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利佩將雪茄從嘴里取下，說道：“結果還沒有成為結果前，就是上帝也不知道會是什么一個結果。今天早上，我們在斗嘴的時候，誰預計到了我們會心平氣和地坐在這里，商量我們兩個公司的事情？……，更何況中國是一個神秘的國家，存在太多的未知，如果我在這里向你預計未來的結果，那是騙你，也是騙我自己。其實，你更應該關心的是過程，他們成長的過程。”
聽到老頭開始裝逼的話語，看到他如對小輩說話的語氣，戴羅心里有點生厭，但他沒有過多的表示，只是端起剛才說太燙的咖啡喝了起來。
費利佩看到戴羅的動作，笑了一下，說道：“你知道，我沒有過去參加他們的記者采訪，對他們的計算機性能如何，可以說完全不知道。但我相信這款計算機無論是功能還是性能肯定不錯，否則不可能引起這么大的轟動。西環電子公司是一個小公司，即使它的擁有者布魯斯家族，也沒有能力導演出這激動人心的一幕，收買不了這么多記者為他們吶喊。
看到這一幕，我想到了一件事。不知道你的手下是否曾經匯報過去年中國一個計算機培訓班有一位女士？在這次交流中，這位女士的計算機理念基本跟我們IBM公司秘密研制計算機的那些專家幾乎同步，甚至有少數理念比我們的尖端專家還超前。也就是說，在計算機理論上，中國也許真的不落后我們多少。
也許是她一個人是這樣，也可能是少數幾個人的理念是這樣，但只要他們的國家、或者他們的科學界有人認可她的理念，他們國家的計算機理論水平就與我們IBM公司平起平坐，也就是與我們國家的計算機技術平分秋色。這是事實，不是我為我們的IBM公司吹牛，也不是為這個神秘的國家吹牛。
結合這款計算機，我認為它們是真實的，在短時間了，我們肯定無法超越。
但是，理念是理念，技術水平是技術水平。他們即使能制造出這幾臺樣品，那也是實驗室制備出來的，他們中國根本不具備大批量工業化生產的能力，根本無法滿足顧客的需求。他們一方面想讓這款計算機成為平民化的產品，一方面又因為產量少，不得不成為事實上的貴族，只有少數幸運兒能夠買到。
你說，我們急什么呢？我們只需跟著他們來就行，以我們鋪天蓋地的產量，誰勝誰負還不一清二楚？現在西環電子公司有了中國的技術，但他們的實力太弱小，就是加上布魯斯家族，連在一起也沒有今天參展的幾個大公司的任何一家公司大，甚至連幾個中型公司的規模也比不上，如果想成為一頭大象，一頭能讓我們恐怖的大象，完全不可能，就如在沙地上建高樓一般，建起了也會垮掉。
至于那個神秘的中國，在提高產量上現在根本就幫不上忙，最多提供一些技術而已。
我們清楚，他們自己一樣清楚，這就是他們之所以急于出售他們手上專利的原因。如果是你DEC公司，有了好的專利，有了壟斷市場的機會，你們會出售專利嗎？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們現在的目的不是為了盡快占領市場，而是為了盡快撈錢，撈的錢越多越好。我估計那個中國企業有其他什么打算。”
戴羅心里早已沒有的厭惡，感覺自己跟這個老頭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他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分析出很多問題，而自己不能。
因為心情平靜了，加上真心請教，他順著費利佩的話問道：“還有什么打算呢？難道為了這個，連市場都可以放棄？”
費利佩也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說道：“他們想購買高端甚至尖端設備，用市場來交換。他們與我們不同，對我們而言，市場就是生命，而他們不是，他們是計劃經濟，銷售都是國家安排，只要生產出產品了，他們的任務就完成了，全部交給國家。”
戴羅一愣，脫口問道：“尖端設備，被巴統組織禁止的設備？他們準備用這款計算機來交換？”
費利佩搖頭道：“未必就想購買巴統組織禁止的設備，他們不會過于明目張膽，但那些我國可能禁止賣也可能不禁止賣的邊緣設備，他們肯定想要。如果能繞過巴統組織進口少量尖端設備，他們肯定更樂意。上次那個女士就委托經濟學家詹妮進行了試探，最近他們布魯斯家族又有人找我們IBM公司聯系過。而且，你注意過沒有，最近幾家刊物上宣布了中國不少高科技發明，連仿制8080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事情也宣布出來，說明什么？”
戴羅點了點頭，譏諷地說道：“恐怕他們是一廂情愿了。我們國家對他們一直是提防的，雖然有蘇聯這個共同的敵人，但我們也不會出口敏感設備給他們。”
費利佩又搖頭道：“我倒是覺得相反。那些提高他們坦克、飛機、潛艇等重大國防設備精度和性能的精密機床可能依然被禁止，但僅僅與計算機有關的高端設備很可能會放寬。不僅僅兩國是同一戰壕里的盟友，更主要的是人家有高級的專利技術跟我們兌換。我們不給他們高端設備，他們也可以不給我們這些計算機專利。”
戴羅笑著反對道：“恐怕他們無能為力吧？在我們美國申請了專利，我們國家還不是想用就用，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我們幾個公司不行，國家控股的公司難道就不行？再說，西環電子公司擁有部分專利權，完全可以逼迫他們轉讓出來。根本不需要跟中國方面談判。呵呵，要我說，這次中國方面這一步棋走錯了，把主動權交到了我們手里。如果不是在我國申請專利，他們這種兌換計劃反而有可能實現。”
費利佩舉起雪茄搖了搖，說道：“你不夠大氣，視野過于局限于身邊。……，這么說你，你可別生氣，呵呵。與中國那位幕后人相比，我和你一樣也幼稚得很。我們所能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我越想越覺得他布下的這個局實在完美，他如一個統帥千軍萬馬的將領，精準地布下了一個包圍圈，無論我們從哪個方向沖鋒或逃跑，都避免不了失敗，都不得不按照他的要求舉起雙手加入俘虜群中。”
戴羅不以為然地說道：“世界上還沒有這個人，還沒有人能圍住你我，除非他是上帝。”
費利佩嚴肅說道：“不！你錯了！他不但圍住了我們，還圍住了我們美國zhèngfǔ。他對國際形勢把握準確，運用巧妙，他能讓布魯斯家族甘心做他的馬前卒，他能控制美國媒體而又不激怒它們，他能敲我們腦袋一悶棍，但又能給我們一顆大甜棗，你說，你能嗎，我能嗎？”
費利佩繼續說道：“現在他們的專利就是不宣傳，我們也知道都是高級專利，如果運用在計算機制造中，能滿足顧客所需外，更能為美國創造無數的就業機會，還能大量地出口歐洲、日本，為我們美國企業換回巨額的利潤。這絕對是一個大蛋糕，不是企業不能拒絕，我們的zhèngfǔ也不能拒絕。
你也知道，不經過對方同意，我們就盜用他們的專利，除非涉及到我國的核心利益受到損害，除非發生戰爭，除非我們和他們處于敵對的陣營，否則這種失信于人的行為不會輕易使用。這是一柄雙刃劍，傷他們也傷我們，況且誰知道他們這些專利是不是用來探路的？后面會不會有更好的、更高級的專利？而且，有一個明顯的跡象你注意到了沒有？”
戴羅脫口問道：“還有什么跡象？”
費利佩笑道：“阿富汗！你看了新聞吧？現在阿富汗的那位總統如喝醉了酒似的，好像神智都不清了，在公開場合不顧一切地對蘇聯破口大罵，還公開大肆清洗zhèngfǔ內的親蘇人員。你說，以北方那頭北極熊的性格，不說有借口，就是沒有借口也出兵。萬一出兵，你說我們美國zhèngfǔ敢得罪中國人嗎？敢不馬上示好嗎？區區一些設備算什么？他們又不是不出錢，為什么不把高端設備賣給他們？”
戴羅瞪大眼睛，說道：“不可能吧，中國有這么精準把握世界大局能力的人？難道他是神仙，幾個前就知道阿富汗的事會發生？他就敢斷定阿富汗的那位糊涂蛋會繼續胡鬧、會不要命地跟蘇聯鬧翻？說不定他冷靜下來，蘇聯也就不會動手了。”
“性格決定命運。一旦對政敵的清洗已經開始，他能停下來嗎？就算他想停，他的對手會讓他有平靜日子過嗎？不說他們，就是我們經商的人，一旦得罪了競爭對手，就必須打壓到底，打壓到他無反抗之力，否則不如不動。”費利佩說道。
“是。”戴羅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難怪前天我的經濟顧問告訴我，布魯斯家族現在在回籠資金，似乎在準備新的投資行動。那個老約翰以前投資連摔了好幾個跟頭，想不到他在投資原油上發了一筆財。上次在慈善會議上，這老家伙的臉色都紅潤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