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之后,唐南回到:“星月那邊的意思是——見作者是也要是合作的一部分。”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古庸生堅持不跟他們見面,那么這次合作很可能就此作罷。
“如果他們覺得因此合作就沒法繼續的話,那就不合作了!”柳敬亭淡淡回了一句,言語中的情緒沒有做任何遮掩。
不管是之前的世界還是現在的世界,似乎身處最根本環節的內容創作者始終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
“不是我有意為難,只是這個威脅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無稽,相信你們陸總會明白我的意思。”柳敬亭盡量把話說得含蓄一些。
經過幾次交流,以及從彌琥那里得來的一些訊息,唐南對柳敬亭這個合作伙伴的某些性格也有些粗略的了解,至少清楚一點,如果他不愿意做一件事,那是怎么勸都沒用的。
唐南只好回到:“我們再跟對方溝通吧,有消息在跟你聯系。”
“什么意思?什么叫忙于寫作沒有時間?”宮承恩瞧著眼前的年輕手下,像在看一個怪物。
“千紅就是這么回應的,他們說古庸生現在在忙著寫連載,實在是沒有時間,所以……”
“滾你的蛋吧,所以什么呀,你跟我所以什么,我要聽你這種沒有腦子的結論嗎?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大牌作家想見我?”
年輕手下點點頭,表示知道。
“你還點頭,難道你沒聽出來我是在諷刺你嗎?”
年輕手下迷茫,不知道該怎么回應,依舊點點頭。
實際上,宮氏集團的員工很少有人畏懼宮家這位二少爺,此子身上雖然四溢著富家子弟的紈绔之氣,但卻是一個“羅剎臉龐,菩薩心腸”的角色,完全不具備豪門深宅子弟身上應有的那種城府深沉的氣質。
相比之下,宮大少就非常符合這種設定,帥氣、冷酷、陰郁,手段狠辣,一看就是那種作惡多端的冷酷總裁。
宮承恩忽然失笑道:“你真的好像一個白癡,算了,這事情也不怪你,總會有幾個自詡清高的家伙,撥通陸藝籌的電話,我跟他通話。”
年輕手下立即拿出手機,撥通陸藝籌的電話。
“黃先生你好。”
宮承恩這位年輕手下姓黃,叫黃波,是公司外聯部的一個辦事員,他是莫名其妙地被臨時安排給二少爺做事,剛見到二少爺,又莫名其妙地簽了一個保密協定。
見到一臉煞有其事的宮二少的時候,他一度覺得自己很可能要接觸到宮氏集團的核心機密,激動地暢想著人生的輝煌從此刻開始,結果居然被派去談一樁電視劇改編的任務。
他完全搞不清楚,這種他每天都在做的工作有什么好保密的?
“陸總你好,我老板想和你通話。”
黃波把手機遞給宮承恩,安靜地退到一邊。
這是宮二少第一次這么正經地跟人談合作,所以他對一些官面行話都不是特別清楚,于是他開門見山,張口問道:“為什么那個古庸生不愿意跟我們見面?”
久經沙場的陸藝籌被這個問題問得一陣愕然,按常理來說,對方不應該是先問好然后自我介紹,接著再循序漸進地把話題推到正題嗎?
“嗯,古先生真的很忙,手里有幾個連載要寫,而且每天還約稿不斷,特別是這次征文之后,約稿量又猛增了一批,這個真是抱歉。”
陸藝籌以最誠懇的語氣把準備好的說辭傳達給對方,自忖是天衣無縫。
“我可以加錢啊,要不你讓他報個出場費,保證比他寫那些稿子賺的多,這樣行不行?”
陸藝籌心中再度愕然,暗道:“你可不可以按套路出牌?”
“這個,只怕有些為難,我們公司跟作者的合約里沒有包括應酬這一項。”陸藝籌聽出對方的稚嫩,應付起來愈發游刃有余。
宮承恩已經跟王芊芊吹過牛,如果他最終沒有請到古庸生出來見面,失信于王芊芊,那簡直比失去這個電視劇還要令他惱火。
“那我們就不買了,合作終止。”宮承恩只好亮出殺手锏。
“請問您是宮家哪位少爺?”陸藝籌沒有接他終止合作的話,突兀地問了一句。
宮承恩脫口答道:“二少爺。”說完之后,感覺游戲不對勁,哪里有人自稱某家幾少爺的。
“嗯,宮二少,這邊還是想請你好好思慮一下,即便作者不出來見面,我們的合作還是可以做到互利共贏,我們相信并且敬畏海洋電視的實力,噢,對不起,是星月電視,對不起,另外,我夫人好女兒都是貴臺的粉絲,所以,懇請三思。”
陸藝籌這段話可謂情真意切,老謀深算,特別是那句“口誤”更是毒辣,果然,宮承恩聽到“海洋電視”四個字,臉色微變,腦子里猛然回憶起爺爺某次教訓大哥的話:“如果談判遇到僵持局面,記得要主動提出停止談判。”
宮承恩對著電話說了一句:“我再想想。”立即掛斷電話。
“二少爺,依我看,這事就算了,我們什么時候要看別人臉色了?”站在一旁的黃波建議道。
對于宮家來說,這真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對宮承恩來說,這是向家族、向爸爸媽媽以及大哥、更重要的是向王芊芊證明自己的一次機會,他不會算了的。
沉默有頃,宮承恩重新撥通陸藝籌電話,這次他沒有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直接說道:“陸總,我知道你和我大哥一樣,懂得很多談判的技巧,這些我都不具備,也不喜歡,合約既然已經簽了,合作會繼續下去,只是希望你能給我帶句話給古庸生,就說——”
宮承恩猶豫了一下,續道:“就說,我答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要約他談一談,希望他能成全,就這樣。”
柳敬亭收到陸藝籌的轉述時,覺得有種荒謬的喜劇感,他沒有自戀的認為這是一個追星的故事,純粹就是一個人正常的好奇心,好像他曾經無意看到魚玄機的那首贈鄰女的詩,心中就產生了極大好奇心,特別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女人才能寫出“易得無價寶,難覓有心郎”這種句子。
柳敬亭終于做出讓步,讓陸藝籌把自己的WC號交給對方,既然對方提出要談一談,想來也不用見面那么麻煩了。
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去月河一中報道,柳敬亭跟著媽媽去鎮上買了一個大行李箱,還給爸媽各買了一套價格不菲的新衣服。
截止到目前為止,舒克和貝塔的連載稿費已經能維持他高中三年所有的費用,至于陸藝籌給的那一筆錢,則安安靜靜地存在爸爸那張已經被遺棄許久的銀行卡里。
少兒文藝的稿費一直是由媽媽管著,雖然媽媽有些不舍得花那么多錢買衣服,但是見到兒子如此堅持,最后欣慰妥協。
從鎮上回家的路上,陸藝籌發過來一條短信,說,對方接受了這種安排,并已經加了好友。
回到家里,柳敬亭立即打開電腦,登錄WC,果然看到一個好友申請,申請理由寫著“陸藝籌推薦”,柳敬亭點了同意。
賬號資料顯示對方性別為女,ID叫“虛擬的刀花”,個性簽名七個字:“編故事的小姑娘。”
“古庸生大叔?”
好友剛建立成功,對方就積極地來搭訕。
柳敬亭苦笑回道:“依舊是正太,大叔可免。”
“哈,原來是一個喜歡冒充小男孩的怪叔叔。”
柳敬亭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糾纏下去,回復道:“聽陸總說你們要跟我談談小說,劇本已經在做了嗎?”
“奇怪,你難道看不出我是誰嗎?”
柳敬亭回了一個問號。
“資料應該會顯示吧,我是個小姑娘啊,大叔不是都喜歡調戲小姑娘嘛?”
柳敬亭無語地看著對話框里的字,回到:“看來是搞錯了,以為是星月電視的編劇,三十秒內把我刪了吧,不然會面臨被我刪的尷尬局面,祝你好運。”
這次對方回復地極快:“對不起,古大叔,我的確是星月電視編劇,因為媽媽告訴我說,現在網上壞蛋可多,剛才就是想試探一下你,看你是不是一個變態。”
柳敬亭沒有回復,等對方說話。
“劇本已經開始準備,只是有兩個問題我一直解不開,想問一下您。”
“問。”
“那個白猿是不是喜歡阿青?”
“有點兒。”
“我就知道,那范蠡是不是沒有喜歡過阿青?”
“是。”
“那他真夠王八蛋的,謝謝大叔的的解釋。”
柳敬亭見對方正經起來,順口問道:“你們準備從哪里著手,這個故事畢竟太短。”
“大叔您難道不覺得短故事比長故事更容易改嗎?”
柳敬亭沒有系統地思考過這個問題,見對方這么問,仔細一想,的確是這樣。
“這個故事有明確的歷史背景,所以我準備從一場戰爭開始。”
“那個什么李之戰?”
“就是那個什么李之戰,這段歷史有記載,可以直接用。越過先打贏吳國,然后再輸給吳國,越王勾踐成為吳國奴隸,為活命只好吃屎,后來勾踐臥薪藏膽,再打敗吳國,干掉夫差。”
柳敬亭很難想象坐在另外一端跟他聊天的人會是一個小姑娘,因為根本不可能有哪個小姑娘會這么說話,很快,柳敬亭就發現以上還不是對方的極限。
“另外,我想問下大叔,當勾踐在吳國做奴隸的時候,我想加一段他老婆被夫差當面強暴的戲份會不會更有吸引力?還有那個西施,如果把她跟夫差的床戲呈現出來,會不會引起觀眾的反感?”
柳敬亭看得哭笑不得,同時他也基本確定對方應該是一個年齡在二三十歲左右的深度猥瑣宅男編劇,他提的這幾個問題雖然有各種不堪處,但全是電視劇得以大賣的元素。
“首先你確定這樣改能不能過審,另外,這個版權已經賣給你們,我實在不方面參與你們的創作,別的就不說了,您還有什么問題?”
“還有一個問題,嗯——就是,西施在跟夫差親熱的時候,應該是怎樣的狀態呢?”
柳敬亭終于被這個猥瑣男逼的有些發怒,用力地敲著鍵盤回到:“你是想問,西施在被夫差操的時候有沒有快感對吧?”
“還是大叔痛快,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去問西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