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飄過/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薛老三跟著誦讀了最后一句,溫聲道,“真好,真好聽。”
蘇美人玉顏驟展,嗤道:“傻樣兒!”
嘴上如是說,其實,她心里特喜歡文青氣的薛老三,也特喜歡和他如此詩文唱和,脈脈溫柔。
原本當初,薛老三最吸引她的就不是這俊俏臉蛋兒,而是這無雙思辨,和橫溢才華。
“風雪,唱個歌兒吧,我想聽你唱歌兒。”
薛老三簡直把自己這俏媳婦,作了多功能收音機了,而且是能點節目的。
聽他一聲“風雪”叫出,蘇美人心里簡直跟喝了兩斤蜜一般,甜得都有些膩歪了,當下真個是有求必應,立時整頓歌喉,便唱了起來。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月亮代表我的心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 教我思念到如今……”
嗓音清澈,咬字清晰,字字含情,句句融景,這首數年前,就風靡亞洲的歌壇天皇巨星鄧麗君的這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經過蘇美人深情演繹。入景入情,薛老三聽得極是溫暖。
本來。這首歌曲的詞意,就帶著傾訴的味道,蘇美人臉薄,平時也難開口言愛,今次,選了這首曲子,真是再合適不過,幾乎便是光明正大的內心獨白。
“好哇。大嫂不準臭三哥聽,自個兒卻偷摸學起來了。”
一曲唱罷,蘇美人正深情款款,一身睡衣打扮的小煩人精,忽然一手抱著個楔枕頭,一手抱著小白,不知何時。竟溜了進來,一雙眼睛烏溜溜轉著,長長的碎花睡帽下擺,隨著她說話時不住椅的小腦袋,左飄右蕩。
身為教師,她在三小面前。素來威嚴,陡然讓小家伙瞧見自己的如此一面,蘇美人羞紅了臉,卻不知如何作答,還是電話里的薛老三機靈。說了一句讓小家伙聽電話,蘇美人這才摸著梯子。趕緊掀開薄被,沖小家伙招招手,“你大哥電話。”
小人兒一聽,蹭得躥上前來,踢飛了楔布拖鞋,跳上床來,擠在蘇美人懷里,接過電話,就開始埋怨薛向不守信用,說早上說好了的,晚上給他電話,結果,晚飯時,打了許多遍都無接聽。
哪知道薛老三一改往日和氣,沉著聲問她道,“剛才你大嫂給我唱的,是不是就是你三哥偷摸聽的歌兒”
“原來大瑟歌兒,是在告三哥的狀啊。”
小家伙心里嘀咕一句,歪著腦袋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三哥都好久沒聽歌兒了,我才記不住呢。”
小人兒雖然總跟小意不對付,可緊要關頭,還是愿意給臭三哥說話的。
薛向嗯了一聲,語氣不咸不淡,小家伙把不準脈,再加上說了謊話,小心思惴惴,便想早早掛了電話。
奈何薛向似乎瞅準了她心思一般,不住問東問西,一會兒問作業寫完了沒,一會兒又問在學校里有沒有欺負同學,聽得小家伙頭大不已,頭一次發現大家伙竟是如此煩人,小心思直嘀咕,以后看來還是別總給他打電話了,實在是太啰嗦了。
耳聽地小家伙不住嗯嗯,薛老三心中樂得打巔兒,叫你會煩人,這下知道被人煩得滋味了吧。
纏了小家伙十多分鐘,又和蘇美人交待了晚安,薛老三終于再度掛了電話。
這回掛了電話,他干脆就不躺下了,直直盯著電話機,看它到底還會不會跳起來,足足五分鐘過去,電話終于再沒了動靜兒,薛老三這才又躺了下來。
一晚上打了三個電話,分明和自己在這世上最在乎的三個人通了話,他心緒真的徹底平靜了。
什么情啊,愛啊,債啊,既然捋不清,就不捋了,看著自己在乎的人快樂,守護著她們幸福,就足夠了!
心結一開,薛老三倒頭便睡,雖然白天在荷花蕩里睡了一下午,可這會兒,又進入了生物鐘時區,腦袋剛沾了枕頭,他竟又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薛向來到辦公室時,德江地委紀委副書記史達,已經在辦公室里坐了。
“薛助理,可是讓我好等啊,昨個兒可是等了你一下午。”
瞧見薛向這主人進來,坐在沙發上的史達,也不起身,遠遠便來了這么一句。
薛向雖不知道此人是誰,卻知道必是紀委來的,且一準兒是孔凡高的人,再見他傲慢,心中不爽更甚,也不睬他,問一旁侍立的戴裕彬道,“裕彬,給我泡杯茶,順便把我昨天沒看完的文件,一并帶過來。”說話兒,便朝辦公桌行去。
戴裕彬早看不慣姓史的,昨天因為薛向沒來上班,這家伙就在辦公室橫挑鼻子豎挑眼,還大放厥詞,說什么孔專員都給薛助理吩咐了,怎么薛助理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這完全是對工作的不負責任嘛。
當時,戴裕彬已早知道了王勝利之事的始末,本就為首長吃了這么個窩囊虧,窩了一肚子火,若非首長不在,他得給首長撐門面,應付姓史的,他早就關辦公室走人了。
而此刻,首長都來了,史達還在這兒擺架子,戴裕彬恨不得一腳踹翻了姓史的,見薛向如此對史達,他心中也是快意無比,趕緊應承一聲,便去端薛向的茶杯。
啪,史重重將手中的報紙拍在茶幾上,站起身來,行到薛向辦公桌前,“薛向同志,請你交待一下,王勝利向你行賄的整個過程。”
“你是薛向頭也不曾抬一下,慢慢翻著手中的文件。
戴裕彬聽得差點兒笑出聲來,手中一抖,讓茶湯灑出了一些。
史達簡直氣瘋了,他堂堂紀委副書記,走到哪里,迎接的不是敬畏的目光誰敢小覷 眼下這姓薛的,攤上大麻煩了,竟還敢如此狂妄,真不知道是傻,還是蠢!
”我是史達,地委紀委副書記,監察處處長,這是我的證件,薛助理要不要驗一驗”
史達瞪著薛向,當真掏出了證件,遞在了他面前。
他就是想刺一刺薛老三,哪知道薛老三壓根兒就不吃這套,還真就接過了證件,仔細看了分把鐘,還翻來覆去地檢查,末了,又在史達臉上打量了半晌,這才站起身來,“原來是史書記啊,跟照片上比,長胖了,長胖了,我都認不出來了。”
史達的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用他老家津門人的話說,咱倆嘛時候見過,你是我嘛人,跟我套的嘛近乎!
強忍著罵娘的沖動,史達肅容道,“薛向同志,我奉命找你談話,請你如實交代,王勝利同志向你行賄的過程。”
“行賄,誰行賄呢,我怎么不知道”薛向奇道。
史達再也受不了薛向如此油嘴滑舌,嬉笑怒罵,啪的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薛向同志,請你弄清楚你對面站著的是誰,我是代表組織在找你談話,請端正態度。”
哪知道史達一聲吼出,更大的一聲響動降臨了,薛老三的巴掌落在了厚厚一堆文件上,立時這堆文件被拍得散了架,掉了一地,本來,薛老三也是可以拍桌子的,可到底是自己的桌子,他怕一使力,將桌子拍散了。
卻說,薛老三一巴掌落定,冷喝道,“史達同志,我也請你搞清楚你對面站著的是誰,除了省紀委,還沒人能調查我,能審訊我,就算你代表組織找我談話,可組織也沒有讓人撒謊,攀污的權力吧!”
薛向整出的大動靜兒,可是唬了史達一跳,這位仁兄自打當上了紀委副書記,就沒見過這么橫的干部,這下,他才知道,為什么許多人,背地里稱呼這家伙活土匪了,可不就是個土匪么。
既然將薛老三劃定為非正常官員,史達也就懶得用對付正常官員那一套了,變換了臉色,溫聲道,“薛向同志,咱們不要吵,吵解決不了問題,王勝利同志,找你行賄的事實已是確鑿,物證都交到了紀委,孔專員是見證人,怎么這會兒,你又說沒有行賄一事,總不能拿干部的名聲,當玩笑吧”
“孔專員是見證人這是怎么回事兒難道孔專員對你們紀委同志說過,王勝利來找我時,他在邊上”薛老三滿臉錯愕,作如聽天方夜譚狀。
“薛向同志,請你端正態度,你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我如何不負責任了,王勝利是來找過我,可那時,孔專員并不在場,史書記,如果你硬要說孔專員是見證人,我現在就可以和你去找孔專員對質。”
史達就沒想到薛向竟然這么難纏,扣住個無意義的字面,纏到他頭疼了。
他哪敢跟薛向去見孔凡高,盡管那八百塊鈔票,確實是孔凡高交到紀委去的,也說明了當時的情況是,孔專員發現的錢,并和薛向一起弄清的這錢是王勝利的,且薛向也做了確認。(。
高速,!(創客)