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解釋道:“因為他知道我們是一個集體,我們是一個整體,我有成績就等于他有成績。他知道如果別人不會忘記我,那也不會忘記他。”
虞罡秋不怒反笑,說道:“你啊你,功利心也太重了,還明目張膽地在我這里說出來。”
郭拙誠笑了笑,沒有辯解。
虞罡秋搖了搖頭,說道:“我跟你的談話談完了,工作上的事情等你在瓊海島交接完了來這里上班時再說。”
郭拙誠見虞罡秋沒有談自己接任者的事,心里有點點奇怪,但也沒有追問,他告別虞罡秋就前往最高首長的辦公室。
因為是事先就申請了的,所以他乘坐汽車來到最高首長辦公室所在的小院時,最高首長的秘書就很快就郭拙誠帶到了會客室。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最高首長就讓秘書通知他進去。
最高首長一如既往地和藹,等郭拙誠坐下后,微笑著問道:“我想你不是來感激組織安排的吧?想必你也不敢跟組織討價還價,賴在瓊海島不想走。這么匆匆過來肯定是想推薦你的接任者,是不是?”
郭拙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主要是擔心我這么中途離開的話,一些工作……”
最高首長搖手道:“我知道,也理解。不過,這次你沒有什么推薦的權力,我這次就全權做主了,你想反對也沒有用。”
郭拙誠失望地哦了一聲,低下了頭。
最高首長微笑道:“你知道虞副總理為什么不跟你談人事問題嗎?因為他在這件事上也沒有做主,連參與討論的機會我都沒有給他。他壓根是什么都不知道,想談一點什么都談不了,所以他只好沉默是金了。”
郭拙誠有點異樣地抬頭看著最高首長,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官場上無論是誰都很少說自己大權獨攬的,就是真的是自己一個人決定的,也會說經過組織的鄭重考慮,經過同志們的充分醞釀,都要把自己打扮得非常開通、非常民主、非常聽取下面人的意見,很少有這種說自己一手拍板的。
最高首長笑了笑,說道:“特殊的情況只能特殊處理的。你和別人比是特殊的,特殊到有些事情不能跟別人說。你的工作也是特殊的,同樣特殊到不能按常態在眾多人之間討論。對于你的工作安排。我只要統一大家的思想,那就是你該不該肩負更多的工作,組織上能不能給你加上更重的擔子。如果大家都反對給你加擔子,反對讓你晉升,那我是無能為力。只能讓你繼續在基層工作。如果大家同意你晉升,同意給你加擔子,那我就做主提拔你。至于安排什么具體的工作,安排哪些人接任你的工作,就得由我這個老頭子一個人決定了,我也只能背著別人說我大權獨攬的名聲來處理你的事情。”
郭拙誠明白了前因后果,正要說一聲謝謝。
最高首長說道:“你也不要謝我。你有這個能力就應該上到這個職位。只要你自己沒有翹尾巴,沒有自認為自己是神仙佛祖就行。這么做對你個人有好處,對我們組織對我們國家也有好處,你用著感謝。
對于瓊海島的人事安排。我計劃由現在粵東省的省委書記洪洋同志去瓊海省擔任省委書記,由魯河省的馮振豪常務副省長到瓊海省擔任省長。而你的那個得力幫手褚緒基同志擔任第一副省長。省委副書記、組織部長我不管,由中組部的同志去處理。你認為如何?不過,你的意見可以說。但我不保證會聽你的。”
郭拙誠驚訝地問道:“讓粵東省的省委書記去瓊海省擔任省委書記?……,他……他會愿意嗎?”
最高首長微笑道:“平級調動有什么不愿意的?你不是吹噓你的瓊海島很好嗎?經濟發展很不錯嗎?他怎么不能去?難道你在那里玩了一個大陷阱在等著他?”
郭拙誠連忙搖頭道:“我怎么可能挖了大陷阱呢?我就是想挖。時間也來不及啊,你們的調令下得這么突然,這么快。”
最高首長樂了,笑問道:“敢情你小娃娃還真想挖陷阱?”
郭拙誠說道:“可瓊海島的情況可比挖了陷阱還坑人啊。洪洋同志是老領導了,對粵東省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現在粵東省是我國經濟發展最好的幾分省份之一,具有深遠的目光、具有前瞻性的思維,領導一個粵東省已經綽綽有余,國家也非常需要這種有魄力有想法有能力的領導,卻組織現在將他調動到他曾經領導的一個小地區去,雖然是平級調動,但怎么看怎么都是貶謫,他自己也許沒有意見,但別人會怎么看他,瓊海省的干部會怎么看他,這對他在瓊海省開展工作不利啊。這是其一。”
郭拙誠聽頓了一下,看著笑呵呵卻不說話的最高首長,又說道:“其二,現在瓊海島發展形勢很好,發展的勢頭也很好,但所有的人都知道瓊海島的政策、方針、計劃最好能保持現在的狀態,這條大船不但好輕易掉頭而是也不能掉頭,否則的話瓊海島的經濟肯定會受影響,那些正在進行的大項目肯定會出現波折,一旦出現波折,就會減少老百姓的收入,就會減少干部職工的收入。
老百姓也好干部也好,都會把問題歸到他的身上,說他這樣不好那樣不好。可他作為一個老省委書記,一個老領導,總不能不展示自己,總不能讓人說他比昔日的手下表現還不如,一個省委書記的本事比我一個公署主任的本事還不如,這讓洪洋同志情以何堪?
可以說,洪洋同志過去工作的話會很憋屈,做好了人們會說是因為他機會好,因為我給他大好了基礎,是理所當然的,就是一尊不說話不做事的菩薩過去也能做好。可一旦沒有做好,或者僅僅保持瓊海島正常發展,人家就會說他太沒有用了,太沒本事了,這種比一個地區一把手還不如的人怎么就擔任省委書記那么高的職位呢?
雖然洪洋同志是老同志,老革命,能夠忍辱負重,不在乎名分,也不計較個人得失,但這么做對他本人是不公平,對我們組織的威信也是有損害的。雖然您剛才已經給我打了預防針,不接受我的建議,但我還是希望組織能鄭重考慮,建議不要調這么德高望重的同志過去,不說瓊海島的同事,就連我也有太大的壓力。”
最高首長哈哈大笑起來,問道:“小娃娃,你有什么壓力?擔心他改變你的規矩,你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郭拙誠苦笑道:“您這話雖然說的糙,但理是這個理。讓一個完全可以領導一個大省、強省快步前進的領導去小小的瓊海省,這本身就是一種資源上的浪費嘛。”
“哦,你還很文雅嘛,說我的話糙。”最高首長開了一句話玩笑,然后問道,“你對洪洋同志擔任瓊海省的省委書記有意見,對馮振豪同志擔任瓊海省的省長有意見沒有?”
郭拙誠搖了搖頭,說道:“我對馮振豪同志不了解,但既然組織上考慮讓他去,我想組織上肯定有理由。我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
最高首長反問道:“你真的跟他不熟?可我怎么聽說你郭拙誠曾經幫過馮家大忙。聽說他那個在農村生的兒子還是你幫他找到的?”
郭拙誠從最高首長的話里聽出了什么,而且他還用“馮家”來代替馮振豪,作為一個久在高位的人肯定不會隨便亂說,對“家”和“個人”都特別敏感,這里面肯定暗示了一些東西。雖然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這是最高首長在幫助他,在為他攏絡一班人,但這種話可不是能說出口的,這種事根本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穩住自己內心的感激之情,認真回答道:“他兒子不是我幫他找到的。只是當時他兒子在鄉下過的很不好,還受一些鄉村野老的譏諷指責,受一些家伙的欺負,我看不過眼就稍微幫了他母子一下,讓他們的情況得到了一些改善。其實我也根本沒有做什么,是馮家客氣,對我感謝了幾次,讓我都不好意思了。”
郭拙誠話里也說到了“馮家”,以表示自己明白了最高首長的苦心,同時還將實際情況說了,讓最高首長自己去權衡。
最高首長聽了郭拙誠的話,知道這個小年輕明白自己話里的意思,就問道:“你為什么就不反對馮振豪過去?”
郭拙誠說道:“馮振豪同志現在是常委副省長,調到瓊海省當省長,不管怎么說也是升了半級。而且他還年輕,今后有的是機會,這次升遷對他而言可是好事不是壞事,就算在名聲上委屈一點也沒有關系。”
最高首長用手指指著郭拙誠說道:“小娃娃,你真是嘴上說一套心里想的又是一套。你不斷說什么要改革干部人事制度,要建立完善的干部提拔晉升機制,要做到能上也能下,現在洪洋同志只是平級調動,你就露出了本性。你這不也是干部只能上不能下的搞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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