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一愣,急忙迎上去,伸出雙手,一邊客氣地說道:“許老,你好!”
見許大將軍怒目而視,郭拙誠一愣,連忙立正,身體挺得筆直,莊嚴地舉起右手,向老頭敬了一個嚴肅的軍禮。
老頭這才轉怒為喜,回敬了一個軍禮后,笑呵呵地說道:“小子不錯。又搞出大動靜了。還是老政委眼光獨到,一下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一個安穩的人,在哪里都呆不了幾天。槍法生疏了沒有?”
郭拙誠笑道:“是不是帶我去打槍?太好了,好久都沒玩過了。”
老頭見自己作弄成功,得意地大笑,道:“小子,你想得美啊。老子帶你去打槍?老子從來不玩那玩意,只打獵。你那支手槍還有子彈沒?打完了問他們要,誰不給,你打電話給我,老子撤了他。……,走,跟老子開會去!”
郭拙誠連忙問道:“許老,你沒搞錯吧?我現在可不是軍人,開什么會?”
許老怒道:“你怎么不是軍人?你用軍官證坐飛機的時候你知道是軍人,要你為軍隊做事了,你就不是軍人了?世界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賢圣同志說要裁老子的部隊,你說怎么能這樣?剛剛打完越南小崽子就朝我動手,這不是卸磨殺驢嗎?以前我都聽他老政委的話,這次我不能聽,部隊好不容易打了這次仗,終于有了一點點正形,搞什么裁軍?不干!你得在會上幫我幫腔,他對你可看重了,或許比我老頭子的話管用。等下你幫我好好說說,說說蘇聯這個老王八在越南吃了虧,可能要向阿富汗動手,到時候他們從西南邊包圍我國,我們的軍隊能裁嗎?絕對不能裁!”
周圍的jǐng衛員、服務員固然驚得下巴掉了一地,郭拙誠也驚動如癡呆了一般:“裁軍?現在裁什么軍?前世不是1985年6月才宣布裁軍一百萬嗎?還有好幾年啊,現在離1980年都還有四天呢!難道因為自己重生而發生了蝴蝶效應,這效應也太大了啊。”
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前世自己又不是高官,對裁軍的事都是從報紙、網絡上上看到的、從收音機里聽到的,這么大的行動肯定經過了多年的醞釀,不可能85年宣布裁軍85年才開始討論。也許正是因為像許大將軍一樣的軍中大佬反對,使裁軍困難重重,從初步提出到正式實施花費了很長的時間。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賢圣同志通過觀察這場邊境之戰,他比前世更加感受到兵貴在精而不在多,特別是郭拙誠所領導的特戰隊在越南戰場上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勝肯定給了他深刻印象,肯定大大強化了他精兵簡政的想法。
加上郭拙誠在滇南大學開發的幾臺計算機就能產生如此大的經濟效益,也讓他萌生了更強烈的改善民生、致力于經濟發展、大幅度裁減軍費、將有限的錢用在刀刃上的想法。很可能因此導致了賢圣同志提前提出大裁軍。
當郭拙誠腦海里翻江倒海的時候,周邊的人一個個眼神都變了:這個孩子竟然有資格在賢圣同志面前發言?說服力竟然比堂堂的許大將軍還大?這……這怎么可能?
當然,這些話只能在他們心里說說,一個字都不敢也不會吐出來。他們可是經過了組織嚴格的挑選和教育,知道什么該問、該說,什么不能問不該說。
被許大將軍的大手抓著,郭拙誠只好跟著他走了,一邊走一邊說道:“許老,我連早飯都沒吃呢,空中肚子能說什么啊?”
許大將軍將手伸開,說道:“年輕人不吃一餐、幾餐又不會死人。……,你得給我好好準備如何發言,如果你不能把老政委勸得回心轉意,我有你好看。”
郭拙誠連忙說道:“別啊。……,許老,您是想聽真話還是聽假話?”
許大將軍一下站住了,怒道:“廢話,老子什么時候喜歡聽假話了?……,你難道同意裁軍?”
郭拙誠也隨著停步,認真地說道:“對!而且我認為這軍不裁不行,裁軍的動作越快越好。越早,我們就越能把有限的資金集中起來,用于改善民生,用于提高部隊的武器裝備,用于苦練精兵。您老也知道,我組建的那支特戰隊人數雖然只有一個連,但消耗的補給可是超過一個營。這還是我努力克制、壓縮訓練的結果,如果真的讓我敞開訓練,讓戰士們十八般武藝全學會,就是按現在一個團的補給標準也不夠,而且很多設備下面根本就沒有,除非每次都驚動軍首長以上的高官來從其他部門調劑武器裝備才行。你說,如果我們繼續保留這么多軍隊,怎么實現多建設幾支特戰隊的目標?
建設特戰隊只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就是我們的武器裝備太落后了,這次中越邊境戰爭我們所有的武器裝備基本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武器,甚至還比不上當年美國、德國的裝備,人家的戰斗機可是鋪天蓋地,人家的航空母艦、戰列艦可是遮江蔽海。不說那些航空母艦、戰列艦,那都是大個子,都是龐然大物,我們國家建不起、買不起、也用不起,可是導彈呢?現在的飛機飛得更高、坦克裝甲更厚,普通的高射炮、火箭彈根本傷不了天上的飛機、地上的坦克,只能用防空導彈打,用反坦克導彈打,每打一發防空導彈都是十幾萬、幾十萬美元,一發反坦克導彈也是幾萬、十幾萬美元,我們打得起這個仗嗎?
跟越南這種窮國、小國當然可以,我們沒有錢沒有導彈,他們更沒有,我們人又多,兵力也充足,跟他們打自然穩cāo勝券。可跟蘇聯打、跟美國打呢?我們就只能呆在自己的國土上,利用我們熟悉的地形地勢,利用民心,砸鍋賣鐵地打。就算我們千辛萬苦地將入侵者打出去了,我們家里也爛了,成了廢墟。人家的軍艦還是敢耀武揚威地我們的家門口游弋,他們的高空飛機還敢時不時入侵我們一下,因為我們沒有軍艦跟他們抗衡,沒有高空飛機與他們搏殺,可憐的幾發導彈必須慎之又慎地使用,它們幾乎都是黃金做的,我們窮人舍不得用啊。”
許大將軍臉色變得灰暗,說道:“大道理誰不會說?可是要把這么多的軍隊裁掉,我心痛啊。萬一蘇聯真的在這個時候打過來,我們怎么辦?人家可是在我們邊境陳兵百萬。雖說短期內他們不可能進攻我國,但他們入侵阿富汗有可能吧?手里沒有兵,那時候我們國家如何應對?難道我們看著他們將我們一步步包圍?”
話雖這么說,但他的語氣和神態都沒有了剛才的堅決。
郭拙誠也沒有說什么美蘇中三角關系的事,更沒有說這個世界是多極關系的世界,以及美歐比中國更害怕蘇聯的強勢。他之所以不說這些大道理,是因為他知道許大將軍其實什么道理都懂,什么都知道,只是在軍營干了一輩子,從以前幾個人鬧革命,到部隊慢慢壯大,最后統兵百萬,每次看到軍隊壯大就高興就欣喜,心里自然很舍不得軍隊被裁撤。
郭拙誠知道許大將軍不是攬權不是戀著大權不放,畢竟他知道一個人再活也活不了多長的時間,他坐的位置終究會被他人取代,他所堅持的只是一個情結,一個老軍人的情結。就如一個家長帶著一群孩子逃荒,明知道帶著他們一起走大家會餓死,但他怎么也舍不得扔掉其中的任何一個。
看到郭拙誠被許大將軍帶進來,除了幾個不知道郭拙誠存在的軍人和會議服務人員外,大家都沒有驚訝,賢圣同志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思考他的事去了。
因為郭拙誠沒有穿軍裝,進來的時候他沒有朝任何人敬軍禮,只是禮貌地用眼神朝里面的高官們打了一下招呼。剛才之所以穿便裝向許大將軍敬軍禮,是因為被許大將軍的嚴厲的眼神給逼的。他知道許大將軍的意思就是讓他知道自己還是這個老頭手下的一兵,要聽從他的指揮。
郭拙誠在會議室的人群中竟然發現了柳援朝、陳垚的父親,兩名將軍都端坐在靠墻的沙發上,顯然只是列席會議人員,無權發言。見了郭拙誠,他們也只是用眼神打了一個招呼。
在這種級別的會議上,連軍級干部都只能列席,地師級的郭拙誠更是根本沒有發言的資格,在之前一定要郭拙誠發言的許大將軍也沒有讓他發言,因為他自己出乎所有人預料地贊同裁軍!根本不需要郭拙誠發言支持他原來反對裁軍的計劃。
許大將軍在解釋他立場突然變化的原因時說道:“……,我沒有什么可說的,剛才小郭說的對,我們不能領著一群叫花子兵跟人家的飛機、坦克、導彈拼。我不能看著我們的孩子拿著步槍面對敵人的飛機、導彈束手無措,含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