送人的對著窗口揮手。
不得不說,赫斯特是個很固執的家伙,他根本就不知道王學謙是否在車上,哪個車廂,什么包間,毫無猶豫的跳上了火車,站在門口,卻被檢票員給攔住了。
“我要補票。”
旅客并不多,火車也有些空,所以,乘務員沒有盤問,反而讓赫斯特上車了,可一上車,他傻眼了,他其實連王學謙的長相都記不大住,其實東方人的臉型,在西方人眼中很難記住,因為視覺特點不同,缺乏讓人記憶深刻的特征。
這和東方人很難記住西方人的長相是一個道理。
叫上穿著brogue皮鞋,上身穿著粗花呢的蘇格蘭格子西服,還有巴寶莉的風衣……
不像是缺錢的樣子,估計生意也做的比較大。關鍵是商人出行,太寒酸的話,會讓合作方都懷疑對方的實力。包廂,對了包廂肯定是首選。
赫斯特固執的認為,如果王學謙對英國市場有企圖的話,那么在英國建立工廠就是不變的選擇,當然就有和他合作機會,英國電氣的電機就有銷路了不是?
買票的話,肯定是選私密性比較好的大包廂。這種倍受貴族和富豪歡迎的包廂每列火車都不多,除了地方小一點之外,應有盡有,還有獨立的餐廳,甚至能洗澡。
補了一張包廂車票,赫斯特開始了尋人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