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驚無險地過了第一道暗哨,后面的檢查就更松了,可以說暢通無阻。◎文學館◎就是水泥橋上的越軍明哨也只看了一下記者證就讓開大路。等到了橋中間,兩個士兵連看都沒看就放行,這一行八個人過去的時候,他們還露出真誠的笑容。
還沒有過完橋,在橋頭那里就有一個越軍軍官帶這幾個人在迎接。看見他們過來,那個軍官連忙走上幾步,笑容滿面地伸出雙手,熱情地說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人民日報》的記者同志來我部采訪。”
戴眼鏡的記者矜持地走上前,輕輕握住對方的手,說道:“你們太客氣了。”
前來迎接的軍官連忙說道:“應該的,應該的。……,我是342a團第二營黨委委員黃建歡,我代表營長李志明迎接你們,歡迎胡記者一行。請!”
戴眼鏡記者倨傲地抬起來,看著遠處的山峰,不冷不熱地說道:“謝謝,謝謝你們領導。不過,我們是想來采訪‘青桐支隊’的,聽老百姓說他們在這一帶活動,消滅了不少中國特工,還俘獲幾個俘虜呢。你知道嗎?這事到底是真還是假?”
這個軍官——黃建歡——沉思了一會,搖頭道:“不知道。戰爭發生后消息傳遞不快,我還真說不準。他們抓到了中國特工?這真是一件好事,還是他們運氣好啊,中國特工被他們遇上了。只是老百姓說的是不是準確,很難說,作為一支特工部隊,他們應該不會透露真正的身份,什么‘青桐支隊’或許就是他們報的假名字。”
話里明顯有一股酸酸的味道:尼瑪,你們竟然是來采訪他們的,搞得老子高高興興地跑過來迎接。
眼鏡哦了一聲,說道:“黃委員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確實只是聽說,還聽說這支部隊今天下午出現在新麻莊,一出手就消滅了二十多個中國特工。如果事情是真的,這可是一支英雄,值得好好地宣傳宣傳,號召所有的軍人向他們學習。”
黃建歡心里更加不舒服,但又不好說什么,好不容易平靜了自己的心情,這才說道:“出現在新麻莊的部隊?我還真聽說過這么一回事,只是不知道這個青桐支隊是不是真的有這么大的戰績,如果是真的,確實值得我們學習。不過,中隊這么快就跑到這里來了?不太可能吧。……,呵呵,胡記者,我們第二營表現也很不錯,我們奉命前來這里駐守,短短的時間里就把防御工事做好了。請到我們營視察一下,幫我們指出一些不足,等明天我們打聽到青桐支隊后,再送你們去找他們,可以不?”
尖臉士兵馬上說道:“不行!我們明天一早就得回阮家臺去。下面的附送任務就移交給你們了二營了。我們寧愿去戰斗,也不愿這樣到處瞎逛,浪費時間。剛才在路上,如果不是記者阻攔,老子差點斃了一個老頭。他竟然說什么阮家臺被中隊奪取了。這個老混蛋純粹是造謠,我們防守的阮家臺怎么可能被中隊奪取?”
黃建歡對記者很巴結,是因為記者能通天,他們的筆能把活人寫死,也能把死人寫活。平時做的再好,也抵不上記者的一篇文章。他雖然不敢奢望能讓記者為他和他的部隊寫出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但也不想記者發表對他和他的部隊不利文字。
可是對這些沒上沒下的士兵就不會有好臉色,他蔑視地看了幾個士兵一眼,說道:“你們這是什么態度?難道護送記者同志就委屈你們了,就浪費了你們的時間?這是工作,一件意義很重大的工作。由于你們部隊領導疏忽,阮家臺現在確實落到了中隊手里,你們竟然還污蔑老百姓,真是混蛋!從現在起,記者就不需你們護送了,移交給我們,由我們保證他們的安全,而你們就地編入我們的部隊。”
戴眼鏡的記者笑著說道:“黃委員,大家都辛苦了,肚子也餓了。有什么事等休息好,吃了飯再說。……,阮家臺實在是一處易守難攻之地,怎么說丟就丟了呢?黃委員,這消息確鑿無疑?”
黃建歡郁悶地說道:“是啊。如果我們不是接到上級通報,真懷疑是不是中國特工造謠。中隊……”
說到這里,黃建歡沒有再說下去。在記者面前言多必失不說,他也確實對丟失阮家臺的武徐果感到失望,感到悲哀。
眼鏡男倒是安慰道:“既然是戰爭,肯定有失敗也有勝利,中隊暫時的勝利也改變不了他們最終失敗,最終被趕出我國國土的命運。”接著,他主動說道,“黃委員,你檢查一下我們的證件。”
黃建歡仔細看了一下眼鏡男掏出的證件、介紹信,但裝模作樣的成分多,而且他注重的是證件和介紹信本身的內容,沒有與眼前的人對應。在他心里早已經認同他們是真正的記者,不說去驗證證件上的相片與眼前這人的相貌,就是盯著眼鏡男仔細辨別的膽量也沒有,他一時間哪里能看出什么名堂?
證件和介紹信都是真的,只不過介紹信上說的是四人護送,而眼前的護送者有六人。但黃建歡在介紹信的旁邊看到了一句話:
“鑒于現在前線形勢緊張,為了確保記者的安全,我營多安排兩人護送。武徐果。”
正式的文字和添加的這一行字筆跡相同,表面看上去完全是一人所書,先入為主的黃建歡哪里想到這句話是冒牌者寫的?
黃建歡一邊將介紹信折疊好,心里一邊在想:姓武的這個家伙打仗不行,拍記者馬屁的本事倒是不小。只可惜被中國人擊斃了,又丟了要地,這兩個記者哪里還敢在報紙上為你說好話?做夢吧。
在介紹信上添加一句話,護送人數增加兩人,這個小小的紕漏自然是郭拙誠故意做的。他這么做不但合情合理,符合現在的局勢,還能大大放松對方的警惕。
在一般人心里,如果假冒別人,肯定是越相似越好,恨不得連放屁都放出同一個音調、放出同一個臭味來,哪里會犯如此明顯的紕漏?不是找死嗎?
“職責所在,不得不認真檢查,請原諒。”黃建歡客氣地將證件和介紹信交還給了眼鏡男。征得眼鏡的同意后,他帶著這一行人在陣地逛了起來,一邊高興而自豪地介紹著相關情況,沿途的越軍官兵客氣有加。
掛相機的記者每次舉起相機之前都嘮叨一句:“很好!這里的防御陣地真像教科書一樣,如果不是考慮保密,我都想拍下來,放在我們《人民日報》上讓大家看看仗是怎么打的。老胡,要我說,我們沒有必要采訪什么青桐支隊,我相信他們這個支隊的名稱也是哪個沒腦子的人想的,‘狡狐支隊’多貼切,‘猛虎支隊’也好,就是‘惡狼支隊’也能體現一股殺氣,可他們偏偏取這么一個難聽的名字。我是軍人,最喜歡的就是真槍實彈地對著干,躲躲閃閃有什么意思?”
戴眼鏡的記者笑道:“我說老哥,你拍黃委員的馬屁也不是這么拍的吧?你在諒山的時候不是大說特說游擊戰好嗎?說深入深山潛伏起來,隨時跑出來咬別人一口再躲回去,那才過癮。我就知道你想黃委員晚上給你弄餐好吃的,你就拼命吹。”
相機男很尷尬地嘿嘿幾聲,嘀咕道:“這里的防守本來就好啊,你說中隊如果進攻的話,他們從哪個方向能得手?哪個方向都能叫他們有來無回。……,黃委員,你說是不是?我哪里拍你馬屁了?”
黃建歡連忙笑道:“我們這里的防御確實不錯,東、北兩面是重點,到西面和南面我們也沒有掉以輕心。我們相信,無論中隊來多少人我們都能擋住,來多少我們滅他們多少。如果中國人來的實在太多,我們還可以炸塌前面那座山,炸垮這座橋,讓他們欲哭無淚。”
聽了他的話,郭拙誠心道:前世是不是這個王八蛋帶兵守的這里?當時的越軍可不就是這么做的嗎?不但炸橋還炸山。
為了活躍氣氛,也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黃建歡又說道:“當然,游擊戰是我軍制勝的法寶。與法國人打,我們靠游擊戰取得了勝利。與美國人打,我們靠游擊戰取得了勝利。我相信與中國人打,我們的游擊戰也能取得勝利。但是,我們游擊戰百戰百勝,并不是說我們的防御戰、正面戰斗就不行。我們不是不行,而是遠遠超過中隊,憑借我們手中優良的武器、熟悉的地形、必勝的信念,面對面我們也能將他們消滅。”
眼鏡男高高地豎起大拇指,說道:“說得好!我真沒想到黃委員不但是軍事能手,還是理論高手啊,佩服。”
相機男馬上說道:“那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黃委員能文能武,比武徐果那個武夫強多了……”
他身后一個大塊頭士兵不滿地哼了一聲,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么。但黃建歡認定這個大塊頭士兵肯定是在為他的團長打抱不平,心里不由對這種死忠上級的士兵有了一絲好感:當軍官的誰不想有幾個真誠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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