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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7章 【又一個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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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長,這樣子好嗎?”聚會散去,各回各家。剛才和周教授坐在一邊的是大學圈子里的新人,徐志摩。不過他一來到燕京,就成了胡適最為貼心的好兄弟。徐志摩寫的一手好詩,散文也是靈氣十足。他進入民國的主流文化圈時間不長,但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卻闖下了偌大的名號。

  相比之下,胡適作為新文化運動曾經的旗手,經常面臨一個尷尬。說他是旗手其實也不過為,當然是過氣的前旗手,現如今已經被周教授等人接過去了。原因之一就是胡適是民國第一個寫現代詩的文化人,而且第一本白話小說也是出自他之手。

  要說尷尬,那是因為他寫詩歌的才華真的讓人無語,每一首出自他手的詩歌,都有一股濃烈的打油詩的風范。味如三句半,在民間非常有市場,天橋的語言藝人有時候也會即興表演幾句。

  大老爺們耍鍋勺,油鹽醬醋不能少。飯菜好壞先別說——管飽。

  這當然不是胡適寫的,可胡適寫詩歌的水平和上述的三句半不分上下。帶著一股濃烈的蔥花味的詩歌,連胡適自己都很不自信,每當寫完之后,都舉棋不定,是否要將稿子毀掉,免得讓人看到,丟臉。

  可徐志摩不一樣,這位的才華簡直和胡適相比是天上地下的,尤其是在文學創作方面,更是耀眼無比。在英國劍橋交流的時候,他就和英國知名的作家狄更生、哈代等人暢談聚會,能夠和這些人亦師亦友,可見徐志摩在創作方面的才華有多么出眾了。

  回國之后,更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創作了質量上乘小說、喜劇作品,而《猛虎集》出版之后,更是將他個人推向了文化界的頂級詩人。有時候胡適也琢磨,為什么自己寫出不《再別康橋》這樣的詩歌,思來想去沒有結果,最后帶著一肚子的憂怨去八大胡同找靈感。

  所以,他特別看重徐志摩的存在,文學社沒有徐志摩,讓胡適去扛大旗,肯定要歪掉的。

  “志摩,你別擔心,你王學長是個熱心人,對教育更是如此。”胡適大包大攬的把事情都往自己的肩膀上扛,反正出錢的不是自己,這家伙根本就沒有心疼的感覺。

  徐志摩能不擔心嗎?都是哥倫比亞的校友,幾個哥大的知名校友他一個都沒有見過。比如創辦東南大學的郭秉文、已經是政府高官的顧維鈞、雄霸一方的王學謙,還有窩在學校里胡適……

  就連胡適這位學長,徐志摩也是回國之后才有幸見到,以前根本就沒有見過。

  可等他剛回國,反倒是胡適熱情的邀請他進入燕京大學擔任中文系教授,還熱心的幫忙在燕京城給他找住處,甚至連傭人都安排好了。這讓徐志摩非常感激。但感激是一方面,人情又是另外一方面。何況像王學謙、顧維鈞這樣的大人物是不再需要同學同窗之間的互相提攜,反而經常要面對來打秋風的所謂同門。

  徐志摩交友廣泛,在大學期間就是活躍分子,加上心思單純,才學出眾,在燕京文化圈子里頗有名氣,還是通過張公權等名人解釋,拜師梁啟超。

  可以說,如果面對其他人,徐志摩一點也不會緊張。可是面對一個地方大員,他難免會有點沒底。

  他痛恨軍閥混戰,可實際上,王學謙已經也變成了一個軍閥。和民國其他的軍閥唯一的區別的就是,王學謙是一個有理想、有文化、有行動、有雄厚家底的‘四有’軍閥頭子。其他方面,他和民國的軍閥沒有什么兩樣。

  徐志摩是個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喜歡談最真摯的感情,說好聽點是赤子之心。他怕到時候王學謙要是氣場太足,讓他生出反感之意,會忍不住,鬧得大家都尷尬。他知道自己的一些毛病,有時候也想過要改,可是這么多年,一直都沒能改變自己的性格。

  不得不說,他的這個性格讓他獲得了不少朋友。而文藝圈是不分家的,他和油畫界也非常熟悉。最近,上海美術專科學校遇到了麻煩,辦學本來就非常不易的美術學校,還是民國第一所建立油畫教學的學校,需要人體模特作畫的油畫,在民國引起的風波,不亞于男人被女人離婚的震撼。

  可校長劉海粟還是堅持留下來,并邀請了不少旅歐的畫家,美學家參加美術學院的創辦。傅雷、潘玉良、張弦等人參加學校的教學工作。雖然蔡元培掛著校董的職務,可實際上蔡元培的工作重心還是在燕京,隨著中法大學的開辦,他更是去法國商榷辦學事宜。于是美術專科學校的經費就成了大問題,憑借劉海粟等人是無法募集到大筆經費辦學的,無奈之下廣發英雄帖,尋求幫助。

  本來這也不是徐志摩的事,可他就是傻乎乎的攬在了肩上,當成自己的事來做。就是在天津上船的時候,徐志摩還在猶豫,是否要和胡適同去?

  因為他聽到一些不太好的聲音,主要是在非公開場合,王學謙對徐志摩的薄情有些反感。

  而他原來的大舅子張嘉璈是民國有數的大銀行家,財政委員會的委員,國行總經理。因為妹妹的事情,他對徐志摩一直很有意見,甚至矛盾非常激烈。加上以前對徐志摩有過幫助的張公權等人都是張家的兄弟,徐志摩非常擔心去見王學謙會遇到張家的人,他可聽說了張嘉璈是王公館的常客。

  徐志摩在登船口,仿佛打擺子似的一陣寒顫,隨后一臉天真的對胡適說:“哥,我病了!”

  “看出來了,是心病。”

  胡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多賊啊!他就是沒有多少文學天賦,可做人屬于雞賊中的戰斗機,戰斗力杠杠的。打從拉他去見王學謙,徐志摩就像是害怕上學的小學生一樣,小臉煞白煞白的,仿佛不是去見學長,而是見魔王一樣。

  徐志摩苦笑道:“胡兄,你就饒過小弟吧!我可真的不敢去上海,你知道的我連自己父母家都不敢回去。”

  “我覺得你還有救,至少知道做了虧心事之后,還能內心懺悔。放心吧,主是會寬恕真心懺悔的人的!”胡適還有心開玩笑道:“子高雖然說過你是民國第一負心漢……”

  徐志摩臉色瞬間慘白,結結巴巴道:“那你還讓我去?”

  胡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道:“你結巴什么?當年民國第一負心漢是顧維鈞,留學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資助他留學的張家解除婚約,還把老丈人給氣死了。后來子高接過了顧學長的第一寶座,只不過他迷途知返了,并沒有斷絕和陳家的婚約。而且結婚之后,夫妻恩愛。現在這桿大旗傳到了你的手上……”

  胡適歪著腦袋打量著徐志摩,心頭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們這些人可都是留學哥倫比亞大學的博士啊!隨后古怪道:“難道說負心漢是哥大的傳統?”

  胡適當年也有過要解除婚約的念頭,要不是胡母以死相逼,他說不定已經和發妻解除婚約,人生一下子美滿起來。隨即,胡適覺得這樣想是不對的,他堅信肯定是自己被王學謙等人給帶壞了。作為學長,胡適還是要教育徐志摩兩句:“我說你也真是,弟妹當初都已經有了,你還要將人休掉,太過薄情了一點。愛情這種東西和婚姻是兩碼事,精神愉悅了,但是人品敗壞了。”

  “你不懂愛情,不要亂說!”

  徐志摩的戰斗力非常出眾,屬于殺人于無形的主。胡適被他說的啞口無言,他懂愛情嗎?

  說起來胡適也是太過戀愛的,在哥倫比亞大學的時候找了一個美國妹子。可那時候是王學謙教唆的,他也不懂,這到底算不算是愛情。可不是愛情又是什么?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

  這話當年王學謙倒是經常說,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孤獨才找了一個妹子?

  胡適很糾結,他覺得內心被徐志摩傷到了,捂著胸口氣惱道:“我是一個命苦的人。”

  這個表情,舞臺范十足的做派,讓徐志摩瞬間看穿:“胡兄,你可別演戲了,誰都知道這是《玩偶之家》里的臺詞。”在燕京文化界,易卜生的這個劇本被演繹了無數的版本,喜歡的人發瘋似的喜歡,比如說胡適、周樹人教授,連徐志摩也非常喜歡,而喜歡的理由就是,他們的婚姻都不幸福。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就是把這種不幸用舞臺的方式告訴千千萬萬不幸的人,而在翻譯之中,還有一個版本非常推崇,就是《娜拉》,其實是一個劇本。不過胡適這些人不玩翻譯版,而是喜歡用英文版刷逼格,以至于小劇場創辦以來,都沒有賣出去過票。

  “算了,你要是不去,美術專科學校的事我就不管了。反正等蔡校長去上海的時候,一樣能夠募集到足夠的資金。”胡適其實并不擔心上海美術專科學校的經費。校董是蔡元培,還能募集不到資金嗎?

  主要是蔡元培最近一直忙著留法學生的事宜,分身乏術,為了和法國方面溝通,最近還要去一趟馬賽。

  見徐志摩還在猶豫,胡適決定放大招:“你不是很喜歡林長民先生的女兒,叫……”

  “林徽因。”

  “對,就是這個女孩。很有靈氣的一個孩子,當初你在歐洲的時候,她經常參加我們的話劇社的活動,擔任小演員。張彭春就非常喜歡她的表演,還指導過小家伙的英文臺詞……”

  胡適的一席話,讓徐志摩臉上浮出潮紅,喘氣聲都重了很多。徐志摩的眼神一下子憂怨起來:“胡兄,你從來沒有說過徽因的事情。”

  “你沒問吶!再說了,我一個三十好幾的大叔,開口閉口說人家小姑娘,合適嗎?”

  可胡適這家伙壞啊!根本就不讓徐志摩有反抗的余地,接著說:“林徽因留學美國的大學,是子高幫忙去聯系的。那時候他還是外交次長,參加華盛頓會議的時候帶林徽因去的美國。你覺得他會不知道林徽因的聯系方式嗎?”

  徐志摩挺起胸膛,那張斯文的大長臉,努力想要表現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來,可惜氣勢有點娘。雄赳赳氣昂昂地率先踏上了碼頭的扶梯,并朗聲道:“我對王學長仰慕已久,怎么能夠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胡適跟在徐志摩的身后,一陣的搖頭,心說:“這家伙單純的可以,撩撥幾句就上套了。”

  徐志摩對于愛情的決心似乎很大,但能夠到什么地步,他還是非常好奇的。胡適其實很想說更嚴重的,看一看徐志摩是否會怒發沖冠為紅顏,和王學謙拼命?

  這也不是不可能,只要胡適說:王學謙也心儀林徽因,之所以資助林徽因留學是因為他想要納她為妾。這個說法絕對說得過去,林長民現如今就在浙江當官,而且林徽因也不是林長民的嫡女,嫁給王學謙她的身份肯定不可能的,但是納妾……嘿嘿,剛剛好。

  估計能夠激起徐志摩的兇性,發瘋似的叫嚷幾句:“我和他拼了!”

  不過胡適也算是看出來了,徐志摩就是一個愣頭青,大多數時候膽子小的很,可是真要是倔起來,誰都不怕的主。

  要是徐志摩聽自己這么亂點鴛鴦譜,到時候要找王學謙拼命,還真不好收場了。

  胡適是去了上海,而留在燕京、天津的文化圈的朋友都已經發動了起來,在各大報紙上地毯式的轟炸。開始痛斥政府的不作為,而且拿出浙江最近幾年的成績作比較,一時間,雙方人馬的廝殺在報紙上展開。一時間風聲鶴唳,戰鼓聲起。

  抹黑王學謙的文人勢單力孤,只能在小報上造謠生事,沒想到一轉眼惹怒了整個民國的文化界,等到梁啟超撰文登報的時候,已經是痛打落水狗的局面了。

  可原本是一場針對抹黑王學謙的輿論戰,可是報紙上的文章說著說著,就變味了,因為燕京大學的陳西瀅教授和周樹人教授打起來了,要內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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