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脆響響起,李興仁嘴里噴出一股鮮血和兩顆后槽牙。
張著流血的大嘴,李興仁大怒,脫口罵道:“我草你老娘。你敢打……,啊——,王局長……,你……你……”
分局局長沒有理他,剛才甩出去的巴掌又反抽回來,右手背狠狠地甩在李興仁的右邊臉上,又是一聲脆響,又是一陣劇痛,又是兩顆后槽牙和鮮血一起迸飛。就連剛才被打歪的精帽也飛了出去……分局局長還不解恨,對著癡呆了的李興仁就是一腳,吼道:“王八蛋!還不給老子把首長……把郭主任給放……給請出來……”
說著,也不等李興仁反應,自己慌忙沖了出去。出門的時候,他丟下一句話:“如果郭主任受了一點委屈,老子就是不要這條命也要斃了你!”
李興仁連臉上的鮮血都沒有擦,只是捂著臉,呆呆地看著門口。
余帥波的母親湯玉秀知道情況很不妙,但依然傻乎乎地問道:“他到底是誰啊,不就是一個小年輕嗎?值得你們這么巴結?”
孫一先苦笑道:“我們巴結得上嗎?整個徐洲市還沒有比他有更高職位的領導干部了。”
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的雙眼瞪得如銅鈴。
副市長驚問道:“難道比市委書記還大?那不是副部長、部級干部了?不可能!”
余紀綱身子一挺,一下從失去了脊梁骨的死狗變成了惡犬,他大聲怒罵道:“我草他老娘!裝什么大尾巴狼?這么刻意隱瞞身份,不是故意挖陷阱讓老子跳嗎?反正老子活不了,我就是要罵他……”
他的嘴巴被他妻子湯玉秀死死捂住。
這個時候余紀綱可以說自知自己仕途無望而破罐子破摔,因為他知道郭拙誠雷厲風行的手段,知道他不可能因為自己求情而對自己網開一面。而湯玉秀卻不知道,心里還心存幻想,她可不想自己的兒子毀了,自己的丈夫也毀了。現在的她反而比丈夫更冷靜,更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意氣用事。
孫一先心里還是同情余紀綱,也對郭拙誠如此挖陷阱有點不滿,但更不希望余紀綱罵人,一方面感情上接受不了郭拙誠被罵,于公于私他都應該維護郭拙誠的形象,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余紀綱越陷越深,本來最多撤職的處分最后落一個身陷囚籠的結局。
聽了余紀綱的罵聲,他嚴肅地叱責道:“余廠長,你身為國家高級干部,政治覺悟怎么這么低?郭主任給你挖什么陷阱了?他本來是以私人身份參加年輕人的聚餐,發現有人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去制止,難道你要他就此亮明身份說自己是國家干部?難道讓他命令精察按他的意圖直接抓人?郭主任是一個遵紀守法的模范,一向秉承干部不搞特殊法,一向強調按法律程序來。他現在不耍特權,如普通公民一樣接受派出所的調查,難道在你眼里反而成了不應該的事情?”
旁邊的副市長在這一瞬間擺正了心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聲罵道:“真是豈有此理!余紀綱,你這是顛倒黑白!你自以為是軍工企業的領導,就敢以權謀私,包庇家屬,你的問題很嚴重,你的態度很惡劣。我作為地方zhengfu的領導,會在第一時間里向上級組織報告,我會代表市zhengfu請求上級對你進行組織處理!”
看著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的副市長,孫一先心里一陣膩味,忍不住大聲罵道:“你給老子閉嘴!放你娘的狗屁!如果你是老子手下的兵,對你這種叛徒,老子第一個掏槍斃了你!沒有一點原則性,只知道將好處往自己懷里摟。不管怎么說,余廠長也比你有風骨多了,你根本沒有資格指責任何人。我告訴你,你的問題也是最大,你就等著上級組織的處分,哼!”
副市長剛剛因為罵人而恢復的精氣神一下泄漏得精光,神態比罵人之前還灰敗得多。全是冷汗直流,眼睛暗淡無光……孫一先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步離開。
訊問室里,郭拙誠正在接受精察的訊問。
“郭拙誠,你真的是三機部的干部,不是孫師長的精衛員?”一個精察看著自己剛記錄下來的內容,有點不相信地問道。
顯然,那個負責訊問的人也有同樣的懷疑,雖然負責記錄的同事出言相詢,但他沒有任何驚訝。因為包括他們在內,派出所的所有干精都認為他是孫一先的精衛員,是孫師長派他出來保護女兒孫雪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年輕人身上披有這層光環,他們才對郭拙誠客客氣氣,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明知道他打了余紀綱的兒子,他們也不敢如對待普通肇事者一樣先來一頓下馬威。
兩人問這話的意思顯然就是在權衡“三機部的干部”與“孫一先的精衛員”這兩個身份哪一個金貴。這些人都是老油子,干什么都會先想好眼前的人能不能得罪,該不該得罪。如果“三機部的干部”身份金貴,他們自然會對郭拙誠更好,如果這個身份比不上“孫一先的精衛員”,他們就可能對郭拙誠采取一些手段,用來向余紀綱這個師級干部示好,畢竟人家的兒子受了重傷,而其本身就是海外投資企業的高管。
郭拙誠認真回答道:“我當然是三機部的干部,不是孫師長的精衛員。”
兩個精察相互對視一眼,無法權衡出孰賤孰貴的他們決定把矛盾上交,將這個新情況向上級匯報。
負責訊問的精察剛站起身來,就見訊問室的門被猛地撞開。
兩個精察吃驚地看著房門,等看清來人是令他們敬畏的分局局長后,兩人如被電擊一般噌地站起,慌忙立正,并驚呼道:“王局長?!”
分局局長連目光都沒有瞥他們一下,看到郭拙誠好好地坐在那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然后立正舉手敬禮:“報告首長!徐洲市公安局……”
郭拙誠打斷他的話,嚴肅地說道:“我現在正在接受正常的訊問,你是來履行正常的辦案程序嗎?如果是,你繼續,如果不是,請你出去!”
分局局長身子一挺,再次敬禮道:“是!”
說完,他轉身離開。
兩個小精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約而同地驚呼:“首長?他是首長?”
看到兩個精察屁股坐不住,臉上一臉的惶恐,郭拙誠不得不出言命令道:“坐下!我說你們記,把我所知道的經過記下來。”
“大爺,你是我的大爺行不?有這么玩人的嗎?”兩個精察心里充滿了說不出的苦,但感受到郭拙誠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勢,他們只得乖乖地記錄著。
在訊問室的外面,孫一先等人畢恭畢敬地站著,雖然站了好久,但沒有一個人表現不耐煩。就是余帥波的父母,他們此時也知道該做什么了,雖然心如死灰,但依然希望能找到一絲生機。
反而是那個副市長最惶恐,最患得患失,到這個時候還在奢望自己能輕松過關,奢望不會受到任何處分,以免影響他的升遷。他已經從某些渠道得知自己將成為常務副市長,在副市長的排名中會大幅度上升。這也是他今天如此賣力,親自過來處理這件事的原因。因為天華集團和軍工廠的余紀綱都能成為他升遷的助力。
他的心思讓孫一先看得明明白白,孫一先心里忍不住又鄙視了他一番。
在郭拙誠要求精察詢問的時候,孫雪也由精察請去做相關的詢問。
與此同時,一些精察乘車飛奔各處,搜捕溫小閔、監控余帥波,同時在另一個醫院里等待任瑩醒來,以核實相關情況……其實,只要屁股不坐歪,事情的真相很容易查清。第一,任瑩身上撕爛的衣服就是直接證據。第二,任瑩一旦清醒就能證明她不是余帥波的女朋友。第三,只要分開詢問余帥波和溫小閔,他們在房間里說的話就能慢慢問出來。第四,孫雪聽到他們兩人的談話中涉及到招工指標、酬謝費用等相關信息,完全可以從其他方面得到印證。
當然這些事情已經與郭拙誠無關,他的心思和精力可不會放在這種小事上,只要給了某些官員一些精告,給人樹立了一個依法辦事的印象,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忙完這里的事,郭拙誠沒有再多呆就回軍隊招待所了。
第二天早上,有人找上門來,請郭拙誠參觀計算機操作系統的演示,并邀請他與他們一起歡慶1982年元旦。
來請他的人是他的一個熟人——王牧浪,以前郭拙誠在滇南大學主管計算機開發的時候,王牧浪和張雨濃是他手下的骨干,主持運控組的工作,王牧浪擔任運控組的副組長。
看到郭拙誠,王牧浪很激動,忘情地抓著郭拙誠的手,語無倫次地說道:“郭教授,真是好難找到你啊,你到哪里去了?到處想聯系你都不行,你不知道大家都想你。你走后,我們的計算機開發慢了好多,真是不知道國家怎么搞的,怎么能讓你當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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