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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道虔怔了怔,終于醒過神來,沉聲道,“江方平同志的提議通過,下一個,公安局長的人選,我提議由趙剛同志兼任,我希望部分同志,從大局出發,懸崖勒馬,向組織積極靠攏,不要弄到最后,局面不可收拾!”
財政局長位上的失利,對周道虔的打擊極大,以至于,胸口都開始一陣一陣悶悶抽搐。
然而,常委會議還得進行,他周某人必須收拾局面。
“同意趙剛同志兼任公安局長的,舉手!”
悶聲喝罷,周道虔率先舉起手來,雙目鼓足了精神,直直朝楊珧瞪去。
周道虔很清楚,楊珧就是對方的最佳突破口,也是唯一突破口。
因為楊某人的市委秘書長,他周道虔這市委書記硬要拿下,那也是分分鐘的事兒,畢竟市委秘書長是市委大管家,為市委書記服務的,市委書記要調換別的常委,或許困難,但要調換楊珧,那絕對易如反掌。
這也是為什么,官場上,市委秘書長總是市委書記的人的根本原因。
周道虔瞪眼的當口,齊刷刷的,又是一排手舉了起來,黃思文,顧明俊,夏耀東,白啟明,曹偉一個不差。
見周道虔看來,楊珧心緒萬千,艱難到了極點,一方面是周道虔,一方面是戚喜,兩方都攥住了他的死穴,他真真難以抉擇。
周道虔緊緊鎖定楊珧,終于。說話了,“楊珧同志。你是市委秘書長,關鍵時刻,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啊,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組織上,對你一直是關心和信任的,不管遇到多大問題,組織都是你最堅強的后盾!”
卻說。周道虔這番話,幾乎已然是紅果果地威脅加利誘了,在這么重要的場合上說出,是極度的不合時宜。
可是周道虔還是說了,沒奈何,他不得不說,值此之時。政治生命都受到了威脅,他哪里還管得了那許多。
眼見著楊珧就要松動,薛老三發話了,“楊秘書長,周書記的話不錯,組織的大家庭是溫暖的嘛。不必有什么顧慮,咱們的組織到底是講民主的,有事大家議,放開了講!”
他這番話,可以說是和周道虔針鋒相對。周道虔是利誘加威脅,薛老三便是在給楊珧鼓勁。暗示他,市委不是姓周的說了算,他不能為所欲為,不必擔心!
薛向這番表態,算是給楊珧吃了顆定心丸。
說來,他楊某人方才表態支持薛向,有被戚喜所迫的成分在內,他也不敢奢望薛向會領情。
若薛向不領情,事后,周道虔找他楊某人算起帳來,他可扛不住。
而此時則不同,薛老三這番表態,幾乎就等于明說了,不用怕姓周的,我罩著你!
要是薛老三只是普通的常委,副市長,聽了他這番表態,楊珧非吐他一臉唾沫,常委班子里排名最后一位,有何資格說罩住他楊某人。
可這位薛副市長可不是普通的副市長,以往的戰績和業績,讓這位薛市長有了讓人信服的資本。
即便不提這些,今次常委會上,這位薛副市長妙到毫巔的逆襲,已然是鐵一般的事實,證明了這位薛副市長背后,到底聚集了多么龐大的政治勢力。
相比周道虔的威脅,無疑,楊珧更信任薛向的保證,但因,這位薛市長還從沒有失手過,更沒有推出門下之人擋災的先例。
不得不說,有時候,某方面良好的人品,口碑,真得非常重要。
這不,薛老三沒有向誰刻意下過保證,但他的表態,別人就千信萬信,蔡國慶如此,楊珧也是如此!
終于,周道虔幾乎瞪酸了眼睛,也沒有見楊珧把手舉起來。
就在這時,戚喜突然插言道,“周書記,同志們,據我所知,蔡國慶同志不過是暫時被停職,今天怎么就討論起公安局長的人選了呢。”
“戚書記,這得問薛向同志,蔡國慶同志的暫時停職,是薛市長建議的,正如某人所說,如今的市政府,薛市長當了大半個家,他用著不順手的人,自然得換下!”
黃思文陰陽怪氣道,一者諷刺薛向,二者離間戚喜。
薛向道,“黃市長誤會了,非是國慶同志不得用,我不過是磨磨他身上的嬌氣,國慶同志這些年主持公安局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常委會召開前,國慶同志已經找到我作了檢討和深刻反省,我們已經達成了諒解,所以,我認為是時候讓國慶同志回到公安局主持工作了!”
黃思文把之所以撤換蔡國慶的責任,推到了薛向身上,在黃思文想來,以薛向的自負,斷然不會不承認,屆時,姓薛的和戚喜必然會為蔡國慶,生出齟齬。
他哪里知道,薛向早和戚喜就蔡國慶的事兒,達成了諒解,這番離間不過是徒勞口舌,精神。
“我同意薛市長的意見!”
“我同意薛向同志的意見!”
“我同意!”
薛老三話音方落,立時便是一片贊同聲響起,方才支持江方平的六人,再度同時發聲。
而這些聲音,無不高昂,亢奮。
在眾人看來,蔡國慶平安過關,是排排坐,分果果的開始。
除了戚喜外,眾人并不知曉,薛向和戚喜達成了諒解,還以為這是薛市長在酬戚喜之功,將公安局長的位子,慷慨拿了出來。
而戚喜能分到果子,在座眾人想必也不會被落下,不過是果子大果子小的問題。
原本一場看著別人吃肉喝湯的瓜分大會,自己卻上了正席,面對著一桌子美味佳肴,誰能不興奮。
“周書記,下面該是宜陽縣長了吧,我推薦張寶經同志!”
戚喜得了甜頭,孫明哪里還忍得住,當即不過心神遭巨創的周道虔如何神傷,竟不顧吃相,徑自提名人選起來,說這話,眼神兒卻看向薛向,意思很明顯,似在說“你們都吃著肉了,這下該我了吧”。
孫明只待周道虔吩咐開始表決,就要如方才一般,七只手舉起來,將宜陽縣長的寶座,攬入自己懷中。
不成想,孫明話音方落,驚變陡生。
斜對面的顧明俊忽然變色發白,臉現痛苦,緊接著,便聽黃思文嚷道,“不好,顧書記老毛病犯了!”
隨即,便聽噗通一聲,顧明俊摔倒在地。
“散會,散會,救人要緊!”
周道虔大手一揮,當先朝顧明俊搶來。
霎時,場間一片混亂。
未多時,周道虔,黃思文等架著顧明俊便出了辦公室。
“這,這叫什么事兒!”
孫明蹭地站起身來,沖著周道虔遠去的背影,狂聲抱怨。
在他看來,這分明是對方狡計,哪里有這么巧的,眼見著就要大局底定了,姓周的竟然這般無恥。
說來,場間非只孫明不爽,孟俊,謝明高,楊珧之輩,誰都是一陣陣窩火,冒了這么大風險,方要收獲勝利果實的時候,姓周的掀臺子了,這他媽也太不地道了吧!
十五分鐘后,顧明俊脹紅了臉,歪在黃思文辦公室的沙發上,捧著褪去鞋襪的右腳,邊輕輕按壓腫脹位置,邊抽著咝咝涼氣。
“黃市長,你這一腳下得可真狠,我顧某人跟你有什么大恨深仇!”
原來,方才的常委會上,黃思文見勢不妙,急中生智,重重踩了下顧明俊的前腳掌。
趁著顧明俊呼痛的當口,黃思文急言顧明俊老毛病犯了,顧明俊,周道虔皆不是蠢貨,事情到了這一步,會再開下去,非天崩地裂不可,前者也不解釋,大聲呼痛,后者則不管三七二十一,趕上前救人,隨手一揮,便告散會。
此刻,顧明俊被抬回了黃思文辦公室,扒開襪子一看,右腳小指竟已然紫中帶黑了。
“行了,你老弟這回受苦了,我記著了,可我有什么辦法,當時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書記都成了呆頭鵝,我不出手,信不信不過今晚,天就得塌了!”
黃思文邊說話,邊在屋里飛速極行。
顧明俊心中對這位黃市長膩味到了極點,這他媽都什么時候了,這貨竟還不忘表功。
可再表功,又能如何,常委會開成了這樣,失敗已是注定之局,就等著上面降下雷霆之怒吧!
果然,顧明俊念頭未落,叮鈴鈴,黃思文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
聽見響鈴,正急速行走的黃思文如遭雷擊,立時定住腳,額頭上豆大汗珠滴落下來。
躲在一邊的胡耀華不明究競,邁步上前,將電話接了起來,剛把耳朵湊到聽筒邊上,身體便不由自主僵硬起來,撇過頭沖黃思文道,“蔡書記電話!”
黃思文早猜到是蔡行天電話,方才沒沖過來接聽,只不過是因為不知該如何面對。
這會兒,胡耀華接了,他再無退路,狠狠瞪了胡耀華一眼,將電話接了過來。
卻說,黃思文接過電話后,便一直處在暴瀑布汗的狀態下,一邊抹著汗,一邊嗆聲應是,五分鐘后,黃思文掛了電話,他攤靠的桌邊已然生出了一灘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